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荷怒不可遏又急又氣,心中卻又後悔之致。侯君集在歷史上攻伐高昌的表現,也是不盡人意的。當然這並不是指侯君集吃了敗仗,而是取了大勝後的表現。
歷史上侯君集在攻取高昌後不僅沒有奏請朝廷便自作主張委任官員,還大肆掠奪高昌國宮廷珍奇寶物。此事直接導致上行下效,他的部下競相劫掠,大發戰爭財。
這事杜荷也不是不知,只是如今歷史已改,因爲自己的關係伐高昌之戰已經提前了兩年,而且侯君集也不如歷史一樣,取得全功,驕傲自滿。故而以爲此事不會發生,想不到如今變本加厲,更加的惡劣。
一路奔馳,杜荷來到了高昌東門,這正打算入城,卻讓一人擋在了馬前。
杜荷急忙拉住了戰馬,停下了前進的步伐,定神一瞧,卻是踏月留香小隊中的皇甫皓華。
皇甫皓華拉着杜荷的繮繩道:“公子,借一步說話,有急事!”
杜荷見自己已經到了高昌城外,心底也是一驚,暗叫:“好險!”明白自己見到田地裡的那些老弱婦孺的慘狀,悲憤交加,一心想着要向侯君集討個說法,衝動的隱隱失去了理智。
雖然侯君集有錯,但自己的身份卻是他麾下的一員將領。在行軍期間,主帥最大,主帥的權威不容挑釁,只要自己言語過激,侯君集大可以藐視主帥將自己堂而皇之的按在堂下加以軍棍,而且不用揹負任何的責任。
杜荷本就不是衝動魯莽的人物,只因高昌事關大唐征服西域的大計,侯君集如此破壞,茲事體大,加上他罪加無辜,實在可恨,這才忍不住爲怒火暫迷了理智,如今讓皇甫皓華這一阻擋,也清醒過來,更知道魯莽只會壞事,解決不了問題。
這時,羅通、拓拔無雙也讓隨後而至。
他們來到杜荷身前,擋住了他的去路。
羅通急道:“青蓮,不論侯君集犯了什麼錯。現在的他都是三軍統帥。我們作爲他麾下的將軍,直接受他調遣,跟他正面起衝突是沒有可能有勝算的。平時,你最冷靜,今曰怎如此莽撞?”
他並不知杜荷氣惱的真正緣由主要侯君集破壞了李世民征服西域的大計,並非完全是爲了高昌百姓。雖然那也是原因之一,但並非最重要的。他也不解釋點頭道:“我明白,先前是我不冷靜了。”他看了高昌城一眼,叫着皇甫皓華與羅通他們退了十里,來到城郊的十里亭。
杜荷也是心急,但此刻卻也表現出開了大將之風,情緒不顯於面,鎮定的道:“皓華,你先跟我說說高昌的情況。劉長史、張先生還有遺愛,他們怎麼樣了,城裡的情況又是如何?不急,慢慢的說,將事情說清楚!”如今高昌以亂如煮沸了的粥,想要對付以往必須要了解一切詳細情況,皇甫皓華有些警惕的看了拓拔無雙一眼,欲言又止。
拓拔無雙會意打算離去,杜荷卻道:“無妨,拓拔兄值得信任,你直說就是了。”讓他如此一說,拓拔無雙也不好在走,眼中也露出了堅定不移的神態,覺得杜荷如此信任自己,自己更不能辜負這份信任。
皇甫皓華也不再隱瞞,直言道:“劉長史、張先生、房大人都讓侯君集給關押起來了!”
“怎麼會?”杜荷、羅通面面相覷,想不到侯君集如此的膽大妄爲。
杜荷忙問理由,沒有一定的理由,侯君集絕不敢如此。
皇甫皓華沉聲道:“劉長史制止侯君集打開封存的國庫,讓他一怒之下,關押了起來;張雄是因爲叱責侯君集,縱容兵卒作爲作惡不會有好下場,也讓他關押了。至於房大人,他是找侯君集理論,一言不合,動起了手來,打傷了侯君集的十數名親位,最後讓侯君集親自動手擒拿的。如今,高昌城中的情況很糟糕。由於高昌百姓都知道作惡的是大唐軍,所以一個個的壯丁都在家裡親自守候。那些偷竊不到的兵卒,以漸漸傾向於明搶了。如此情況繼續僵持下去,最多不過三曰,將會越演越烈,一發不可收拾。”
杜荷並不在意劉仁軌、張雄、房遺愛他們,侯君集雖然能夠將他們關押,但無權審問他們,更加無權動刑。他們在牢房裡還是很安全的。真正關鍵的還是城裡的那些被侯君集縱容的那些兵卒,一旦開搶。大唐這天朝上國在高昌百姓的心中就是強盜,李世民以高昌爲據點爭霸西域的用意,將會受到嚴重的打擊,大唐也將留下無法洗刷的污點。
此事一旦傳開,周遍異族再也不會將大唐視爲天朝上國,而且一羣強盜。
這就如一張白紙,抹黑容易,可一但抹了黑,想要將之還原,就千難萬難了。
杜荷來回走了兩步,道:“所有的兵卒都是一樣嗎?”
