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前的小白現在的許瓊再次睡醒的時候感覺自己睡在牀上身上還蓋着薄薄的被子便沒睜眼還是先動了動手腳覺得身上擦傷都被仔細的整理過包紮妥當這被窩好象也比自己家的被窩舒服多了。雖仍有睏倦還是睜開眼睛看看四周。
迷糊了許久忽然一拍腦門明白了癥結應在兩處一是自己變成了小孩而人看東西都是不自覺的以自己身材做參照物的故而會乍一看嫌房間空大。二是古代的房子都建的高大夏天涼爽冬天在屋子裡生火取暖照昨天在山上的天氣來看現在應該是夏天不過屋裡涼爽的很想必在山腳下住確實會很涼快吧。
心裡又閃過被雷劈的那一瞬間自己如做夢般的恍惚實在怪自己不該急着接那個電話現在恐怕誰都找不到自己了或者只能找到自己的屍體一陣苦悶襲來卻又忽然笑了:“孫偉你就想辦法給我爸媽個交代吧我可是一直跟着你混呢。”
正自出神卻聽見門外有女孩子的聲音道:“咦我覺得公子好像已經醒啦!”另一個女孩子的笑道:“哈!雨寧姐真是神仙了看都不看就知道了不過這句話你可是說過好多遍了可沒一次是準的。”說話仍是那種許瓊弄不清到底是山東西部還是河南的口音。
起先說話的女孩子笑道:“嘿這次一定對了你去告訴夫人罷。”打走另一個隨即推門進屋見許瓊坐起來睜着眼睛看她便嫣然一笑道:“公子你可真的醒啦!老爺一夜沒睡可擔心着呢這不現在去衙門了說是劫你走的那兩個人抓到了……快躺下!”說着話拉拉枕頭扶着許瓊躺好。
許瓊見她不過十一二歲年紀說話做事倒頗老練穿的是一身彩色綢衣聽稱呼應該是服侍自己的丫鬟摸樣倒說不上來皆因年紀還小與自己的審美觀點還掛不上鉤不過圓圓的臉蛋、尖尖的下頜白白淨淨倒是可愛的緊。
許瓊不禁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那女孩卻不像大福二貴般驚訝甜甜笑道:“公子真的什麼都記不起來了呢?我是雨寧從前年哦不從大前年起就跟彩虹一起伺候公子呢。不過公子記不起我不要緊……”說着話眼圈似乎一紅手裡的動作也頓了頓接着道:“等下太太過來你可千萬不能不記得……”
許瓊見她邊說話邊飛快的收拾牀鋪轉眼又整理的工工整整被角也都掖到自己身下。於是一邊配合她動作一邊又用他昨天研究出的“緩慢說話法”道:“可是我什麼也想不起來對了我叫許瓊是吧?你叫雨寧嘿嘿你定是下雨天生下來的。”如此裝幼稚的說話他自己都快瘋了。
雨寧收拾停當側身坐下一指狠狠點在他額頭上佯作咬牙道:“傻子!人家第一次見你時你就這麼說現在還這麼說!告訴你今天太太穿大黃的衣服算了算了想必不說你也能認得出來。”
正說着話只聽外面一陣腳步聲傳來然後竹簾一掀一位穿黃衣體態豐腴膚色白皙的****走了進來跟着進來兩個穿着體面的婆子打簾子的人又出去了。
許瓊心道:“這位想必就是太太或夫人了恩就是許瓊的老母我應該跟着許瓊喊娘纔對不能叫媽。”隨即又一想自己在裝失憶要裝的像點纔對心一動念又想起電視劇裡演的大戶人家書香門第都不叫“娘”而要叫“母親”。見夫人走近忙裝做要下牀的樣子怯生生的叫了一聲:“母、母親……”
夫人忙上前按住他不讓他動然後坐到牀邊久久凝視着他的面龐像在努力找到什麼細微傷痕的樣子嘴角慢慢就開始抖動然後頭也不回的對其他人道:“你們都出去吧。”雨寧和兩個婆子隨即都退了回去。
夫人一聽到關門聲眼淚隨即掉了下來摟着許瓊的肩膀大聲的抽泣着。
過了許久才勉強止住離開許瓊道:“瓊兒瓊兒你可知道爲孃的心都被你嚇碎……”話還沒說完又一把摟緊他哭了出來。
許瓊只感到尷尬連手都沒地方放心道:“剛纔既然說我是被人劫走的還應該裝出些被驚嚇的樣子來正好裝失憶眼下已經被告知了這是娘也應該是知道的。”只好輕輕道:“母親放心瓊兒……已經回來…了。”
夫人又哭了好久才咬牙道:“那兩個天殺的把我的瓊兒弄成這樣非把他們千刀萬剮方解吾恨!”
