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有多說,直接帶李躍來到達化縣的軍庫,五百兩銀子,五十世糧食,當做賞賜。並且專門派人將糧食往驛站運去,看到他的作爲,李躍的態度也稍稍變得親和了一些,兩人走在路上,都沒有提及李明忠,李躍覺得這個幕僚並非小人,是一個人才,放下架子問道:“既然事情已經處理了,還不止閣下尊姓大名。”
“鄙人姓郭,名煥,只是達化縣一個小小的幕僚。”
李躍問道:“看郭兄才能不錯,處理公務也是井井有條,沒有絲毫差錯,爲何要屈尊於此,雖說達化縣是方圓千里內的大縣,人口上萬,然恕我直言,這位李都尉並不是一個好靠山,郭兄寄居於此,李某並不看好。”
郭煥倒渾不在意李躍的直言直語,雖然不排除一絲嘲諷,卻也真誠待人,是掏心窩子話,他頓了頓,看着李躍說道:“我二十歲被鄉里推舉爲秀才,然則家境貧寒,長安數千裡之遙,就算是路上的盤纏家中也拿不出來,後來家母生病,我便棄了科考的念頭,憑藉一點清名做了廓州主薄,勉強足夠維持家用。”
李躍不禁有些感慨,窮則獨善其身,這個郭煥品性才能都讓他很讚賞,心中不由的生出一個念頭,招攬此人到自己的手下,以後一定可以有大用。恭敬的拱手說道:“郭兄的品節孝義,清風佩服不已,白沙城雖小,若郭兄有意,不如來此,李躍一定拱手相迎。”
饒是郭煥聰明過人,也沒想到李躍會這樣主動招攬自己,不過他很直接的就拒絕掉了,露出受寵若驚的表情,回敬道:“李校尉年紀輕輕,以後一定可以出人頭地,飛黃騰達,可惜煥只想安身立命,在達化縣熬了十多年,妻兒老母都習慣了在這裡生活,你的好意我心領了。”
李躍微微有些失望,不過心裡毫不介意,很快就釋然了,彷彿沒說過剛纔的話一般,扯開話題說道:“不知郭主薄是如何處理那兩個吐蕃俘虜的,說實話,在白沙城我用了很多辦法審問他們,可惜都沒能得到任何情報,反而使他們的意志更加堅定。”
郭煥低着頭無奈的說道:“他們今日就要被送往廓州將軍府了。”
他的這副表情,以及話中的弦外之音,李躍一下子就領悟了,看他的表情,似乎在李明忠手下也不如意啊。隨後兩人便亦步亦趨的不再多言,這類有才氣的人,想要招攬的確沒那麼容易,自己現在一沒身份,二沒地位,三沒名氣,想想便作罷了。
當兩人來到都尉府外,一匹軍方戰馬狂奔而來,然後只見馬上的士兵迅捷的從馬上跳下來
,滿頭大汗,身體都有些搖晃,郭煥急忙扶住他問道:“可是有緊急軍情?”
報信的士兵嘴裡大口的喘着氣,斷斷續續的說道:“邊疆。。發現大批吐蕃士兵,大軍已經壓到肅州城三十里外。。。”
無論是李躍還是郭煥都瞬間神經緊繃起來,郭煥向李躍匆匆告別,便帶着這位報信士兵返回都尉府,大敵壓境,肅州距離廓州五百里,日夜兼程,不過兩日的路程,這等軍機大事,已經容不得他馬虎了,李躍也趕忙回到驛站,白沙城的士兵們還沉浸在喜悅之中,賞銀跟糧食俱已送到。
然而看到李躍凝重的神色,張三已經察覺到不妙,忙上來詢問,李躍來不及多講,將吐蕃軍入侵的消息說出來,所有的士兵都感覺到壓力,收拾好東西,火速的往回趕去。畢竟白沙城四周的百姓可還沒有撤入城內,隨時都有危險。
李躍先派張三領着幾個士兵回去報信,讓趙辰跟齊風先派幾個探子去摸清情況,畢竟在這個秋收的季節,吐蕃人挑這個節骨眼入侵,意圖很明顯啊,糧食是百姓的根基,又何嘗不是唐軍的基礎,倘或田裡的麥子來不及收割,那麼無論這場戰爭成敗,對於邊鎮的百姓都是巨大的損失。
吐蕃可能就是打着這種讓唐軍難堪的境地發起進攻。時間便是最重要的,李躍一行人飛馳在官道上,塵土滿天飛揚。沿途所過,不斷給百姓告知吐蕃軍大舉入侵的消息,可能三五日內就會到達廓州境內,讓他們加快收穫麥子,爭取在敵人未來到之前先收完糧食。、
回到白沙城,李躍首先找到趙辰跟齊風,他們兩人將該做的都做好了,李躍才緩了一口氣,齊風憤憤的說道:“這些吐蕃鬍子,真是狗孃養的畜生,不知道又要有多少百姓要遭受流離失所無家可歸的處境。”
李躍說道:“戰爭本來就是殘酷的,無論興亡,苦的永遠都是百姓。”
兩人都深有感觸,畢竟他們兩個都是窮苦人家出身,自然對戰爭造成的影響深有體會,趙辰突然想到了什麼,問道:“校尉,你說被咱們抓到的吐蕃俘虜是不是知道這次吐蕃突襲的情報,才死活不肯開口呢?”
