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漆黑一片。
吐蕃軍的軍營除了零零散散的火把之外,一片冷清。因爲這裡位於山區,就算是烈陽當空,太陽也照‘射’不到,更何況那一點點若有若無的月光。能夠映照出十步以外的樣子,那就很不容易了。
人在黑暗中,連自己的手指都無法瞧見。
不過在軍營最中央的一個軍帳裡,卻是燈火通明。
鬆贊悉若醉倒在地上,手中抱着一個酒罈,大口大口的喝着悶酒,眼睛赤紅如血,臉上溼潤潤的,也不知是酒是淚。
鬆贊悉若是屬於張飛一類型的將領,莽張飛不是沒有腦,而是不喜歡動腦,他的急‘性’子讓他在思考之前,就魯莽的爆發出來。一但冷靜的對待事情,別說是嚴顏,打魏國名將張郃都像打兒子一樣,完爆。
鬆贊悉若可能比不上張飛,但他們的‘性’子卻是一樣的。鬆贊悉若因爲察爾菲的死,怒發如狂,失去了理智,意圖用兩萬兵馬硬拼松贊干布十二萬大軍都拿不下來的平都山口。但經過史寧嘉的勸說,也意識到了問題所在,明白了象雄國人的鬼謀,心中雖恨,可爲了吐蕃的未來,卻也不得不強壓下心中的滔天怒焰,將一切都忍下來。
這心上怒火,無發泄之處,鬆贊悉若只能獨自買醉,借酒消愁,喝了一個天昏地暗。
史寧嘉也臉‘色’緋紅的倒在了一旁,兩眼朦朧,只覺得天旋地轉,整個人死鱉鱉的翻着雙眼。他是來勸酒的,但最後反而讓鬆贊悉若給灌倒了。
史寧嘉的本意是讓鬆贊悉若發泄一下,免得他難以釋懷,但卻意外的被殃及池魚,成了鬆贊悉若灌酒的對象目標,最先倒下了。
“火,着火了……”
就在鬆贊悉若到了似醉非醉,半醉半醒的時候,營外突然傳來了兵卒的驚呼聲。
鬆贊悉若囔囔道:“叫,叫叫什麼叫,走火了,滅了就是了,這點小事,喊什麼喊……”他舌頭打結,說話都不太流利。
在萬人集結的軍營,意外走火的現象並不少見。
鬆贊悉若若是清醒的,自然不會大意,可他已經醉了,思緒完全轉不過彎來。
火很快的就被熄滅了,喧鬧的大營也漸漸的轉回了寧靜。
杜荷藏身在軍營暗處,已經‘露’出了勝利的笑容。
‘陰’謀讓人防不勝防,陽謀則讓人防無可防。
史寧嘉自以爲看破了杜荷的計謀,但實際上他只是看穿了一種破敵手段。
不管鬆贊悉若會不會失去理智,最後都無礙杜荷計劃的施行。
史寧嘉防了第一招,防不了第二招。他以爲不攻就沒事了,卻不知他們不攻,並不代表象雄國不攻。
杜荷手下的踏月留香已經打聽清楚了,鬆贊悉若帶領的這兩萬兵馬絕大部分都是近年來招募的兵卒,根本不是身經百戰的勇士。真正的吐蕃‘精’銳,都讓松贊干布調往前線,用來對付戰無不勝的唐軍了。
象雄國除了那些親衛禁兵,大多也都是新兵蛋子,戰鬥力也說不上多少強悍。雙方都是半斤八兩。
在兵卒戰力相當的時候,考驗的就將是將帥之間的能力。
誰指揮得當的,誰就能取得最後的勝利。
而杜荷做的就是讓鬆贊悉若徹底失去指揮能力。
此事聽起來天方夜譚,實際上並不以爲然。
鬆贊悉若此人驍勇善戰,但卻有兩個‘毛’病,‘性’急暴躁,外加酗酒,嗜酒如命。鬆贊悉若因爲大姐慘死,心中集結了一股可怕的恨意。
這種恨意聚集在‘胸’,散發不出,會讓人爲此瘋狂。
人在這種被‘逼’無奈的時候,絕大部分人都會選擇逃避,逃避現實,避開一切。
有的人會選擇喝酒,有的人會選擇打架,以此抒發自己的不滿,煩躁。
就算是不喝酒的人,在這個時候,也會喝酒買醉,不會打架的人,也會率先動手。在軍營中,作爲軍中大將,自然不可能拿將士來發泄,喝酒自然就成了他唯一的發泄方式。
杜荷在入夜之後,即悄悄的出了平都山口,與踏月留香匯合,並且獨自一人藉着月‘色’潛入了軍營查探。
如他所想,吐蕃軍營防禦很鬆懈,固然鬆贊悉若作戰經驗豐富,做了嚴密的佈防。可新兵就是新兵,警覺‘性’對突發事情的處理,遠遠比不上老兵那麼純熟。
火是他偷偷放的,做出了不小心走火的樣子,目的即是爲了試探一下營中的虛實。
吐蕃的動向都在杜荷眼中,‘亂’糟糟的應對與鬆贊悉若的不聞不問,一切都證明了一點。
他成功了。
悄悄的退下,在與早已經潛伏出要塞的象雄國大軍匯合。
