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喝嫖賭,是任何時代都不可缺少四項娛樂,越是有錢人接觸的越多。
百勝賭坊是長安最大的賭坊之一,老闆姓常,人稱“常四爺”,在長安這種龍蛇混雜的地方能開設一間紅火的賭坊,不是一般人能夠做到的。
誰也不知道賭坊的是何人開的,但凡事在賭坊裡撒潑的人,甭管你是二世祖還是三世組,都吃不了兜着走。曾幾何時,長安不少的二世祖都曾打算藉助上一輩的關係鬧事,最後都沒有一個有好果子的。哪怕你的背後的身份地位再高,也承受不住。
昔年大唐名相之子“杜荷”、房遺愛就曾經幹過類似的事情,依仗老子的權力……賴賬。
結果第二天,一本奏章就遞到了李世民的面前,直接狀告房玄齡、杜如晦教子不嚴,縱子大鬧賭坊,漲勢行兇。最後房遺愛掉了一層皮,在牀上趟了一個月,假若不是最後時刻,偉大的房夫人出面,房遺愛大半條命都要交待了。“杜荷”卻沒有怎麼樣,不是因爲杜如晦大發善心,而是他老人家直接給氣得暈死過去,命在旦夕,若不是當時孫思邈意外在長安,杜如晦這條老命就要中止了。
從那以後,再也沒有人敢在百勝賭坊仗勢作惡了。
“杜荷”、房遺愛就是傳說中殺雞儆猴的那兩隻雞。
不過今天卻有了例外,兩個二世祖在百勝賭坊鬧騰了起來。
他們不是別人,正是武家二少……武元慶、武元爽。
吃喝嫖賭是二世祖的通性,沒有多少例外。
武元慶、武元爽天性好賭,來到長安後幾乎就泡在了賭館裡。常言道,十賭九輸,一點也不假,在賭館泡了十天,他們帶來的錢,加上從楊氏那裡討來的錢花的是一乾二淨,點滴不存。
直至今日,一狠心一把下去將家傳古玉給壓了,輸的正是那一窮二白。
玉佩是身份的象徵,身戴的玉佩越好,這身份也就越高。他們的玉佩是當年高祖皇帝李淵送給他們父親的,有着非一般的意義,就這樣給典當出去,實在不捨。索性就來了一個不認賬,要求賒賬。
百勝賭坊的第一條規矩正是概不賒賬,兩人登時犯了忌諱,讓人圍了起來。
賭坊的護衛個個都是三五大粗的壯漢,這一圍,武元慶、武元爽兩個小白臉就像是那矮了一圈的待宰羔羊。
武元慶、武元爽在老家利州也算是無法無天的人物,何曾遇到這種情況,嚇得本來就白的臉蛋,更加沒有了血色,背靠着背戰戰兢兢。
武元慶此時此刻還不忘吠犬一聲道:“你們你們想幹什麼,告訴你們,我……我是應國公,你們,膽敢對我無禮?”
賭坊的管事聞言哈哈一笑:“我當是誰,原來是一個依仗父勢的小傢伙。呵,也不打聽打聽,這裡是什麼地方?長安……類似你這種人,在利州或許算是一個角色,在我們長安……屁都不是一個。假若是你老子武士彠來了,我們還會忌憚三分。你們……省點力氣吧……”
自戰國時期開始,由於賭博爲禍甚深,往往令人傾家蕩產,又引致種種破壞社會秩序和風氣的弊端,故有禁賭的法律。始皇一統天下,由李斯制定禁賭的法律,輕則“刺鯨紋臉”,重則“撻其股”。漢代亦續施賭禁。至魏晉南北朝,士族興起,法禁鬆弛,雖有禁法條文,卻名存實亡。隋朝未年,政治弛廢,官吏好商遂同流合污,大興賭業,聯手發大財。隋滅後此風更變本加厲,各地政權樂得收入大增,變成像因如閣般官商合作的局面。
大唐比較開放並不禁賭,雖不至於賭風盛行,但是一些豪門子弟卻也不免染上如此惡習。
百勝賭坊分爲三檔次,下檔次給小康家人玩樂;中檔次接待富裕的商旅和一些級別低的世家官宦子弟;至於上檔次最是高貴,往來的不是富甲一方的大商賈就是地位不凡的世家官宦子弟。
武元慶、武元爽身份確實不低,來的正是這第一檔次的大廳。
大廳的賭客無不是身份高貴,賭坊管事這話音一落,百勝賭坊所有的賭客都大笑了起來。
確實如此,長安城人口多達百萬,有的時候隨手一抓就能逮到五品以上的官員。武元慶雖然是世襲應國公,爵位可比房玄齡、杜如晦這老一輩人,但是他在朝中沒有任何的官職,實力,只是一個空架子,根本沒有人會忌憚他。真鬥起來,一個五品之流的小官也能幹翻他們。
百勝賭坊連房玄齡、杜如晦都敢惹,更別說是武元慶、武元爽了。
賭坊管事雙手插腰,趾高氣昂的道:“將玉佩交出來,我們開門做生意,不爲難你們。不然的話,休怪我們用強了。”