一下子點醒了李躍跟齊風,齊風一拍大腿。說道:“原來如此,不過現在說什麼都晚了,人都被送走了,想問也問不出什麼有價值的東西。”
李躍關心的不是這些,他現在最擔心的是白沙城周圍的百姓的安危,最想要知道的是吐蕃軍隊的動向,會不會很快到達廓州境內。想到這裡,李躍突然將張三喚來,一連吩咐了三件事情。
“第一,集合所有白沙城內的士兵,以隊爲番號,由各隊隊長帶領,出城幫助百姓收割麥子。第二,張三帶兩個在達化縣有門路的頭腦靈活的士兵,去打探消息,爭取將吐蕃軍隊最新的動向彙報回來。第三,找出一旅二旅中最好
的探子,分別派到白沙城的四周邊境打探情報,一旦發現敵情,即刻回報。”
說實話,李躍這個命令很大快人心,不過趙辰不得不提出一個問題。“士兵們都派出去了,白沙城誰來守衛?”
這的確是個很棘手的問題,畢竟白沙城的士兵的真正職務就是守城,擅離值守,這個事情被揭發了李躍是要承擔責罰的。一時間齊風跟趙辰還有張三都沉默啦,李躍渾不在乎。說道:“咱們守城是爲了什麼,不就是爲了保護百姓嘛,怎地你們到了緊要關頭還拖拖媽媽起來,出了事我擔着,你們怕個毛。”
一番豪言壯語,真是打動了兩個旅帥的心,不再多言,三人遵照李躍的命令,開始聚集士兵,分配任務,很快白沙城內就剩下李躍這個光桿校尉,還有一人就是貼身侍衛馬遂了,至於王石跟王山兩人也臨時充當探子,去偵察敵情去了。
突然覺得一身輕鬆,恰好一些白沙城內的百姓聽到了風聲,趕忙到校尉府來打聽消息,卻看到諾大的校尉府中空無一人,就連打掃府邸的下人都自發奮勇的下鄉幫忙收割麥田去了,前來打聽消息的人都是大吃一驚,好似所有人都人間蒸發了一樣。
得到這個消息,城內的居民都是人心惶惶,很快就聚集了一大羣人趕來驗證這個謠言,卻發現真如傳言那般,一下子炸開了鍋,各種小道消息滿天飛,有的說吐蕃軍隊大軍即將到來,白沙城的部隊出去攔截,也有的說是士兵們都逃了,還有人說是出去幫忙收割麥子去了,不過相信這個傳言的人只是極少數。。。
終於有人發現了端倪,在白沙城的城牆上,還坐着兩個軍官魔樣的人,一下子人們都蜂擁而去,有人一下子就認出來,這不是白沙城的新任校尉李躍麼,看到士兵主將還留在這裡,人們心裡安穩了一大截,原來他們並沒有被拋棄。
問過之後,李躍給他們解釋了一番,纔打消了居民的惶恐,不過仍然有一些地主豪強之家,深感不妥,質疑道:“士兵都出去幫那些百姓收糧食,誰來保護白沙城,怎麼保證他們的安危啊,假如此刻有敵人進攻,白沙城豈不是要遭殃?”
這個質疑聲很快得到一大批人的支持,他們只在乎自己的利益安危,別人的死活他們可管不着,也根本就不想管。。。。
李躍淡定的坐在城牆上的石椅上,蔑視的看了那個鬧得最凶地主,冷冷的說道:“就算吐蕃軍隊來了,本校尉與你們共存亡,你以爲我會愚蠢到自尋死路麼,我派了很多探子打聽消息,再者吐蕃軍隊如今還在肅州,距離白沙城還有六七百里的距離。本官用性命作保,你們還不放心嗎?”
一下子鴉雀無聲,很快人們都開始散去,還是早作打算,假如真的吐蕃軍隊攻過來,也許跑路纔是最佳的出路,小小的白沙城哪裡擋得住吐蕃的悍兵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