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咄、咄、咄!”清脆的敲門聲響起!
“杜兄可在?”敲門聲過後屋外傳來了雲卓的聲音,他已經設下了局,但卻擔心杜荷不來,功虧一簣,特地親自來請。
打坐凝神的杜荷睜開了雙眼,眼中神光閃過,隨即歸爲平靜,聽到雲卓的聲音,已知他來意,微微一笑,應了一聲,打了開門。
雲卓有心將杜荷攀比下去,穿了一件嶄新的白如蟬翼的文士服,手中拿着一把摺扇,臉上還抹了淡淡的素裝,頭髮梳得油光發亮,顯得格外精神,杜荷看了也不由暗讚一聲,果然是一個風流人物。
杜荷與之相比就顯得有些寒磣了,一身樸實的衣服,雖然乾淨整潔,但衣襬處卻打着補丁,全身上下唯一值些錢的只有那一把唐刀了。一把好的唐刀在唐朝可是有着不菲的造價。
但在杜荷的身上卻有着一股獨特的氣質,給人一種富貴不能淫,貧賤不能移的感覺,有着別具風采的傲骨,讓人眼睛爲之一亮,尤其是那自信的笑容,使人感到此人他日定非池中之物。
沒有任何獨特的打扮,杜荷依舊不遜色雲卓半分。
杜荷神色在雲卓身上瞄了瞄,漫不經心的問道:“雲兄,你這衣服看起來跟蟬翼似得,感覺很奇特啊?什麼布料做的,有機會給我弟妹買些去。”他早已融入杜翔的生活中去,這口中的弟妹,指的是弟弟杜飛的妻子。
雲卓自得的笑道:“杜兄眼光真是不差,這是我江南特產的八蠶絲製成的布料,我們江南人最喜歡這種衣料作成的服飾,但產量極低,只有蘇家人才掌握着貨源,只此一家別無分店。最純正的貨色,也只有我江南能夠買到,價格不菲啊!杜兄若是真喜歡,雲某可以給你介紹一家,保管價格實惠公道!”
杜荷哈哈的笑,“那就勞煩雲兄了!”
兩人一路隨意閒聊來到了來到了二層甲板,這裡比第一層甲板更高,看的也是更遠。
他們已經出了長江下游,來到了海上,而且遠離了海岸,從高處眺望已經看不見陸地了。太陽漸漸從西邊落下,那種黃昏特有的淒涼感覺在這茫茫大海上,體現的淋漓盡致。
甲板上已經聚集了好些人物,他們幾乎一個個的都打扮的衣着光鮮,杜荷自然一個也不認識,但他卻從在甲板上了二十幾人中發現了五名穿着八蠶絲編制的衣服,加上雲卓身上的已經超過六件了,心道:“看來雲卓說的不錯,江南人對於這種絲綢有着獨特的喜好,八蠶絲雖然珍貴,但也並不是無價之寶,有錢人還是能夠買得起的。看來要從蘇家下手,還真得花費好一番功夫纔是。”
徐慧與武媚娘似乎都沒有來,除了在船上來來回回準備酒菜的侍女,甲板上都是做書生打扮的難得,也只有杜荷一人例外了。
對此杜荷樂在其中,也不理會身旁人的異樣眼光。
雲卓拉着杜荷給他介紹船上的一些名人。
杜荷在一旁應承着,看得出來,雲卓交友非常的廣泛,甲板上所有做書生打扮的人他都認識,而且關係非同一般,對於每個人都能熱情的交談,自己更似乎沾了他的光,每一個人都對着自己這個由雲卓親自介紹的人表示十分歡迎。
杜荷笑得表情有些僵硬,眼中也閃着莫名的神采,這雲卓還真不簡單,面對他的熱情,換做是一般的人恐怕已經抵擋不住,成爲俘虜,成爲一個給他熱情打動被賣了都不知道的大傻蛋。
這時甲板突然安靜了下來,長簾掀起,兩位絕色佳人並肩而來。
一個正是武媚娘,此時的她很明顯的做了精心的打扮,只見她面含微笑,高挽的鳳尾髮髻,故意露下三縷留海垂落在一旁,更添了一份嫵媚,也只有沉魚落雁,閉月羞花這八個人能夠形容了。
在她身旁是一披着白色紗衣的女子,淡掃蛾眉,雙燕齊飛的髮髻,仿如天成的臉上充滿了古典美,一身雪白的羅紗絲衣,展現出一種樸素大方的氣質。
饒是杜荷見慣了李雪雁,瑤池公主這樣的絕代美人,此刻見此二女的容顏也不由爲之傾倒。
她們人未到,香氣卻已傳來,讓人陶醉。
二女的碰撞散發出比太陽還要熾烈的光芒,讓人不敢直視。武媚孃的嬌豔嫵媚,徐慧的蕙質蘭心,無不看得讓人看得目眩神搖。
此時二女輕移蓮步來到大廳中央,徐慧微啓朱脣道:“小妹有事來晚,累各位久等了。”
衆人大多還沉醉在徐慧、武媚孃的絕世丰姿中,不覺有些茫然。此時聽到徐慧的天籟之音,連忙道:“不累,不累。”
而此時杜荷也呆掉了,他心中反覆唸叨着:怎麼會是她,完了。他這才發現原來他徐慧竟然是昨日在街上被他毀掉馬車而且還一頭險些鑽進自己襠下的少女,要是讓她發現了自己,在場的人還不淹死自己啊。想着他連忙小退半步將整個人都躲在雲卓身後,祈求老天希望她沒看到自己。
不過還是晚了一步,雲卓在這裡的地位很高,站在很前面,杜荷就在他的身旁,徐慧餘光一閃就看到他了,看到他時臉色一喜,直接走到杜荷身前道:“這位想必就是杜翔,杜公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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廳中衆人還是第一次見到徐慧主動找人攀談,不由一片譁然,四周更是射來陰鶩的眼神,而云卓也露出了好奇的神色。武媚娘更是一臉的忌憚,心道:“什麼時候又多出一個對手來了?”