武元爽還算是有腦子,見事情無法善後,道:“又不是付不起銀兩,張狂個什麼。我是武家人,我武家茶葉遍佈天下,還差你這點銀子”
他此話一出,四周譁然,來這裡的賭客不乏見識廣博的世家官宦子弟與手握千萬資產的豪商。如今在大唐公認的兩大最賺錢的行業就是茶與紙,武家茶的在市面上形成了壟斷,即便炒茶已經不是秘密,然如何炒,火候如何也只有武家人知道。
紙的利潤按道理在茶葉之上,不過紙的盛行不在於利益,一張紙只賣幾個通寶,很顯然是爲了大衆學子服務。這背後還隱隱有朝廷的支持,無人敢插手染指,但是武家茶確不同了,面對那種無以抵抗的誘惑,不少豪商意圖分一杯羹。只是武家二姑娘水火不侵,將商場上的權謀之術,施展的淋漓盡致,資格再老的奸商也無法在她手中討得半點便宜,甚至於賠了夫人又折兵。
一聽是武家人,無形中武元慶、武元爽的身份上升了一截。
賭坊管事也爲之動容,“武家的人,到有點意思。不過……”他並不打算買武家的賬,但隨即一人快步走到了管事的身旁,在他耳旁一陣低語,說什麼不清楚,但是賭坊管事臉色卻是一變,態度來了一個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原來二位是我東家的朋友,失敬失敬,我們東家有請,請二位至內堂敘話。”他點頭哈腰,活像一直哈巴狗。這戲劇性的一幕,讓賭坊中的所有賭客都驚訝的說不出話來。
正所謂店大欺主,百勝賭坊就是如此。
依仗着背後的勢力,百勝賭坊誰的面子也不給,對意圖賴賬的武家兄弟突然這般客氣,實在意外,讓人驚奇。
武元慶、武元爽也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頭腦,但他們都是屬於那種給了樓梯就上樹的人物,賣他們幾分面子就得意了起來,有些趾高氣昂的跟在賭坊管事的身後。
來到內堂,一個年紀在五十許見的了得人物迎面走來,正是賭坊東家號稱“常四爺”的常百萬。
常百萬瘦削的臉龐,高挺微勾的鼻,輪廓清楚分明,兩眼似開似閉,時有精光電閃,一看便知道是難惹的人物。
面對有些忐忑,又佯裝得意的武元慶、武元爽兩人,那如鷹般的雙眼流露着深深的鄙夷,對於這種沒有任何本事的二世祖,任誰也不屑看在眼底。心底如此想着,但口中的話說的卻不一樣。
“兩位就是武恩公的虎子吧,果然風度不妨,看着你們就如當年的武恩公在世啊先前,下人不知兩人是武恩公之子,多有得罪,常百萬實在抱歉。”他一臉的激動,彷彿真如見到顧人一般喜悅。
武元慶、武元爽互望一眼,心底明悟,閃過一絲喜色:原來是老爹的朋友,當年武士彠位高權重,在長安官居宰相,手握皇城禁軍,那是威風八面,受過他恩惠的不計可數,兩人也不疑有他,先後賠笑道:“原來是常叔父,家父多次在侄兒面前提起你呢,說你夠仗義,是值得一交的知己。”
常百萬心底樂開了花,他連武士彠是圓是扁,是高是胖都不知道,武士彠會提起他,做夢都不可能,但他依然做着感激涕零的模樣,眼圈都紅了,泣聲道:“想不到武恩公還記得我們這類人物,只可惜消息不靈便,未有見他老人家最後一面,實乃平生憾事”
他情緒激動,猛地拍武元慶、武元爽的肩膀道:“兩位賢侄是武恩公之子,也就是我常百萬的恩人。我百勝賭坊的規矩是不能賒賬,但你們是恩公之子特殊,是例外。你們在我百勝賭坊可以隨意賒賬,即便不還也沒所謂。武恩公對我有救命之恩,救命之恩又哪裡是黃白之物可以相比的?”他故作大方豪氣,手一揮讓人拿來了五百兩銀餅給武元慶、武元爽做賭資,讓他們繼續去玩。
武元慶、武元爽欣喜若狂,大笑着回到了賭場,出手更是闊綽。
賭坊管事目送兩人離去,不解道:“四爺爲何對這兩個廢物如此上心?”
常百萬冷冷一笑:“他們固然不值得一提,但背後的武家茶卻不同了。對於武家茶,主上是垂涎三尺……廢物有廢物的利用價值,現在的武家就屬他們最大,正是可趁之機。店你看着,我出去一下。”
他回房換了一套下人的衣服,悄悄的除了後門,饒了一大段路,確定五人跟蹤後,走進了長孫無忌的趙國公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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