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馬快而急,在寂靜的野道上,一騎正全速在青藏高原的大地上飛馳。
他就是松贊干布的信使,授命趕往吐蕃都城邏些報信去的。
吐蕃的軍馬在整體上不如大唐軍馬,但畢竟是一個國家,一方霸主,幾匹千里馬還是拿的出來的。爲了能夠讓信使趕在唐軍之前,松贊干布特地將自己的坐騎借給了信使,讓他代步。
松贊干布的坐騎是從草原深處重金購買的良駒,有日行千里之能。
信使騎着它,日夜趕路,歇馬不歇人,終於在唐軍即將抵達邏些的時候,從後方趕上超過。
薛仁貴、羅通都是深知兵法的將領,亦知兵貴神速的道理,那夜一離開軍營,即傳令三軍急行速行,打算來一個攻其不備,出其不意。但他們還是慢了一步,並不是他們路上耽擱,而是大軍的拖累。
兩萬大軍就算在如何的驍勇‘精’銳,也不可能如一個人迅捷靈敏,速度再快,也是有限。而信使單人單騎,無牽無掛,自然更勝數籌,先一步的抵達。
信使持有松贊干布王令,即是讓防衛軍枕戈待旦,鞏固城防,在大軍未迴歸之前,確保邏些的不失。
松贊干布在吐蕃就如神一樣的存在,擁有這極高的威信。
這守將一接到任命,沒有任何的猶豫,依照松贊干布任命的那樣,加強防守,鞏固城防。
當薛仁貴、羅通抵達邏些城下的時候,面對的已經是一座已經做好充足的防禦準備的堅城。
古往今來,攻城都是不得已而爲之的事情,能夠將傷亡的差距拉至最大化。
薛仁貴、羅通見守軍已經做了充足的準備,一時間也打消了強攻的念頭。他們一路疾行而來,消耗了過多的體力,對上全無防備的敵人,自然能夠佔些上風,可遇上枕戈待旦,‘精’神十足的敵人,反而輸了一籌,強攻非明智的決定。
不過二將都謹遵杜荷的命令,便是休整,也分批而行。一部分休息,另一部分砍伐樹木,就地製造攻城器械,打算在適當的時候攻城。
吐蕃都城邏些的守將是吐蕃宿將達延,達延此人在松贊干布還未出生的時候就爲吐蕃效力了,四十年來如一日。他或許不是才幹最出‘色’的,但絕對是最忠心不二的。也是因爲如此,松贊干布才放心將自己的命脈託付給一人。
達延最大的長處即是穩重忠厚,惟命是從,自從得到命令之後,他便家也不回,住在了城樓上,一日數次巡察,便是擔心低下的人陽奉‘陰’違,壞了他們的大事,讓唐軍有機可乘。
邏些城的構造很特別,這與吐蕃的發展有着密切的關係。吐蕃能有今日的壯大,大多數都要歸功於松贊干布海納百川的‘性’格。他沒有什麼陳舊的觀念,什麼好就學什麼。
連修建王城也是一樣,分別請了東西方的知名建築大師,一併研究。也即是說邏些這座都城是由東西兩方的建築大師合力建造的,具有彼此的標識‘性’特點。東方的城牆厚實堅固,而西方的城牆高而聳峙,就如城堡一樣。故而邏些的外城牆既具備了厚實堅固的特點,也擁有高的特‘性’。
站在城垛上,配合吐蕃地廣人稀的特‘性’,能夠將方圓數裡的情況,看的清清楚楚。
達延在城垛上俯視,瞧着唐軍果真在準備攻城器械,有攻城之心,更加不敢大意,再次加強了防守。
邏些城作爲吐蕃的都城,最大的特點就是雜。
這是因爲松贊干布當初的政策,松贊干布滅國十數,爲了促進發展,將各國百姓都聚集在一處。
作爲吐蕃的都城,邏些更是聚集了十數個被滅國家的子民,加上各地前來尋找機會的能人異士,這裡幾乎就是第二個長安,什麼人都有。
就在這羣不起眼的人羣中,有一羣人分佈在各個街頭,走街串巷。他們看似在逛街,可一雙眼睛卻不住的打量着四周的情況。若是有心人注意到他們,十有八九會將他們認爲是做賊踩盤子來的。
直到晚上的時候,他們纔會從不同的地方,不同的路線,抵達一處偏僻毫不起眼的屋舍,聚在一起。
這一夥人正是杜荷的殺手鐗秘密武器,多次幫他大忙的踏月留香。
主事者便是杜荷麾下的得力干將皇甫皓華。
隨着時間的增長,漸漸步入壯年的皇甫皓華愈發的穩重,已經能夠獨當一面,成爲杜荷的代言人。
在屋舍的大廳,踏月留香聚在了一處,他們將自己今日的見聞詳詳細細的表‘露’,每一個小巷,每一個街道,每一個細節都認真的述說,再由‘精’通繪畫的人一筆一劃的描繪出來。
經過三百多人,長達近十日的努力,一張包含邏些城大街小巷的平面圖即將成型。
皇甫皓華看着面前的這張平面圖,腦中想着如何才能完成杜荷賦予他的任務,尋思片刻,問道:“秦煜還沒有回來?”
