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意思不好意思,真的不好意思。”
“剛纔是我沒有搞清楚狀況,這才導致了這麼大的誤會,請客人千萬不要計較。”
常昊親自攙扶着富態商人起身,旁邊,杜祁很是識趣的主動搬來凳子,讓富態商人落座。
“哎,你看這事兒鬧得,怎麼變成這個樣子了呢?”
富態商人身子抖了抖,沒說話。
倒也不是不想說,主要還是太疼了。
那感覺,就像是腸子全攪和在一起似得,陣痛連連,只讓人喘不過來氣。
見狀,常昊立即換了副面孔,轉頭看向玄奘:“死禿驢,你怎麼回事?怎麼能對客人動手呢?”
“知不知道,咱們開門做生意的,最講究的就是客人就是上帝!”
一邊說,常昊還一邊給玄奘打眼色,示意玄奘稍稍配合一下自己。
結果玄奘悶着頭不吭聲,眼神中還帶着些許茫然神色。
常昊回過神,換了個說法:“上帝就是佛祖的意思。”
玄奘恍然大悟般點點頭,還是沒說話。
見狀,常昊暗地裡罵了句娘。
“還傻愣着幹嘛?你動手打了佛祖,還不趕快道歉!”
“阿彌陀佛,剛纔不是常施主你讓我動手的嗎?”
玄奘繼續裝作一副茫然模樣:“就算道歉,不應該是你道歉嗎?”
聞言,常昊頓時眉頭一跳。
這死禿驢,平時看起來還是挺厚道的,怎麼到了這個時候反倒開始搞這些幺蛾子了。
“放你孃的臭狗屁,我動手了嗎?我讓你打人你就打人,是不是說我讓你吃屎你也會去吃屎啊?”
常昊一巴掌拍到桌子上,怒容滿面:“死禿驢,你是不是故意找茬!”
“哦?”
玄奘轉頭瞥了常昊一眼:“找茬又能如何?”
“他孃的!死禿驢,真當我不敢揍你嗎?趕快給客人道歉!”
“阿彌陀佛,貧僧無錯,又何來道歉的說法,還是常施主道歉吧,畢竟茶樓是你的,方纔說要打人的,也是常施主。”
聽着玄奘這說法,常昊氣的一佛昇天二佛出竅。
“好好好,出息了啊?敢跟我頂嘴了?”
常昊瞪着大眼,怒容滿面,像是恨不得要把玄奘暴揍一頓出氣。
玄奘仍是那副雲淡風輕勢頭,但一開口,明裡暗裡到處都是釘子。
旁邊,凳子上的富態商人疼的腸子直打轉,完全插不上話,因爲眼前的情況,連帶着腦子也有些轉不過來圈了。
這兩個不是一夥的嗎?
怎麼幾句話的功夫就吵起來了呢?
不過從兩人的對話中,富態商人隱約間倒是聽出來些許意思。
這個年輕人想要讓和尚給自己道歉,但和尚卻認爲剛纔是年輕人開口讓打人的,就算道歉,也應該是年輕人道歉。
而在年輕人看來,誰打的人誰道歉。
結果,只是爲了給自己道歉,兩人就這樣鬧將起來了。
看着眼前的一幕,富態商人倒是覺得年輕人態度尚可,就是腦子有點拎不清。
讓動手打人的是他,讓道歉的也是他,若換自己是那和尚,難免心生委屈。
“死禿驢,最後問你一句,道歉不道歉!”
“貧僧無錯,不道歉!”
“行,長本事了哈,不把我放在眼裡了啊?”
常昊又是捋袖子又是抖肩膀:“今天非得讓你知道,在這茶樓裡到底是誰當家做主!”
“咔!”
聽着常昊這話,雲淡風輕的玄奘只是手腕一抖,茶桌上頓時多出一把短柄斧。
短斧入木三分,可見其鋒利程度。
最關鍵的是,斧頭上還沾着幾分血跡,看起來格外瘮人。
“到底是誰不把誰放在眼中?”
玄奘臉色也變得有些陰沉:“泥人尚有三分火氣,菩薩也有怒目的時候,常施主莫要逼貧僧生氣!”
