孫大夫揉了揉自己的腰,然後給躺在李凝懷裡的小女孩把了把脈,又翻開了小女孩的眼皮看了看,思索片刻後變戲法一般從懷裡掏出一張紙,管安祿山說道。
“安縣尉,借我支筆……”
片刻後,孫大夫寫完藥方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塵土,然後猛的一巴掌拍在小女孩的後背上,小女孩使勁咳嗽了一下,吐出一口黑色的血液。
孫大夫笑着說道:“這下好了,這個你留着,等娃回去了你再煮這些藥給這娃喝。”
安祿山一愣,“這孩子您要帶走?”
孫大夫看着那小女孩面黃肌瘦的樣子就有些心疼,說道:“這娃的體質弱不禁風,老朽得把她帶回去好生調理一番,剛纔老朽給她把脈的時候還發現,這娃之前似乎受過內傷,好像是被人毆打成的,剛纔吐的那口血就是淤積在她胸口處的淤血。”
安祿山看了看四周,那些圍觀羣衆之中有幾位看起來像是大家閨秀的女子悄悄皺了皺眉頭,隨後就有人用刻薄的語氣說道。
“兩條賤種,死了就死了,擋在這裡多晦氣,安縣尉,那什麼花露水,什麼時候可以買啊?”
有人說了第一句,周圍就有人跟着附和。
“就是就是,兩條賤種而已,還勞煩這位大人把孫大夫叫來……”
“縣尉大人,有那種花香味的花露水嗎?”
“……”
安祿山實在是怒不可遏,怒道:“都他孃的給老子閉嘴!”
人羣的喧鬧頓時停止,李凝也被嚇了一跳,不知所措的看着安祿山。
只見安祿山沉聲說道:“李白,剛纔那些說風涼話的,都記下來了嗎?以後他們來咱們店鋪買東西,一律不賣。”
李白回頭看了一眼自家招牌上的幾個大字,“老子樂意”
李白點頭說道:“記住了。”
那些說風涼話的大家閨秀和她們的丫鬟們頓時一愣,有些臉色難看的離開了這裡,有些則是放下了狠話,要讓安祿山這家名字古怪的店鋪在這裡開不下去。
小男孩怯生生的問道:“我們是不是給你惹麻煩了啊叔叔?”
安祿山笑道:“叫哥哥。”
“哦…哥哥,我們是不是給你惹麻煩了啊?”小男孩只得再重複一遍,問道。
安祿山站起身搖搖頭,“一個小小的安寧縣,還不夠我三萬弟兄打打牙祭的,能掀起什麼風浪。”
與此同時,京城內有一輕騎快馬入城,城中禁軍似乎是得到了什麼命令,對此視而不見。
而這一騎長驅直入到皇宮門前,這才緩緩減慢速度,最後在皇宮門口停了下來。
早已在那裡等候多時的禁軍拱手沉聲道:“見過陳將軍!”
陳玄禮嗯了一聲,“在早朝?”
禁軍說道:“是,但陛下有旨,陳將軍可隨時隨地不用接受宣告,直接就可以面見陛下。”
陳玄禮點點頭,摸了摸腰間的佩刀,說道:“帶路。”
兩名禁軍神色嚴肅,在前方爲陳玄禮帶路。
此時早朝正進行到熱火朝天的時候,原因是唐玄宗想撥銀一百萬兩建造書院,李林甫則是執意反對,說這樣太鋪張浪費了,雙方爭執了半天,誰都說不過誰。
有一名官員站出來冷笑道:“李左相,這是在逼宮嗎?”
李林甫神色平靜,“哦?朝堂上和陛下的一些爭執,也算逼宮?”
那官員身上官服繡有猛虎,竟是陛下親封的四品武將?
從朝堂上的大趨勢來看,似乎是武將更偏向玄宗,而文官多半都是李林甫的黨羽,就算有的不是,也被排擠的不敢說話。
那四品武將針鋒相對道:“怎麼,你以爲陛下和我們不知道,你李林甫在蜀地養了數萬兵甲??”
李林甫猛然回頭怒道:“匹夫之怒就只會一派胡言嗎?你說話可是要講證據的,那數萬兵甲……”
“內外諸夷凡敢稱兵者,皆斬。”
金殿外突然傳出一道不算洪亮,但在場每個人都能清晰聽到的聲音,打斷了李林甫說的話。
陳玄禮在所有人的注視下緩緩走了進來,神色平靜,眼神深邃,他瞥了一眼滿臉震驚錯愕的李林甫,對着坐在最前面龍椅上的唐玄宗躬身說道。
“末將陳玄禮,見過陛下。”
所有文官武官,不管新臣舊臣,在聽到“陳玄禮”這三個字的時候身軀都不由得爲之一振,陳玄禮,那個活在傳說中的男人,從邊境回來了?
幾位年輕將軍熱淚盈眶,從戰場死人堆裡爬出來的幾位將軍,在這一刻卻如同幼年孩童一般哭泣,淚流滿面卻無聲。
趙、廖、王幾位老將軍也都感慨着,望向那男人的眼神之中有感慨,有同情,有欣慰,有慈愛。
唐玄宗沉默了片刻後親自走下龍椅,扶這位將軍起身,“將軍回來的比朕想象的要晚了一些。”
陳玄禮笑了笑,“在蜀地看見一大批流寇,大概有三四萬之數,末將以爲是哪個不長眼的東西想在我大唐起兵謀反,就又回邊境調了一萬步卒,把他們圍剿了。”
李林甫聽到這話頓時臉色蒼白無血,只覺得腳步虛浮眼前一黑就要倒下,幸好旁邊一位官員扶住了他。
“這麼大的事情,怎麼不和朕說?”唐玄宗問道。
“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陳玄禮一本正經的回答道。
然後二人同時哈哈大笑。
笑了一會,陳玄禮收斂了笑容,走到最前面,距離龍椅最近的位置站住,面朝朝臣大聲說道。
“我最後說一遍。”
“內外諸夷凡敢稱兵者,皆斬!”
……
“好大的口氣!”孫大夫說道。
李白砸了咂嘴,“我口臭?難道是最近喝酒喝的?”
孫大夫扯了扯嘴,說道:“少喝點吧你,來,這是藥方,拿去,去前面抓藥。”
李白拿着藥方走到前堂,安祿山看着躺在牀上的小女孩,她已經喝了一碗湯藥,安祿山親手給她剝了一塊奶糖,笑着問道。
“小姑娘,你叫什麼名字啊?”
“謝謝哥哥,我叫劉若楠。”若楠攥着手裡那塊奶糖,笑着說道。
安祿山看着小姑娘憔悴的樣子,心中那份同情心更甚,他回頭看向那個小男孩,又給他遞過去一塊糖,說道。
“你又叫什麼啊小鬼頭?”
“我不叫小鬼頭,我叫陸東之!”小男孩氣沖沖的說道。
安祿山笑着說道:“知道了小鬼頭,你在這好好照顧你妹妹,我等會再回來。”
“你去哪?”
“去縣衙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