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禮服的事情,張出塵覺得有必要找李靖談談。所以,吃過晚飯後便直接朝城衛所趕去。
雖然明日就是寶貝女兒的訂婚宴,但盡忠敬職的李靖兀自天天窩在城衛所,這次他要爲席雲飛表功,不管如何,那一千奔狼衛若是押送到長安,對李世民肯定是一大助力。
叩叩~
“何事?”
吱吖~
“夫人怎麼來了?”
李靖疑惑擡頭,卻看到張出塵一臉的不爽。
“誰惹夫人不快了?還是明日的訂婚宴除了岔子?”
張出塵狠狠的瞪着李靖看了半響,而後像是泄了氣的河豚,無奈的跪坐在蒲團上。
“雲飛那孩子又給老孃出難題了,弄得老孃如今是喜憂參半,心裡不上不下的。”
李靖眉心一蹙,這聽着怎麼就那麼不是滋味呢?
“那小子又搞什麼幺蛾子了?”李靖不爽的啐道。
張出塵幽幽嘆了一口氣,心中有些羨慕自己的寶貝女兒,想起自己當年三杯黃湯就草草了結的婚禮,與婚之人更是隻有夫妻二人還有結拜大哥虯髯客,寒酸得讓人傷心落淚。
“那小子又差人送了三套禮服過來……”
“禮服?送就送吧,幾件衣裳而已……”
“幾件衣裳而已……你敢不敢也送老孃一套?”
“送就送,不就是幾件衣裳嘛,回頭我就親自給你……等等,你那是什麼眼神?”
“老孃當年真是瞎了眼了……我這輩子要是能將十萬貫穿在身子,當真是死也值得了!”
······
翌日,二月二,龍擡頭,宜婚嫁、宜出行、宜納采、宜入宅……諸事皆宜。
早早的,席家莊的大門便被上門恭賀的客人擠爆了去,席雲飛兄弟倆站在門口笑得嘴都要歪了,可前來送禮單的人卻始終不見少。
不止是朔方的世家貴族統統來賀,就是普通的鄉野村夫也大老遠的趕了過來,雖然沒有禮單,但是席家莊後院已經堆滿了成山的臘肉和鹹魚,沒辦法,都是百姓們的一點心意,這禮還不能拒絕。
時辰差不多的時候,席雲飛拿出一塊懷錶看了看,急忙朝席君買提醒道:“大哥,時辰差不多了,該去孃家納吉啦。”
古代的婚姻禮儀有“六禮”之規,分指:納采、問名、納吉、納徵、請期、親迎。通俗講就是分別指:求婚、合八字、定婚、送聘金聘禮、擇定婚期、迎娶。
而席君買與李雲裳已經過了前兩個階段,今日是納吉、納徵和請期一塊兒辦了,至於親迎則要等今日確定了具體的婚期才行。
席君買揉了揉笑得有些抽筋的臉頰,紅着臉點了一下頭,道:“那、那我這就去了,家裡的客人交給你和娘接待。”
席雲飛嘿嘿笑着應下,誰讓家裡沒個長輩,大哥一走只能自己站在這裡迎客了,雖然也可以找人來替,但畢竟是自家兄長的喜事,找人來替就有些過了。
還好有下溝村的村民們在裡面幫襯一二,一些招待賓客的工作基本都交給了他們,也虧了這段時間幾個叔伯都經營了偌大的產業,與來賓多少也算熟絡,不至於冷場。
至於馬周,則是被席雲飛派去準備彩禮和彩車了,沒錢可以隨便,如今有錢又有地位,而且自己還只有這麼一個大哥,那儀式感肯定不能太磕磣。
此時,席家莊後院的巷道,馬周親自坐鎮。
“馬主事,一切都準備妥當了,就等新郎官咯!”
馬周聞言點了點頭,走到後門口墊着腳尖朝巷子口遠眺。
那是一眼望不到頭的金黃色,在太陽光的映射下顯得更加的璀璨奪目。
攏共一十八輛豪華大馬車,全部都去了頂棚蓋子,車廂也削了一半,就剩下一米高左右的圍欄護着車上滿載的彩禮。
但這些都不是重點,重點是……從拉車的大宛馬到後面的車身和輪子,竟然全都是亮燦燦的金黃色。難道,這些全部都是金子做的?