“來了”他的話音剛落,秦煜輕快的闖入屋內,經過多年的練習,他的輕功亦然達到了一定的境界,便是來到了‘門’口,也無人察覺他的到來。
皇甫皓華問道:“怎麼樣,防守如何?”
秦煜輕輕一笑道:“他們將注意力都用在了對付羅、薛兩位將軍上,內部的防禦差得很。我可以來去自如……至於你們,有些懸乎,不過有我引路,不會存在什麼問題。”
皇甫皓華沒有立刻接話,沉思了許久,方纔道:“我們的任務目標有兩個,而你卻只有一個,分身乏術。任務完成不了。解決一個,跟沒解決沒有區別。”
秦煜道:“我計算過,要想兩邊同時解決根本不可能,但我們可以一個個來,利用彼此之間的魂‘亂’,將任務完成。”
開心酒肆是落座於長安角落處的一家毫不起眼的小酒肆,類似於這種酒肆在容納百萬人的巨城裡實在是不起眼的可憐。
就在酒肆的最角落坐着一個異族商人,他身着黑衣,身材不高,很是‘精’悍強壯。他所在的位子可以將整個酒肆閱覽眼中,酒肆裡的一舉一動都能觀察的清楚。
長安的異族商販數不勝數,對於他的存在,酒肆裡的酒保與酒客也以引以爲常。
唯有好事八卦的店小二隱隱看出來了,這位異族客觀在等着什麼人,目光不時的往‘門’外瞧去。
異族商販名叫沈博是一位皮貨商人,家底清白,但實際上他還有另外一層身份,吐蕃的密探,將長安的動向,將大唐的動向,通過各種渠道傳回吐蕃。
現今唐吐開戰,沈博身上的擔子較之以往沉重的豈止十倍。作爲一個密探,首當其衝的需求便是忠心。
沈博對於吐蕃的忠心,那是毋庸置疑的。也是如此,這段時間讓他愁白了頭髮。他在長安已經生活了三年,這三年的所見所聞,讓他這位來至鄉下的鄉巴佬見識到了什麼纔是真正的強盛。
唐朝的實力以可問鼎天下,與吐蕃相比存在着壓倒‘性’的優勢。
沈博從一開始就覺得這一戰吐蕃勝利的機率不大,爲此希望能夠儘自己最大的努力,幫助吐蕃打贏這場仗,讓吐蕃免去滅國之危。
但是唐軍的保密機構極爲嚴謹,根本不留任何漏‘洞’有跡可循,眼看時間漸漸過去,吐蕃隨時隨地都有大敗的可能。沈博的心中是萬分焦慮,直到一個人的出現。
武元慶,一個被貶的國公爺。他找到了他,不但揭‘露’了他的身份,還告訴他,他手上有唐軍最機密的軍事情報。
沈博心動了,當時他還保持着一定的戒心,派人調查武元慶,瞭解到武元慶與杜荷與武媚娘之間的恩怨,瞭解到武元慶與長孫順德的關係,已經有所釋然。
隨着時間的流逝,吐蕃隨時都有敗的可能。
沈博坐立不住,病急‘亂’投醫之下,終於約武元慶來到酒肆一敘,看看有什麼至關重要的消息。
一直沒有等到武元慶的到來,沈博的心中很是不安。
便在這時,一人走進了酒肆,沈博眼中一亮,伸手一招,示意來人在這裡。
佯裝爲武元慶的史維恭,笑着贏了上去。
“抱歉,這地方不好找,耽誤了好一會兒……”史維恭便如老朋友一般,熱情的打着招呼。
“考慮的怎麼樣?”他坐了下來,開‘門’見山的說道:“這幾天相信你已經調查的差不多了,我與杜荷的恩怨,你應該清楚。還有你不知道的,之所以我會丟了國公的爵位也是因爲杜荷,是杜荷的那個多事的公主夫人,她在陛下面前說了我的不是,這才讓我從一個高高在上的國公爺,成爲了一個什麼也不是的百姓。我跟他是仇深似海,你應該信我……”
沈博給武元慶滿上了一杯,道:“這杯是我的賠罪酒,我確實不該多疑。今日找你來,就是商談合作的事情。你不想讓杜荷取勝,想讓他受到懲罰。而我同樣不想我的國家滅亡。目的不一樣,目標卻是一致……我們能夠成爲朋友。”
史維恭將杯中酒一飲而盡,低聲道:“說得好,不過這親兄弟,還明算帳。我的消息來路非同一般,怎麼樣你也要表示表示。”
武元慶貪財,如果不將這點表現出來,反而會引人懷疑。
沈博心中鄙夷,但存在的疑心,也隨之消散了。
“我知道唐軍的運糧路線,還知道他們的大體時間……”史維恭輕輕的悄悄的說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