許瓊強笑道:“母親瓊兒豈非沒事麼?”忽然覺得自己說話快了忙又放慢。
夫人哭道:“你整個人都變了怎會沒事……”
或許是哭聲太大下人擔心兩個婆子沒遵守命令便走了進來扶着夫人道:“太太哥兒看上去是沒事身上些須小傷也是您福大他也命大。”
夫人搖頭向許瓊哭訴道:“咱們闔家還都指着你的福呢你……你可給娘好好活着吧!”
許瓊唯唯諾諾卻不知說些什麼好心裡總覺得這似是到了《紅樓夢》裡面好象這個家裡就自己一個寶貝蛋。
夫人哭了許久逐漸停了下來向身邊的婆子道:“你看他神色茫然都不知道我等是何人唉!定是雨寧丫頭告訴他我是誰他才認得。”
許瓊見她這樣說樂得更加不一言只是怔怔的看着眼前三人。
兩個婆子見這樣下去沒有了局便扶起夫人道:“太太你也趕緊回去歇着吧可別哭傷的身子。小公子在這裡有人伺候他受了驚嚇讓他自己靜一靜也好。”
夫人親自扶許瓊躺下想說些什麼卻總如骨鯁在喉說不出來默默看了幾眼一步一回頭的出去了。
許瓊心頭忽然十分沉重見這家人對自己果然疼愛的很自己既然在這家裡了日後自己怎也得代自己的前身盡孝。
雨寧和彩虹見夫人出去忙跑了進來。雨寧坐在牀沿幫許瓊掖好被子道:“公子啊你真的起不了牀就老老實實的睡着吧等下白家那人該來了我幫你打走她!”
許瓊心中本來有一事放不去哪顧得管“白家那人”是誰。見另一個身材纖瘦的侍女在牀前立着想必是彩虹了忽然一轉念便對她道:“快!拿鏡子來!”彩虹轉身出門不一時拿回一面銅鏡來沒等許瓊吩咐便雙手持着在他面前笑道:“公子擔心什麼?還怕臉上留了疤破了相麼?放心吧若有什麼傷太太早就什麼也不顧了!”
許瓊不管她說什麼只是向鏡中看自己的面龐心道:“小臉瘦瘦臉型還不錯沒鬍子……哦對了我是小孩哪有鬍子來的?恩鼻子還不窩囊眼睛也不小總之小模樣比原來好看多了。”心中又想自己千萬要記住自己的樣子不能在潛意識裡把鏡中的自己當做陌生人在表情也要與長相互相配合要扮個可憐相什麼的該沒問題。
看過之後忽又想起“白家那人”向雨寧道:“雨寧白家是什麼來頭?”心中想的卻是《紅樓夢》裡賈家與甄家的關係。
雨寧與彩虹相視一笑道:“白家嘛自然和咱們一樣是濟源縣來的士族了本是咱們太太的遠房親戚老爺在臺院做官的時候本就把老家裡的宅子、莊子什麼的都託白家管的後來老爺不做官了回來之後他們家還給老爺的物產竟多了快一倍老爺說白老爺是誠實君子又是老先生住的既近就通家來往了。他們家本不姓白是隨了白老爺外公的姓現在白老爺年屆六旬也沒子嗣不過他們家的憐兒小姐公子好該記得吧?”
