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了！來了！這就要算總賬了！
把尉遲恭趕出去後，李世民終於要開始找臺階下。他今日受騙一回，少不得要找個出氣的對象，說到底就要看這些下屬中誰能體會上意，誰又能讓李世民心平靜氣地全了自己的面子了。
在場中都是聰明人，跟着李世民混也不是一天兩天，心中當然都明白這個道理，只是一時間他們實在想不出什麼辦法，畢竟最合適的冤大頭已經走了，接下來好像讓誰來背黑鍋都不怎麼合適。
當下，程咬金、房玄齡、杜如晦三人面面相覷，而一旁的長孫無忌、秦瓊、侯君集三人卻神情相對輕鬆，偶爾還向對方擠擠眼睛笑幾聲。畢竟，後三人今日只是充當了個推波助瀾的角色，這事兒無論如何可賴不到他們頭上。
“怎麼？無忌，玄齡，你們幾人還不打算如實招來嗎？”
冷冷地，李世民又是一聲冷哼，見衆人沒有動靜，他便又指着眼前的長孫無忌道：
“無忌，你先來說，今日一早，你們是怎樣串通一氣來算計本王的。”
“啊？殿下，這——”
頓時，長孫無忌擡起的一張胖臉怔住了，目光裡全是冤枉的神色，他可是沒有料到李世民會首先拿自己來開刀。不過仔細想想倒也明白了，自己從昨夜起就一直在李世民身邊，是不可能有什麼‘串通一氣’的，李世民原本知道這一切，可是卻還是先來爲難自己，無疑也是想小小地報復一下。
不止是長孫無忌，一同前來的秦瓊、侯君集也在這報復的行列中。
想想剛纔，那場小小的計策其實並不高明，李世民因爲身在當局所以上當，而長孫無忌三人雖然看出來，卻並沒有出言提醒，反而是一陣推波助瀾，使得李世民顏面盡失。
李世民何等聰明，事到如今只需轉念一想便全都明白過來，他心想陰謀主使者固然可惡，可是更可惡的卻是這三個暗地幫兇！
好啊，你們不是見死不救嗎，那我現在就先拿你們來開刀！
李世民心中懷恨想道。
“還有叔寶，君集你們二人呢？你們都說說，之前是怎麼想着算計本王的。”
不出所料，李世民緊接着又將目光看向剩餘那兩人。
苦啊！這下長孫無忌三人可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雖然的確是被冤枉了，可李世民現在正在氣頭上，誰還敢反駁，那不是自己找死嗎？
一時間，這三人眉頭緊緊皺起，把臉都擰巴成了一塊。旁邊的程咬金見狀忍不住幸災樂禍，差點兒便要笑出聲來。
“殿——殿下，我等該死，還請殿下饒恕欺瞞之罪！”
心中嘆息一聲，長孫無忌話都不敢多說一句，急忙先認罪了。
“哼！還算你識相！”
李世民冷笑一聲道：“無忌啊無忌，我自然知道你們三人是受冤枉了，可是那又如何？眼見主上被人欺瞞而不相救，那就是該死！剛纔你們三個若是想着替自己開脫，看本王不重重辦你們！”
“是，是，是，無忌知罪，我等知罪。”
三人急忙低下頭來，一句反駁的話也不敢說。
李世民這一通火發完，緊接着又道：
“當然了，事有主次，罪有輕重，本王也不會放過你們任何一個！”
話音一頓，李世民便將目光轉向一旁的程咬金三人，冷冷道：
“知節，玄齡、克明，你們三人可有什麼要說的嗎？哼，本王真是沒想到，知節你素來忠厚，玄齡和克明又一向是正直之人，可是這次你們三人卻害得本王在衆人面前大大丟了一番臉！好啊，本王知道你們顧全大局，有難言之隱，那你們倒是說說，本王該如何獎賞你們三人呢？”
說着，李世民差點便忍不住笑起來。以他的眼光，自然是一眼就看出剛纔的計策是何人所出，其實自己也並非當真要懲罰，只不過現在看看程咬金三人面面相覷、不知如何應對的場景，心中便油然升出一種快感。
從前，他和自己的部下們感情深厚，時常相互嬉笑，現如今，這種場面已經越來越少了。而衆人眼下全都膽戰心驚，倒也沒有體會到李世民心中的笑意。
“稟殿下，臣等知罪，還請殿下寬宏——”
一時間，房杜二人心中苦笑一聲，這就擡頭向李世民認罪伏法。
一旁的程咬金原本也無可奈何，就要認罪，可是忽然間他似乎想到什麼，只見其臉上微微泛起微笑，這就急忙止住房杜二人道：
“稟殿下！臣等三人雖然略有微功，卻不敢認領，其實今日功勞甚大者另有其人，還請殿下重重獎賞！”
“嗯？程將軍你——”
