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峪鎮,棲雲客棧的一處上等房中。
僞裝成長安城公子哥的常昊正面臨着一個艱難的抉擇。
當禽獸,還是禽獸不如。
“沈夫人,千萬別這樣,真的不合適!”
常昊一邊後退,一邊擺手,表現的很是抗拒。
站在對面的沈憐陽卻只是笑吟吟的看着常昊,凝白如玉的手臂上,搭着那件剛剛脫下的狐皮裘衣。
“公子好生有趣。”
沈憐陽擡手掩嘴,輕笑道:“奴家只是覺得有些悶熱罷了,聽公子的意思,難不成是誤會了什麼?”
常昊稍稍怔了一怔,裝模作樣擋在眼前的左手也順勢放了下來。
“咳,那什麼,我的意思是穿的過於單薄,有可能會着涼,所以不太合適。”
說歸這樣說,常昊心裡還是翻了個白眼。
數九寒冬的天氣,熱?
騙鬼呢?
“多謝公子關心。”
沈憐陽淺笑着道了謝,順手將狐裘放到旁邊:“不過,奴家一介弱女子,若是公子想要做些其他事情,想來奴家也是反抗不了的。”
說着,沈憐陽還朝常昊眨了眨眼。
美眸盼兮。
沈憐陽這種兼具少女與婦人神態的女子,本就殺傷力極大,再加上這幅做派,其效果可想而知。
隨便換做任何一個男人來,怕是都會被這位沈夫人拿捏得死死的。
偏偏沈憐陽遇到了常昊。
這年頭,女子露出半截手臂都能讓男人看的目不轉睛,但在常昊前世,這些都是小兒科。
稍微搜一搜,到處都是學習資料,各種姿勢,各種場景,只有想不到,就沒有找不到的。
正是因爲有着足夠的閱歷,所以,這位沈夫人慾拒還迎的姿態,對常昊帶來的影響幾乎微乎其微。
當然,常昊作爲一個正常的男人,說不心動,那纔是假的。
“沈夫人覺得,我應該做些什麼呢?”
“那就要看公子有多大的膽子了。”
沈憐陽主動上前,拉進與常昊的距離。
常昊故作恍然,臉上也多出幾分笑容:“沈夫人讓我遣開婢女護衛,又如此擺出這樣的姿態,是想要與我……”
“共度良宵?”
沈憐陽笑意濃郁,卻不搭話,只是又往前走了半步。
至此,兩人之間的距離已經縮短至一臂,只要常昊稍稍伸手,輕而易舉就可以將沈夫人攏進懷中。
最重要的是,沈憐陽從頭到尾都沒有半點抗拒的意思。
然而就在這種情況下,常昊卻大煞風景道:“沈夫人,聽說你剋死了自家男人,真的假的?”
一語既出,房間裡的氛圍頓時變得古怪起來。
沈憐陽更是身子一僵,瞬間愣在原地。
常昊神色如常,繼續道:“我這個人比較惜命,還望沈夫人能夠直言相告,否則,我可不敢拿自己的小命冒險啊!”
沈憐陽嘴角微微抽搐,好半晌後才狠狠瞪了常昊一眼,轉身坐回到對面。
“怎麼還生氣了呢?我就好奇,沒別的意思。”
常昊眨了眨眼,刻意強調道:“真的。”
“既然公子對奴家的沒有興趣,爲何要故意戲弄於我?”
直到現在,沈憐陽才真正意識到,面前這個公子哥,並不是單靠自己的容貌就可以輕鬆拿下的。
只是她怎麼想不明白。
爲什麼會沒有效果?
明明那位大師已經說過,只要自己這麼做,絕對可以拿下這位公子哥。
“若沈夫人只想道謝,那我已經感受到了沈夫人的情誼。”
常昊一揮袍袖,正襟危坐:“若是想要談生意,煩請夫人拿出些誠意來。”
“並非本少爺吹噓,夫人雖然容貌尚可,但在長安城中還是能找到不遜色於夫人姿容的女子。”
言畢,常昊故意頓了一頓,見沈憐陽沒有開口的意思,順勢又補上一句。
“比如說,沈夫人爲什麼會主動登門道謝,又爲什麼會……”
常昊上下掃了沈憐陽一眼,目光在那件狐裘上停留片刻:“如此行事。”
隨着常昊的詢問,沈憐陽終於收斂了那副小女子姿態,黛眉蹙起,朱脣緊抿,臉上透出淡淡的憂愁。
良久,沈憐陽終於鼓足勇氣擡頭:“公子以爲,此舉真是出自於……我的本心嗎?”
我。
不是奴家,也不是憐陽。
注意到沈憐陽換了稱謂,常昊心裡微微鬆了口氣。
總算能好好聊下去了。
“若非迫不得已,我又怎會在外面拋頭露面,又怎麼會找上公子,還擺出這種、這種下作的姿態。”
沈憐陽的語氣中滿是委屈,聲音更是帶上了幾分哭腔。
“我過門當天,夫君便橫死,旁人皆認定是我給夫家帶來凶兆。”
聞言,常昊目光不由自主下挪。
嗯……
剛纔沒仔細觀察,現在看來,的確有點大凶之兆的意思。
“可他們又哪裡知道,我那名義上的夫君成婚當日,卻將我置於不顧,與長安城來的女子行那苟且之事。”
“他自小便爲非作歹,肆意妄爲,身子早早便垮了,爲了與那女子歡好,他吞服大量補藥,虛不受補,這才橫死在了牀畔。”
說到這裡的時候,這位沈夫人就像變了個人似得,言辭咄咄,雙眸隱隱泛起些許紅意。
和之前故作的小女子姿態不同,此時的沈夫人,滿臉悲慼發於本心。
“老人言,嫁雞隨雞嫁狗隨狗,他既是明媒正娶將我迎進了家門,無論他做什麼,我都認了,便是他的身後事,我也依照着俗禮,不曾有半點懈怠,旁人的閒言碎語,我更是不在乎。”
“只是,我夫君屍骨未寒,夫家那些親眷便意欲瓜分家中財產,爲此還污衊是我暗中謀害夫君,意圖侵吞元家財產。”
說到這裡時,沈憐陽銀牙緊咬,指甲深深扎入掌心。
“公子可知,我這段時日是怎麼過來的嗎?”
常昊面無表情,微微頷首。
從這位沈夫人的所作所爲中不難看出,她的日子並不好過。
沈憐陽擡手拭去眼角淚珠,嘴角微微上揚半分:“好在,今日早些時候,有一位遊方大師上門化緣。”
“那大師說我與佛法有緣,不願見我受苦,便替我指了一條明路。”
沈憐陽擡頭看向常昊,一字一頓道:“大師告知於我,說今日會有外人出現在湯峪鎮,而那人,便是我的貴人!”
常昊眉頭一挑,腦中浮現出一個光頭。
“我下午出門,原本就是爲了尋找那貴人,只是不曾想,中途會遇到夫家親眷安排的惡婦,之後,便是公子出手相救。”
沈憐陽直直看向常昊,雙眸中隱隱有淚光閃動。
沒等常昊開口,這位沈夫人躬身便拜:“還請公子施以援手!”
看到沈憐陽這幅姿態,常昊趕忙上前一步,將其攙扶住。
同時,常昊在心裡默默罵了一句。
豿日的玄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