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後咱們可得改改口,這可不是紅薯,是雪山聖女果,別給說漏了啊。”劉楓吩咐。
然後開始安排起事情,讓木吉安排他的一衆小弟,悉心照看試驗田,不能讓人或其他動物糟蹋這寶貝。劉楓開了不低的工資給木吉的這些手下,他們倒也十分本分,盡心盡力。
轉眼便到了出行之日。劉楓一行六人,輕裝簡行,和三位高僧一道,八匹快馬,另加了一批馬,專門帶着兩大袋紅薯,直奔建伽羅而去。這一路,劉楓倒也頗爲熟悉,當日逃亡溼彌羅,走得正是這條道,還在道上打了一次劫,挑起了建伽羅和坦尼沙的戰爭。
行得半日,在一處小樹林下馬休息。
庫藍伊和塔利亞對三位高僧幾位尊重,遞上了水和食物。三位高僧中有一位顯然德高望重,年紀估計五十來歲,鬚髮斑白。眼神深邃,眼睛裡透露的那份淡然,讓人看了之後莫名的安定。
“拉多師傅,一路辛苦了。”庫藍伊說道。
“萬般苦,皆可渡。參禪修佛,何敢言苦。一路行來,多謝你們照顧了。”拉多微微施禮,張口既是佛理。
這條不算大的路因爲辯經大會的事,也開始熱鬧起來。看熱鬧的人羣,更多的還是各路的教徒。有一類人,讓劉楓幾人不得不關注。
幾位簡陋的衣衫破爛不堪,已看不清顏色,可謂是衣不蔽體,身材十分乾瘦。頭髮鬍子亂糟糟連成一堆,臉上吐着黃白二色,也不知是何寓意。這些人在人羣衆也頗受敬仰,路人都紛紛施禮。
劉楓看了這些苦修者,心中莫可名狀的感覺,可敬?可憐?可嘆?五味雜陳,說不出的難受。
“拉多師傅,佛陀並不贊成苦修,爲何這苦修者還是絡繹不絕呢?”劉楓忍不住請教,佛陀就是釋迦牟尼,俗名悉達多。
“所信不同,所行優異,都是追求解脫之道,我們也只能敬仰了。”拉多向路過的苦修者注目行禮,然後繼續講道:
“佛陀早年,赤身在雪山苦修數年,依然發現苦修不是解脫之道,便下得山來。於是便下山入世,身體虛弱不堪,眼見得支撐不住。幸得一牧羊女舍乳糜供養,佛陀才恢復了體力。”
“何爲乳糜?”劉楓忍不住打斷。
“羊奶和穀物混合熬製而成。”塔利亞說道,顯然,她是知道這段歷史的。
拉多繼續講道,“佛陀接受牧羊女的施捨時,跟隨多年的幾位隨從,認爲佛陀墮落,便離他而去了。佛陀在居屍那伽城的一顆畢鉢羅樹下,悟道七日,終得圓滿。”
講完了這一段歷史,拉多再不多言,劉楓感覺是聽懂了些什麼,卻又有着諸多的疑問。拉多法師閉目思考,卻也不再多言。
塔利亞見劉楓皺着眉頭,便將他拉到一邊,和庫藍伊幾人湊在一起,繼續講述起來。
“苦修者認爲是這皮囊是罪惡的載體,是原罪,所以他們必須折磨身體來消除罪孽。這恐怕和離開佛陀的那批人有關係,但也無法考證了。雖然信奉有差異,但悟道之心人人尊敬。”
“佛陀悟道之後,畢鉢羅樹便改稱菩提樹,菩提,就是智慧的意思。而傳言佛陀涅槃之日,是十二月初八,每年此日,爲了紀念佛陀,也爲了感謝牧羊女,人們都吃粥,富貴人家便在此時舍粥修功德。”
“臘月初八?”劉楓問道,“臘八粥嗎?”
“是的,你們大唐的習俗應該很多年前,從我們這裡傳過去的。此番我們的目的地,便在建伽羅國居屍那伽城的大菩提寺。”塔利亞回答道。
這一番解釋之後,劉楓知道了很多,雖然不能理解,但是對苦修者,也只能敬仰了。還順便知道了臘八粥的來歷,喝了這麼多年,卻沒想到是從古印度傳過來的佛教習俗,真是人生處處是學問啊。
忽而,劉楓想起一件事,此前聽王玄策講起過。此前佛教在戎日國如日中天,寺院多且繁華,信徒衆多,如今衰落之勢,已不可擋。
戎日國有個傳說,說是菩提樹兩側的菩薩像若是全部沒入土中,佛教便會消亡。王玄策是早年間聽玄奘講起的,玄奘西行時,塵土已沒入佛像胸口。短短數載,難道佛教真要消亡?
想到此處,劉楓直接找到拉多法師,也顧不得許多,直接問道:
“法師,我聽聞佛陀悟道的菩提樹側有兩尊菩薩像,現在還有多少在地上?”
拉多聞言,睜開了眼睛,滿眼的悽苦,臉部竟有些微微發抖,回答道,“上年我回建伽羅結集時,塵土已沒入脖頸,如今只有頭在外面了。”
“法師,您說的結集是不是和這辯經大會一樣?”
“非也,結集時僧人們集體誦經,以多數人的意見爲主,勘除謬誤,使佛法能夠正確流傳。”拉多說道,“而這辯經大會,鋒芒畢露,是各教派辯論的聖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