杜荷見沒法躲過去,只好硬着頭皮道:“正是杜某,一介武夫,冒昧來到畫舫,打擾之處,還望見諒!”
徐慧瞥了一眼杜荷,微微一笑道:“上船來是客,既是客人就沒有什麼高低貴賤之分。杜公子如此躲着徐慧,莫非還爲昨日一事生我的氣。”此話一出,在衆人中更是掀起了滔天大浪,衆人紛紛互相打聽,猜測兩人之間發生了什麼事情,武媚娘更是目瞪口呆的看着兩人,一會瞧瞧這個,一會瞧瞧那個,暗生悶氣。
杜荷聽到徐慧提到昨日的事就是一個頭兩個大,心知再推拖下去,恐怕她又要說出什麼話來,只要透露一點半點,那自己可是要橫着出去了,忙道:“徐姑娘誤會了……”
聽杜荷如此說來,徐慧如負重釋的道:“那就好了。徐慧不知江湖事,但對於杜公子卻佩服的緊,不但仗義相助,不求報酬的爲我徐家挽回了巨大的損失,昨天還不顧安危的捨身營救小孩,今日再一次救了武姑娘,種種義舉,讓我想起漢朝太史公在《史記*刺客列傳》中的話來:此其義或成或不成,然其立意較然,不欺其志,名垂後世,豈妄也哉!俠客重義,不求回報,徐慧實在佩服!願敬杜公子三杯,一謝杜公子對我對我徐家的大恩,二謝杜公子讓我領悟‘俠’之真諦,三爲我昨日的作爲而致歉。”
侍女已經奉上了美酒,杜荷不得不喝,只能硬着頭皮,與之對敬了三杯。
這三杯酒一喝,只覺得脊背發涼。
這酒還未下肚,武媚娘笑臉盈盈的走了過來,“杜公子今日救媚娘性命,媚娘也該敬公子三杯纔是!”
杜荷呆立當場,叫苦不迭,心道:“我的姑奶奶耶,什麼時候了,也來湊這個熱鬧!”
杜荷清晰的察覺脊背上的寒意更勝了幾份,尤其是身旁的那位雲卓給他的感覺更甚。
武媚娘無視杜荷的眼色,失落道:“難道杜公子覺得媚娘沒有資格與你對飲嘛?”
杜荷只能再度硬着頭皮跟武媚娘對飲三杯,心底苦笑,只覺得四周的寒氣足以凝固成冰了。
這整個畫舫陽盛陰衰,唯有武媚娘、徐慧擁有天仙姿容。自古文人最好攀比,如今武媚娘、徐慧兩位主角都找上了最不起眼的杜荷,讓所有人大跌眼鏡之餘,也產生了深深的敵意。
一個個的冷冷望着杜荷,眼神中射來一片寒光。那眼神似乎要將他生吞活剝了。
武媚娘臉上露出一個不易察覺的笑容,轉身走到自己的座位。
徐慧給自己滿上了盅酒,對衆人道:“先前是私事,諸位勿怪!現今此次詩會,正式開始。不過……在此之前,請恕小妹要先敬一人!”
一句話,引起了甲板上所有人的在意,紛紛再想所敬何人。先前是爲私事,這一次敬酒的對象一定會成爲此次詩會的主角,從而大出風頭。
徐慧並沒有對着甲板上的人,而是往西北長安方向道:“小妹要敬之人,正是我大唐大名鼎鼎的文武全才,名動長安的書法大家杜荷——杜將軍!小妹這一生從未服人,但對於杜將軍今日卻是心服口服!”她說出了緣由:“先前小妹與武姑娘閒聊暢談,聊着詩文。武姑娘說論填詞作詩,天下之大,無人能出杜將軍左右。小妹不服,與之辯論!然武姑娘只是隨意背出幾句耳熟能詳的詩詞的時候,小妹方纔知盛名之下無虛士,小妹是服了,服的五體投地,所以這一杯小妹要敬杜將軍,是他讓我知道什麼叫做人外有人,天外有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