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慎矜三兄弟不招,審查團也沒有辦法,三人陰謀恢復祖業,沒有證據就無從談起,但是既然這件案子是李林甫提起的,無論有沒有,負責審查案子的四個人都得硬着頭皮拔出點東西來證明是真的。
楊國忠將目標定在太府少卿張瑄身上,希望得到突破點。
張瑄之職是楊慎矜推薦的,楊國忠狀告張瑄參與討論攵書,將他關押在驛站,強行進行逼問,百般拷打,卻得不出任何有價值的口供,楊國忠問不出來,都動用了酷刑,把張瑄的身體拉長了一尺多,張瑄腰細欲斷,卻是個剛烈忠義之士,寧死不屈,閉口不言。
同時,李林甫調派自己的得力助手羅希奭出手,尋找史明忠的下落。
史明忠當日在明珠被韓國夫人留下的時候,就意識到不妙,撒腿跑路了,沒有人知道他的下落。但是事不湊巧,也不知道是天意註定,羅希奭還真的知道史明忠一些情況,這都是拜當日與羅希奭齊名的另外一個酷吏吉溫所賜,原來吉溫的父親與史明忠是密友,吉溫小時候就被史明忠抱過,而羅希奭以此偶然的機會,從吉溫的口中得知史明忠的家就在河南的一個鄉村。
羅希奭秘密前往史明忠的家鄉,在河南丞姚開的協助下果然在史明忠的家鄉找到了史明忠,二話不說,史明忠就被羅希奭用鐵鏈鎖着,黑頭蒙臉的帶回長安。
一路上,羅希奭不讓任何人與史明忠說話,就這樣一直押到長安。
史明忠心裡本來就在發慌,而沉默只會讓人心中的恐懼無限膨脹,當羅希奭把史明忠押往華清宮的時候,半途中,羅希奭派獄卒誘騙他說:“楊慎矜已經招供,只需你證明一下,若是你解人意還可以活下來,否則必死無疑。”
這一招半真半假的恐嚇,還真的起了作用,史明忠怕了,他回頭對羅希奭的方向喊道:“大人,請給我一張紙,我交代。”
羅希奭佯裝不理,在距離華清宮只有十多裡地的時候,經過
史明忠多次哀求懇請,羅希奭纔給他三張紙,得到紙之後,史明忠完全按照羅希奭的意思寫供狀。
得到供狀,目的已經達到,羅希奭這才高興地對史明忠說道:“道人莫相怪!”
到了華清宮,再審已經押來的楊慎矜,以史明忠的供詞爲證據,楊慎矜還是一口否認,堅決不肯招供,羅希奭帶人入城到楊慎矜的家中搜查,尋找攵書,但是沒有找到。。
李林甫接到彙報,擔心事情半途而廢,就讓楊國忠前去搜查楊宅。
楊國忠會同御史大夫崔器,進入楊宅之後,把楊慎矜最寵愛的小妾韓珠團抓起來拷打,在對付韓珠團的時候,楊國忠悄悄地從袖子中拿出預先準備好的攵書,塞入楊慎矜臥室豎櫃的暗函裡,然後再假模作樣地東尋西找,說是搜到了攵書,大聲喊道:“逆賊真是藏的秘密,終於被我們找到了。”
楊國忠將攵書帶回朝廷,親自出示給楊慎矜看。
楊慎矜長嘆道:“我沒有藏過攵書,又怎麼可能無中生有在我家找到呢?”
自知被人陷害,但是如今已經無力迴天,唉聲嘆氣了一會,頗爲滄桑地說道:“過去沒有來,今天終於來了,這都是命,我的死期已經到了。”
人證、物證俱在,楊慎矜只能供認不諱。
案子就這樣結束了,根據李隆基的指示,法官的判決是:“楊慎矜、張瑄賜死,史明忠重杖一百八十;楊慎矜的親戚官員全部流放,家產收沒,家屬流放嶺南。”
而楊慎矜的兩個兄弟楊慎餘、楊慎名在楊慎矜死後也奉詔賜死。
臨死前,楊慎名從容地對刑官說道:“今天奉皇帝的旨意去死,不敢有片刻拖延,但是我的老姐姐無人照顧,請讓我做一封家書來告別。”
在經過同意之後,楊慎名神色不變,進入房中寫信道:“拙於謀運,不能靜退。兄弟並命,唯姊尚存,老年孤煢,何以堪此!”
寫罷,將所養的池
中魚全部放生,自縊而死。
楊慎餘聞詔,合掌指天,然後自縊。
楊慎矜三兄弟間友愛,侍老姊如母,儀表秀偉,才幹超羣,鶴立雞羣,爲當世所讚譽所欽慕。
可惜木秀於林風必摧之,楊慎名曾經照着鏡子長嘆說:“兄弟皆六尺餘,此貌此才,欲見容於世,難矣,人不妒天妒!爲何不讓我貌平體弱呢?”
這個案子發生在天寶六載,正是王忠嗣被貶後的第五個月,楊氏三兄弟死後,很多才子都爲楊慎名說過的那番話潸然而淚下。
接下來的兩年中,朝廷成爲了李林甫、王珙、楊國忠三個人的天下,自從天寶四載以來,大案一件接着一件,皇帝對李林甫深信不疑,因爲李林甫這十多年來保持了帝國的大治格局,在越來越老的情況下,李隆基按照“道法兩家”的信條,退進深宮之中,恣行宴樂,拋棄了天子必須每天進行聽朝的慣例,把聽朝看成是可有可無的麻煩事。
百官們都集中在李林甫的府中議事,中書、門下兩省只有陳希烈在當值,由於冷清,兩省就如同破廟殘偶,香火冷落,無一人入遏。
同時在天寶七載的時候,全體館員再一次着說惹惱了一番,他們給李隆基上了新的尊號,叫做“開元天寶聖文神武應道皇帝。”李隆基對羣臣的擁戴,報答以天下大赦,免除了次年的租庸。同時在得到新尊號的一個月後,范陽、平盧節度使安路莎得到了最高的政治特權,李隆基鄭重地賜給他一道可以豁免死罪的鐵券,而在此前,安祿山已經得到專領兩道勁兵的權力,而得到免死鐵券,無疑是作爲臣子最高的獎賞榮譽。
李隆基自以爲是愛民的仁君,的人免租庸則是仁政的具體表現,毫不知道他所謂的恩澤,將給庶民帶來更大的疾苦。
財政界的大臣們,便是由楊國忠與王珙爲首,爲了保證國庫收入,在免租的名義下,巧立名目地恣意剝奪百姓,以加倍奪回天子賞出去的恩澤。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