“不!”皇甫皓華道:“只有侯君集的本部兵馬,牛進達、郭孝格等將分別駐紮各地城池,並未參與其中。在高昌的只有侯君集的本部兵馬以及阿史那社爾的兵馬。阿史那社爾以未奉詔爲由,對所掠財物,秋毫不取,反而嚴令兵卒,不得擅自偷搶任何東西。”
杜荷暗自敬佩,這番邦將領,竟然比他們中原人更加的知道箇中危險。
“走,先去找阿史那將軍……”杜荷啞了咬牙,已經隱隱有了一個膽大妄爲的計劃。
這剛走出涼亭,天上的猛兒突的發出了一聲銳叫。
拓拔無雙擡頭看着在空中盤旋這的猛兒,道:“東面半里外有百騎正向匆匆而來。”
“這不光我們的事,先走吧!”東面是高昌的國道,這人來來往的並不奇怪,杜荷也沒有在意,無心多留。
翻身上馬,這馬鞭還未揮出,耳中卻聽有人叫喚他的名字,聲音遠遠的由東面傳來,由遠及近。
杜荷朝聲音發現望去,卻見來人竟是李世民的宣詔使。杜荷常常受到召見,很多時候都是他來招待的。
杜荷看他到來,心中卻是一動,不動神色的迎了上去。
宣詔使這一抵達進前,立刻端正了姿態,跳下來道:“聖旨到。忠武將軍杜荷接旨!”
“末將接旨!”杜荷眼中閃過絲絲期待,彎下了腰。
“奉天承運,忠武將軍杜荷破西突厥,說服高昌,戰功彪炳,有功與朝廷,朕任命你爲‘代理安西都護’,在新任安西都護喬師望未上任之前,全權負責處理高昌政務。”宣詔使將一份聖旨遞給了杜荷。
杜荷愕然的一怔,大喜過望,竟一躍而起,長笑了三聲,心道:“天助我也!”,隨即才問道:“陛下已經在安西設立都護府了?”
宣詔使點頭道:“在我來之前,陛下已經決定在高昌這裡建造都護府,決定在高昌置西州,在可汗浮圖城置庭州,將高昌故地徹底等同中原,納入我國領地,同時在交河城置安西都護府,並且要你在西州全面推行大唐政令,儘快完成該地區的政治經濟改革,使其西州社經濟得以恢復和發展,成爲我大唐西陲的基石。同時讓你趁着春耕時節,在高昌故地全面推舉實行了均田制、租庸調製及其它賦役和兵制等一整套大唐法制,務必要在短時間內,將高昌吸納,讓之成爲我中原的一部分。”
聽到了李世民的囑咐,杜荷突然想起一句拉丁諺語:如果被征服者還在哭號,征服者就未竟全功。
李世民再三強調在高昌施行唐制,改變高昌所有的生活習姓,顯然打算在文化上展開對高昌的征服。
在這開拓上,李世民如此決定,無疑是最正確,也最理智的,文化征服也遠遠比刀子征服更加有效。
杜荷歡喜的不是這個而是有了全新的身份,他知道只要自己還是一個兵,一個將,自己就奈何不得侯君集。因爲服從命令是軍人的天職,而且軍法也明文規定,行軍在外,主將爲先,不能挑釁主將的威信。
杜荷知道想要往回局勢,這第一件事就是改變自己的身份,讓侯君集管不了他,指揮不了他,也只有如此才能夠不受制於人。
所以在這種危機光頭,他決定假傳聖旨,假借李世民的授予他密旨,以次來結局問題。
這假傳聖旨可是天大的殺頭罪。但杜荷卻相信只要李世民瞭解了原因後果一定會暗中助他圓謊,從而將事情解決。
可假傳聖旨的罪名太重,太重,這是萬不得已才能用的方法,這宣詔使的出現就如那雪中送炭一樣。
尤其是他帶來的消息,更是如此。
代理安西都護,這雖說掛着“代理”二字,但實行的卻是安西都護的實職,有權利處理在高昌境內的任何事情,也就是如今高昌最有實際權力的第一人。
有了這個身份,他根本就沒有必要冒險假傳聖旨了。
他手上的聖旨,如今也就是一把無堅不摧的利劍,一個能夠刺向侯君集胸口心臟的利劍。
事態如此急轉而下,讓他實在忍不住大笑了起來。
“走,我們去高昌!”
他這一喝的語氣已經變了,現在的他已經不是受到侯君集約束管制的一員小將,而是整個高昌的NO.1。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