程咬金這一番話頓時讓衆人愣住了，一旁的房杜二人吃了一驚，心想莫非這程魔王今日果真是瘋魔了，居然還真想要向李世民討賞？
在場只有一人隱約明白了程咬金的意思，後背不由得涌上一陣寒意。
“嗯？知節你說什麼？”
李世民也當即愣了愣，冷笑道：
“你說今日功勞甚大者另有其人？好啊，那你倒是說說，本王倒是該獎勵誰呢？”
“呵呵，殿下英明，”
老程笑了起來，一邊笑着，一邊指向不遠處正和程處默玩鬧的朱燦，笑道：
“稟殿下，臣心想，若論功勞，今日立功最大者實爲朱家二郎！”
哐啷！
老程這話音一落，只聽一聲悶響，卻是朱燦從一旁的假山石上滾了下來。他原本正和程處默玩鬧，也懶得理會李世民這些人互相玩心計，可是現在卻是不得不出面了。
當下，只見朱燦也顧不得渾身疼痛，急忙指着程咬金咧嘴道：
“程叔叔莫要害我！”
從剛纔起，朱燦便隱隱覺得自己留在這裡可能要倒黴，直到現在他終於有些明白過來，難不成這一夥兒君臣相互算計不果，最後要把屎盆子都扣在我朱燦頭上！
朱燦恍然明白過來了，一旁的李世民也似乎清楚了程咬金的意思，不過他卻一邊笑着攔下朱燦，一邊笑道：
“哦？知節？那你倒是說說朱家二郎功在何處，若是說得有理，本王定然重重獎賞。”
“呵呵，這有何難？”
程咬金向朱燦眨巴眨巴眼睛，笑道：“臣剛纔仔細心想，今日朱家二郎立功者有三：其一，朱家二郎有醫人聖手，剛纔盡心盡力
爲敬德治療傷勢，這才使得敬德性命無憂、殿下與臣等安心，此乃其功之一，殿下細想可對？”
“嗯，說的不錯，這的確是大功一件。”
李世民撫手笑起來，衆人也心想這個功勞的確是無可厚非的。
“其二，朱家二郎之前便已將‘斬馬刀’刀法送與我秦王府，用來對付暗敵，今日他又親自承諾會將刀法傾囊相授，並令處默前去教授秦王府衆將士。臣以爲，有了這些刀法，我衆將士的實力定然大漲，不必再懼怕敵人，而這一件大功又需歸於朱家二郎無疑。此乃其功之二，殿下以爲如何？”
程咬金又繼續道。
說起來，朱燦的這件功勞自然也是實實在在的，衆人只需一想到能令秦王府衆將士對抗那兩千長林兵和三百幽州騎兵，心中便無不燥熱。
說到這裡，衆人幾乎以爲程咬金一向與朱老三交厚，現在真的是在爲朱燦請功。
可是，朱燦卻看得明白，他知道老程可沒那麼好心，說到底，他老程還是想讓我朱燦爲他們背黑鍋！
“好！這便算作他的其功之二！還有呢？他還有什麼功勞？”
李世民最後笑道。
“呵呵！殿下，最後這一件功勞纔是最爲了不得的！殿下您有所不知，剛纔朱家二郎在爲敬德醫治之際特地爲其除去心結，使得敬德能夠安心治傷，而這一舉動也直接令房杜二位先生想出一條計策，這才使得我秦王府終於上下歸心，永除後顧之憂！殿下細想，這件功勞算不算大？哈哈哈哈……”
說着，程咬金忍不住大笑起來，一邊笑一邊心裡罵道，好你個朱燦小子，讓你剛纔令我在衆人面前下不來臺，現如今我老程報仇不隔夜，也讓你嚐嚐這裡外不是人的滋味兒！
另一邊，房玄齡、杜如晦等人終於恍然明白過來，臉上無不露出釋然神色，同時向程咬金豎了豎大姆指。
“好！老程！今天算你狠！”
此刻，朱燦臉上哭笑不得，心中早已把程咬金痛罵了不知千百遍。他現在心想，什麼他孃的其功有三，程咬金這是在告訴李世民，剛纔對他使用詭計的罪魁禍首乃是我朱燦！他奶奶的，‘目無主上，形同威逼’，這也叫功勞嗎！老程啊老程，你這招兒狠啊，我朱燦可是被你害慘了！
事到如今，程咬金的心思已經是表露無疑了，除去他想要小小報復朱燦一把的小心思外，他今日此舉的確是十分明智的。
試想，如果今日李世民非要拿一個冤大頭來出氣的話，那麼最合適的人選不是秦王府衆人中的任何一個，而恰恰是朱燦這個外人！衆人都知道此刻的李世民只不過是下不來臺，並不會如何嚴厲懲罰，可是如果是房杜二人主動認罪的話，那難免也會傷了君臣之情。
可是朱燦不同，他本就不是秦王府中人，如果說他纔是主謀的話，那麼李世民不懲罰他也在情理之中，更何況，現在程咬金不是已經爲朱燦安上什麼‘其功有三’了嗎？
其實對於這個道理朱燦自然也是懂得，他所不忿的是老程此舉不僅有報復之意，更有出賣之嫌，而且自己居然就這麼被李世民當成個臺階給下了！這也有點兒太憋屈了吧！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