許瓊早先一聽“白家”想着說不定還是自己前身“白英才”的親戚不過聽下來卻又變了原來這個白家起先並不姓白現在六十無子定然不可能是“小白”的前輩了。
心念稍動卻又有一陣計較。因爲許瓊本來對“穿越”這件事一直沒得踏實現在有人交談更是一字一句不肯漏過的聽在耳內再詳加分析。
雨寧所說的話中本來暗含着許瓊與白家小姐的關係不一般許瓊卻已把自己定位的很準確:自己是小孩。便不爲其所動而且白家小姐也應該是小孩便愈不放在心上。不過聽雨寧說父親曾在“臺院”做過官許家和白家又都是“士族”立刻認識到一個嚴重至可以改變自己一切猜想的問題。
自己所扮演的應該是一個部分失憶的樣子應對自己所處的大時代和生存環境仍保留着記憶所以應該建立一種年代感。而自己本來認爲所處時代是周朝的可是“臺院”、“士族”這兩個詞一入耳立刻就不再是同一種感覺了。
“士族”現象是從東漢時期起源的經歷魏晉南北朝沒落於唐朝中後期。
“臺院”則是“御史臺”的一個部門御史臺最初分爲臺院、殿院和察院後來雖然多次更改機構名稱不過三院的老名字還是爲人所熟知的特別是臺院幾乎御史臺的下設機構改名之後都叫什麼什麼臺快成爲統稱了御史臺始於南北朝到明朝初期朱元璋登位問他的手下御史臺是監察什麼的手下大臣回答說“什麼都察”於是便被朱元璋改名爲“都察院”當然這些是當年小白的法制史老師開的玩笑不過卻可以有效的加深記憶。這都是《中國法制史》和《中國法律思想史》中學過的內容作爲許瓊前身的老本行又是司法考試的內容自然記得再清楚不過。
這兩個詞同時出現只能證明現在所處的年代是從南北朝開始到隋唐的這段時間。
而大福二貴曾經告訴許瓊現在是“大周長安二年”。年號是絕少有四個字的所以前面的“大周”應該是國號。
從南北朝到隋唐之間的時間內本有兩個“周朝”:北朝末期的“北周”政權和唐朝武則天時期的“周”政權這兩次國號都會被稱爲“大周”。
而如果把“士族”這一概念做引申理解因爲這一概念在失去其真正意義的時候也許會變成民間俗語來使用也是有可能的。
所以“五代十國”時期的“後周”政權也有可能同時出現“臺院”和“士族”這兩個詞彙。
許瓊暗暗吸了一口氣本來因爲此處在河南附近是周朝國都的勢力範圍自己已經快認定此時就是周朝了可是經不住幾句話說的又好象不是了現在的當務之急就是確定自己所處的“大周”究竟是公元前的那個“大周”還是公元后的那三個“大周”之一。
雨寧見許瓊好象呆了一般忙輕聲喚道:“公子公子?”
許瓊如夢初醒般道:“紙……”他已經有了主意若這兩個小姑娘知道紙是何物就證明自己身處公元后的三個“大周”之一因爲周朝是沒有紙的。其實他在昨天就可以想到的只不過因當時心亂沒在意燈籠是不是紙做的。
雨寧忙對彩虹道:“快去拿紙筆來!”顯然她比彩虹的身份要高所以處處使喚着彩虹。
許瓊心中一陣狂喜:朝代越近自己就可以越快的融入這個社會而根據自己所見的人寬袍大袖的衣着很可能不是北朝高氏統治下的“北周”這樣一來唐朝是公元六百多年後周可能在公元九百年左右與周朝一下子拉開了一千多年的距離這時的社會環境和生活方式都是自己更加能夠快了解的並且由於唐朝的特殊性進入到現代的中國人對古代史的認識一般都是以隋唐爲分水嶺的隋唐和之後的歷史都更加熟悉而之前的歷史就只對三國、西漢和東周戰國比較熟悉了這其中不外乎幾本傳統名著的功勞許瓊當然也不例外。
再退一萬步講與2o12年更越近若有機會再次穿越時空的話感覺上也會容易一些。
彩虹已用托盤捧來筆墨紙硯雨寧忙扶許瓊坐起來在他背後墊上被子那被子不甚舒服不過棉被是唐朝中期纔出現的許瓊也不爲己甚了。
墨是已經磨好的許瓊欣然提起筆來就要寫字。他在小學裡學過寫大字當然並不出色後來也沒有練過自己當然明白自己的字放在這個時候更是隻有丟人的份兒不過一時興起心想:“我就撿幾個比較著名的皇帝名字來寫上你們若知道他是誰我就繼續往下寫若不知道他是誰就可以向前推算時間了。”
迷失了時間觀的感覺確實比迷失了方向更加難受許瓊雖只迷失了短短一兩天確實再也忍受不了。
提筆正要落墨忽聽外面聲音傳來:“白家大小姐來了!”只得放下筆彩虹收起托盤如飛的跑出去雨寧也站起來面對房門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