瑤池得到了杜荷的指示,下達了進攻的命令,以最‘精’銳的禁軍親衛爲前鋒,衝向了吐蕃軍營。
一剎那間,殺聲四起,漆黑的夜到處都衝刺着陣陣的驚怒聲,哀嚎聲……
吐蕃將士還沒有反應過來,營地後方又傳來了起火的音訊。
起火的地方不只是一處,而是十數處,四面開‘花’,幾乎覆蓋了整個軍營。
踏月留香在‘亂’糟糟的軍營中立威了。
別看是一把小小的火,可在‘亂’軍中卻是致命的。
吐蕃將士還以爲後面又來了敵軍,不知應該顧前還是顧後,使得遇襲魂‘亂’的營地,更加的不成建置。
這種局勢是最能體現一個將領指揮水平的時候,良將能夠憑藉經驗的豐富,以及出‘色’的指揮藝術,將軍隊當作手臂,擊潰來敵。
然而現在的問題在於鬆贊悉若已經無法指揮戰鬥。他得到了消息,打算親自帶隊,擊潰來敵。他的意識還算是清醒,可大腦四肢卻不聽指揮,還沒走兩步就倒在了地上,起不了身子。
勝負在鬆贊悉若喝酒的那一瞬間就已經定死了。
吐蕃軍因爲失去了指揮,一衆新兵又缺乏自我迎敵的軍事素質,面對猶如天降的象雄軍,根本無法組織像樣的攻勢,被殺的潰不成軍。
最後瑤池親自領着親衛軍殺到了鬆贊悉若的中軍軍帳,不可一世的吐蕃大將正坐到在地上,一旁倒着一根鐵‘棒’,那是他的趁手兵器,現在的他連拿兵器的力氣也沒有。
“拿下……”瑤池冷冷的笑着,終於吐了一口被欺負的怨氣,只覺得心中無比的暢快,腦中也不由自主的想起了那個人。
那個自己所看上的男人,想起了他給自己說計劃時的自信笑容,再一次堅定了心中的意念,覺得自己沒有看走眼。
鬆贊悉若被擒,吐蕃大軍兵無戰心,潰不成軍,而瑤池領着象雄國的兵馬一口氣追擊了三天三夜,吐蕃的兩萬大軍,幾乎全滅。
這是一場不大不小的戰役,但卻大大的‘激’勵了象雄國上下的士氣。
因爲自象雄與吐蕃開戰以來,這尚是破天荒第一趟的首場勝仗,並且勝的是如此輕鬆漂亮。讓幾乎對勝利不抱有希望的象雄子民,重新點燃了勝利的希望。
當天夜裡,杜荷如往常一樣來到瑤池的營帳。
吐蕃已破,杜荷本不用如此偷偷‘摸’‘摸’,但爲了瑤池擁有足夠的威信,杜荷並沒有跟她搶這份功勞,依舊決定站在暗處,沒有現身。
在營帳裡,瑤池已經爲他準備了豐盛的晚餐。
他剛進營帳就有一股特殊的酒‘肉’香味撲面而來。
“什麼味道,好香……”杜荷深深的吸了口氣,他算是富二代,家中不缺什麼美食佳餚,但此刻刺‘激’他味覺神經的香味,卻從未在哪裡聞到過。
瑤池笑道:“這是我們象雄國的特產犛牛‘肉’,配合王宮裡的獨‘門’配料,當世之上,獨一無二……你來嚐嚐……”說着,她從瓷鍋裡夾了塊,遞向杜荷。
杜荷笑着伸頭張口接過,嚼了幾口,眼前一亮,耗牛‘肉’他吃過,但這回吃的味道卻大不一樣,不論是味道還是嚼勁都是原來吃的十倍以上。
“好吃”杜荷不住點頭稱讚。
瑤池笑顏如‘花’,在幽暗燭光的照‘射’下,顯得更加嬌‘豔’,別有一番美態,她端起了壺酒,給杜荷滿上,別有意味的笑道:“我象雄國今日能勝,全賴你的出謀劃策。瑤池這裡敬你,這也是我們象雄國的特產,未必就會比你愛喝的杜康差。”
杜荷也受到瑤池喜悅的心情所感染,打趣道:“美人敬酒,豈有不喝之理。”說着,端起杯子,一飲而盡。酒入喉香醇,卻是好酒,不過總覺得有股特別的味道。他對於象雄國的酒,沒有什麼研究,還以爲就是這樣的,也沒去在意。
杜荷這幾天身在軍營,吃的都是一些乾糧粗食,難得有這等美食,又有美‘女’不斷的勸酒,吃的極爲痛快。
‘肉’大口大口的吃,酒咕咚咕咚的喝。
漸漸的杜荷越吃越是覺得不對頭,‘胸’膛悶熱,口乾舌燥,身上都在不知不覺中冒除了虛汗,眼睛也漸漸的‘迷’‘門’g了,“這……還真熱……在這冷的時候,吃這熱乎乎的東西,就是舒服……”
杜荷說着脫去了外衣,無意間瞄了坐在對面的瑤池,傻眼了。
癡癡的看着……
瑤池還是瑤池,什麼變化也沒有。
但杜荷卻變了,眼睛直勾勾的,幾乎要噴出火來,一股難以言喻的‘玉’望從心底的最深處冒出來。
“酒裡有……”杜荷如此念頭一閃,確聽瑤池笑眯眯的說着:“你不要我,只能我要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