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名侍衛看着這個食肆的景象,正是滿臉的驚奇。
忽然,他們每個人的面前,也各自出現了一張酒桌。
那桌上就只有他們自己,桌子上放着一個菜式,冒着滾滾的熱氣。
草原上的烤羊、江南的甜酸魚、巴蜀的麻辣牛肉……
每個菜,正是這些侍衛每個人自己,最喜歡吃的菜。
侍衛們頓時覺得,一股莫名的食慾,在嘴裡生了起來。
他們也不管什麼陣形了,把長矛一拋,從盤子上一把抓起了肉菜來,就放進了嘴裡。
他們的嘴角頓時流出了各種汁液,濃濃的香氣,四溢而出。
每個人的臉上,都露出了極其貪婪和滿足的神色。
這一切,趙寒都看在了眼裡。
眼前的這個,顯然是一個妖法的“迷神之陣”。
這個陣用來迷人的“藥引”,正是這世上每個人都有的,食慾。
那些突厥侍衛已經深陷其中,神智完全被迷住了。
不過,像這等小妖陣,對付那些凡俗之人還湊合,還想難倒小寒爺我麼?
趙寒正想運起法門,破了妖陣。
忽然,他的眼前也出現了一張桌子。
可這張桌子,和其他那些人的,完全不一樣。
這是一張破敗的石桌,放在了一個昏暗的山洞裡。
洞裡的地上,有許多大大小小的坑,就像是被什麼非常厲害的法術,打成的那個樣子。
石桌上,擺着一個小小的石碗。
那是一碗小米熬成的粥,熱騰騰的,很誘人。
趙寒目光一凝。
這碗粥的樣子,他實在太熟悉了。
一段塵封了許久的往事,忽然就涌上了他的心頭。
已經不記得,是幾歲的時候了。
那時候的趙寒,還在那個號稱“天下三大道宗”之一的天師門裡,被囚禁在那一片巍峨的雲海羣山之中。
當時的他,在天師門那些法力高深的人物的眼裡,就不是一個人。
而是一件異寶,一個身上可能藏了某種重大秘密的,怪胎。
每天趙寒一睜眼,就會被那些人用各種仙藥、法術和寶鼎等等,不斷地探照、浸泡和熔鍊。
當時的他還只是個幾歲的小孩,遭受了這般非人的折磨,真可謂是生不如死。
可趙寒非常的頑強。
他咬着牙,把所有的苦難都承受了下來,一次都沒有哭過。
那種煉獄般的日子,幾乎每一時每一刻,都很煎熬。
唯獨最開心的時候,就是到了半夜,當日的“試煉”終於結束了。
趙寒被放了出來,送回了只有他一個人住的,那個孤獨的山洞裡時。
洞裡的那張石桌上,一定會擺着一碗熱粥,等着他。
因爲“試煉”的關係,趙寒不得沾染葷腥。
這是某人專門下山,去那些農家裡買來的小米,爲趙寒熬製的、補身子的粥。
當那個飢腸轆轆、滿身傷痕的小孩,捧起那碗熱騰騰的香粥,喝上一口的時候。
那種感覺,他一輩子都忘不了。
平日,趙寒雖然活得隨意,甚至還有些玩世不恭,可也絕不會因爲某種慾念,而丟掉了自我。
更何況,他明知眼前的這些,就是妖陣裡的幻相。
可再冷靜的人,內心都會有其柔軟之處。
而這一碗小米粥,正是趙寒藏在內心深處的,一個點。
這一刻,趙寒凝然的眼神,也開始有些迷離了起來。
就在此時,大食肆的四周,霧氣忽然一顫。
酒桌上,正在豪吃狂飲的人們,突然全部站了起來,托起盤碟酒壺等等,往嘴裡一倒。
那些肉菜酒水,嗖的一下扭曲了,全都鑽進了那些人的口中。
那四名侍衛也是這樣做了。
他們頓時感覺自己的嘴裡,那種貪婪的食慾,得到了最大的滿足。
就在此時,嘴裡的那些肉菜忽然一下變化,變成了某種柔軟的東西,一下抓住了侍衛們的舌頭。
侍衛們頓時一下驚醒,就想合上嘴來。
可他們發現,自己的嘴竟然一點都動不了,身子也和之前那兩個同伴一樣,緩緩飄了起來。
噗噗噗……
幾聲大響!
四條血淋淋的舌頭,連同四人的精血,全部被扯得飛了出來!
侍衛們的身體,紛紛掉在了地上,變成了四具渾身死灰色的乾屍。
與此同時,趙寒也突然感到一股濃烈的妖氣撲面而來,像是有什麼東西,要往自己的嘴裡探過來。
妖物,想借慾念來控我心神,取我精血?
你想太多了。
趙寒的身上,金色玄光頓時升起,照射而出。
眼前,石桌和熱粥立即顫抖了起來,碗和桌的邊沿都虛化了,一絲絲的妖氣四散而出。
眼看着,這個迷亂幻相,就要被趙寒破去。
嘿嘿……
幻境之中,那個細微的獰笑聲又響了起來,彷彿就在耳邊。
大食肆裡,所有正在陶醉的人們,忽然齊刷刷地轉過身來,注視着趙寒。
他們同時一張口,舌頭全都伸了出來。
噗噗噗!!
數十上百條的血舌,同時迸射而出,一下子全都鑽進了,趙寒眼前的那碗熱粥裡去。
那粥又是一下劇顫,瞬間恢復了原形。
趙寒只覺得心神裡,那個深深的“食慾”印記,一下子又強烈了起來。眼神又開始有些迷離了。
還要強行侵入我的心神?
趙寒立即神識一凝、一擡手臂,就要把眼前的“熱粥”幻相,全部打破。
可就在,他調動神識的那一刻。
神識裡,那潛藏了很久的兩色光芒,突然一震而起。
彷彿經過了之前數次的滲透,尤其是經過迷樓的地宮裡,趙寒取下那把玄黑鐵器時的悸動之後。
這一赤一冰、兩道上古血脈的光芒,好像就要不受控制了。
一旦趙寒調動了神識,它們馬上爭先恐後地,要往神識最中心的部分,涌動侵蝕而來。
趙寒依然看不到這兩色的異光。
可是,這種神識隱隱就要撕裂、陷入混亂的感覺,他立即就感受到了。
我早就知道,要使用離兄和兌老兩位前輩的法力,一定會付出非常重大的代價。
如今看來,難道這個代價,就是我的神識,會受到那上古血脈之力的侵蝕?
“神”爲“身”主。
那離兄和兌老兩位前輩,他們要控制我的神識,難道是爲了進而控制我的身子,爲他們所用?
也就是,所謂的“奪舍”之舉?
可這不對。
“八大血脈,上源千古、下鎮萬方,乾坤尊我、永生無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