“喲呵?厲害了啊?敢亮刀子?”
常昊瞥了眼短柄斧,卻完全沒帶怕的,甚至於還主動伸長腦袋,指着脖子嚷嚷道:“來來,朝着這裡砍!”
“今天,要麼你把我們倆一併剁了,要麼就給客人道歉!”
常昊一邊說,還順帶拽了富態商人一把,表示自己跟客人是一夥的。
玄奘亮出斧頭的時候,富態商人就被嚇了一跳,這會兒又聽到常昊的話,當場就被嚇青了臉。
顧不得肚子還疼,富態商人連忙開口道:“不至於,不至於的。”
富態商人搖晃着胳膊,試圖從常昊手中掙脫。
偏偏常昊抓的十分牢靠,絲毫不給他脫離的機會。
富態商人一擡頭,剛好對上玄奘打量的眼神,心肝好一陣打顫:“真不至於的,大家都是朋友,吵架拌嘴都好說,動什麼刀子?”
富態商人拼盡全力,好不容易纔把手抽出來:“真的,真沒必要動刀子。”
眼角餘光注意到就在手邊的帶血短柄斧,富態商人麻利起身,惶恐倒退。
“年輕人有點火氣可以理解,這位大師還是出家人呢,舞刀弄槍做什麼?”
富態商人乾笑兩聲,而後嚥了口唾沫:“那什麼,我不需要道歉,剛纔是我有些失態,不應該摔盤子。”
“既然大家都有錯,換句話說,就是大家都沒錯,此事便就此打住吧。”
“那不行。”
常昊搖搖頭,又一把撈起富態商人,固執道:“錯就是錯,對就是對,不能混作一團,茶樓飯菜不好,客人摔盤子也好,要砸店也罷,都合乎情理。”
“結果這禿驢動手打人不說,還不道歉,客人大度不跟他計較,但我這個當老闆的,不能當做什麼都沒發生!”
常昊說的那叫一個理直氣壯,言辭誠懇:“客人只管放心,今天我說什麼都得給您討一個公道!”
富態商人趕忙搖頭:“不……”
沒等他說完,常昊已經疾聲厲色道:“死禿驢,道歉!”
“不可能!”
比起常昊的咄咄逼人,玄奘更是固執。
只見玄奘一撩僧袍,“唰”地抽出藏在後腰的戒刀。
“要麼貧僧死,要麼你們死,道歉絕不可能!”
看着戒刀,富態商人急的都快哭出來了。
我真不用道歉啊!
你們兩個吵架能不能別帶上我!
我就只是吃個飯而已,飯菜不好吃,我認了還不行嗎?
又是短斧又是戒刀的,你不是和尚嗎?怎麼比攔路劫財的綠林大盜更像是賊人啊!
面對眼下這種情形,富態商人此時心中只剩下一個想法。
逃!
趕快逃!
什麼道歉,什麼飯菜難吃,什麼都比不過自己的小命!
剛納進門的小妾還在家裡等着呢,自己怎麼能不明不白死在這種地方!
“我的錯,都是我的錯,我不該摔盤子!”
富態商人再次掙脫常昊的束縛,緊接着又從懷裡掏出兩粒碎銀:“我不該摔盤子,捱打都是我自找的!”
“這、這錢就當我的飯錢和盤子的錢,兩位你們慢慢吵,我先走一步!”
撂下碎銀,富態商人轉身就要往門外跑。
見狀,常昊擡手扯住對方衣袖:“客人,這死禿驢還沒道歉呢!”
富態商人甩了甩衣袖,沒能掙脫開。
瞥了眼玄奘,富態商人急的眼眶都紅了一圈:“老闆,求您了,放了我成嗎?是我活該!”
常昊試探性問道:“真不用道歉?”
“不用!”
富態商人毫不拖泥帶水,極其果決道:“什麼道歉,道什麼歉,剛纔有事發生嗎?”
言罷,不等常昊回答,富態商人一甩衣袖,掉頭就跑。
很難想象,一個體型肥碩的中年人,速度竟然不比身強力壯的小夥子慢。
遠遠地望着,就像是一頭在田野上肆意狂奔的……野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