當然不是,燙金漆加閃光粉,幾十個車伕忙碌了一夜才完成的粉刷,這就是之前席雲飛對張出塵說的驚喜,十八架土豪金馬車,難道還不夠驚不夠喜!?
“嘖嘖嘖,壯觀!”
馬周忍不住伸了個大拇指,滿意的拍了拍爲首的車伕,道:“我這就去通知新郎官,你們各就各位,再檢查一遍,若是掉了漆的要及時補上。”
男方這邊準備就緒,女方那邊卻是忙得腳不沾地。
畢竟訂婚宴是在女方這邊辦的,李靖夫婦除了要負責接待客人,還要時不時的周正一些零星瑣事。
此時,李府後院,一大堆鶯鶯燕燕相聚在一起。
被圍在中央如衆星拱月的李雲裳,穿着昨日連夜修改好尺寸的婚儀服滿臉的笑容。
能夠進得這處院子的女子都是大唐有數的世家出身。
圍得最近的幾個都是相熟之人,虞香蘭、歐陽玉梅、柳如是、韋飛霜四女自不必說。
如博陵崔氏的崔鶯兒、范陽盧氏的盧劍婷……還有太原王氏、滎陽鄭氏、清河崔氏、隴西李氏、弘農楊氏、蘭陵蕭氏、陳郡謝氏、沛縣劉氏,都派了族中女眷前來。
李雲裳這一身打扮自是成爲了所有人的談資,當她們得知這一套禮服竟然是席雲飛親手設計的之後,不管是認不認識席雲飛,見沒見過席雲飛的姑娘們,眼睛都冒出了綠光。
“聽香凝說,那席家送來的彩禮不同一般?”
問話的人叫李雲蘭,她有個哥哥叫李道宗,封任城王,拜左領軍大將軍。她與李雲裳一樣,都是隴西李氏雲字輩嫡系子女,所以名字裡都帶一個雲字,李香凝乃是妾生,便不能取。
李雲蘭與李香凝一起,都是長孫皇后身邊的貼己人,所以言語上對李雲裳並不怎麼友好。
不過,李雲裳卻不在意,畢竟妹妹能在族中有這麼一個好友也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情。
想了想,李雲裳不甚在意的笑着應道:“卻不是什麼值得說道的東西,都是姐姐偏好之物,妹妹聽了可能還覺得腌臢呢。”
“到底是何物,怎麼還扯上腌臢二字了呢?”
衆女聞言愈發的好奇了,急忙張嘴來探,已經出嫁的要個對比,沒出嫁的要個參考。
包括虞香蘭和歐陽玉梅,也都側着白皙的脖頸露出一雙招風耳來聽。
“不過一個馬場,一個鐵器坊而已,並不算什麼的。”李雲裳謙虛道。
衆女都是一愣,有幾個人相視一眼後,更是露出會心微笑。
那李雲蘭嘴角輕揚,張嘴還要說些什麼,卻聽到她身後坐着不發一言的李香凝突然說道:“三娘過於謙遜了……是一個馬場沒錯,不過是良駒三萬匹,大宛馬一萬兩千匹,上等天馬三十六匹的馬場……至於鐵器坊,年產生鐵是大唐去年一年產量的七成不止,時下風靡傳揚的鴉九劍便是這鐵器坊的鎮坊之寶,據說一柄鴉九劍已經炒到兩萬貫不止……”
“……”
李香凝說完這番話,便繼續翻閱着手上的書籍,只是從她微微顫抖的纖手和發絮來看,此刻她的心緒並不平靜,之所以將李雲裳的彩禮清單公之於衆,可能只是不想看到李雲蘭出糗。
在座的女人們,原先還暗自發笑的幾女都不敢出聲了。
而打算幫姐妹調侃李雲裳幾句的李雲蘭,更是一臉的尷尬,同時小嘴兒張得大大的。
腦海裡想起兄長李道宗年節時說過的話。
“小妹,我靈州軍的騎兵終於擴充到五千人了……雖然三成是一些老馬……卻也花了大哥二十幾萬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