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老李的許可之下,李象正式在京兆府當中,成立了第一個下屬部門——長安衛生管理局。
隨後,他將停留在高陽公主莊園的老兵們召集入長安,一一編入衛生管理局當中。
雖說只是經歷過一場戰爭,可這些士兵已經足夠配得上老兵的稱呼了。
從卑沙城到建安城,從建安城到積利城,再到鳳凰山、平壤、熊津,都留下了他們的足跡。
考慮到已經臨近年關,所以李象也沒有讓人加班的打算。
放假,一直放到正月十五再說。
李象自己在京兆府的府衙之中加班加點,開始規劃長安城的衛生計劃。
衛生是一定要搞的,即便是在貞觀、永徽、開元等一次一次的衛生補丁之下,長安城的衛生情況依然得不到緩解。
韓愈曾經作詩來形容長安城的環境,“朝蠅不須驅,暮蚊不可拍。蚊蠅滿八區,可盡與相格。”
從詩中就可以看出,長安地區衛生條件之差勁,即便多代立法,可也難以緩解長安城的衛生問題。
不僅如此,自從隋朝定都在大興……也就是長安城之後,長安城的人口驟增。
在人口的壓力之下,周邊地區的森林也遭到大面積的砍伐。
《孟子》有云,斧斤以時入山林,材木不可勝用也,然而在人口壓力之下,也顧不得許多。
造成的後果不止是水土流失,還有春季飛揚的塵土。
好在現如今是貞觀朝,關中的森林還沒有被過渡砍伐,尚且有挽回的餘地。
其實過度砍伐樹木的原因也不只是生活用,這年代鍊鐵大規模使用的還是木炭,煤炭並沒有被太多應用在冶煉上。
李象打算多管齊下,一同治理長安城周邊的環境,不止要保障長安城的衛生,更要保障大唐的生態環境!
綠水青山,就是金山銀山!
歷史上由於水土流失,再加上週邊地區亂砍濫伐,長安城逐漸無法承擔起都城的作用,這種情況一定要扼殺在萌芽當中。
長安的問題遠不止於此,因爲人口暴增導致的缺糧,皇帝甚至一度每年“就食洛陽”,大概意思就是去洛陽蹭飯吃。
李治在位的時期,甚至出現過“出幸倉促,扈從之士有餓死於道中者”的事情發生。
普通居民每年冬季的兩個月,甚至要靠去山上找榛子、橡食、蕨根等東西充飢。
李象心裡也着惱,京兆地區的麻煩實在是太多了,但又不可能無視,只能一件一件地去解決。
飯要一口一口吃,解決完衛生問題後,便是長安城的糧食問題。
回到東宮的時候,李象看到正在陪着李厥踢球的李承幹,心裡還有些感慨。
如果按照歷史的話,老爹已經在黔州噶了好幾天了……
想到這兒,李象就覺得很有成就感。
這不是他改變的第一個歷史事件,卻是他最有成就感的改變。
穿越過來兩年半,李承幹對他什麼樣,他可是看在眼裡的。
無論如何,他這爹還是對他言聽計從的,也沒說給他拖什麼後腿,甚至還挺配合改造的。
李象在欣慰的同時,也升起濃濃的成就感。
“把球踢過來!”李承幹衝着李象遠遠揮手,打斷了李象的思緒。
李象看到正在衝着他滾來的足球,飛起一腳,嘭地一聲,那球划着優美的拋物線,遠遠地落在了一旁。
“入你孃的,小兔崽子!”李承幹罵了一句。
“你說什麼,我聽不見!”李象沒聽清。
“孤說,我入你娘!”李承幹高聲喊道。
“你說什麼,我還是聽不見——”李象拉長着聲音,這次他聽見了,但是想裝一下。
李承幹衝着他甩甩手,意思讓他趕快滾蛋,眼不見心不煩。
李象嘻嘻哈哈地笑着,看來李義府被貶出京,老爹也沒什麼太大的意見。
不然的話,也不可能在這沒心沒肺地和李厥踢球了。
不獨東宮氣氛歡快,就連魏王府,也是喜氣洋洋。
這喜氣,並不只是臨近年關,還和朝堂上發生的事情有關。
自從輕而易舉地將李義府彈劾走,整座王府上下都洋溢着一股“怎麼輸”的氣勢。
“恭喜大王,賀喜大王。”韋挺衝着李泰賀喜道:“看來聖人對於大王,還是十分寵愛,如若不然,也不會輕而易舉便將李義府趕出東宮。”
“鹿死誰手,尚未可知。”劉洎也開始給李泰上強度:“大事尚有餘地,大王未可輕言放棄!”
跟着他們倆,魏王府一系的人紛紛出言,開始給李泰開香檳。
李泰當然不知道什麼是利物浦,也不知道核彈頭,更不知道君士坦丁堡(劃掉)伊斯坦布爾奇蹟。
被周圍這幫人吹捧着,他現在也在嘀咕。
莫非……我真的還有機會?
不過,李泰倒是也明白一點。
現如今,他大哥李承幹已經改邪歸正,加上還有李象這個好大兒在一旁看顧,再指望對方犯糊塗犯錯,已經是基本不可能的了。
想要在奪嫡中獲勝,光靠等是不行的,就像是李象常說的那句話,打鐵還需自身硬。
之前他主持編寫括地誌,便是這個想法。
只是在李承幹後續一系列的昏招之下,李泰開始期待起對方繼續犯錯。
“話雖是如此說,但本王覺得,若是想要爭取那個位置,光靠攻訐東宮是沒有用的。”李泰環視一週,沉聲說道:“也要做出足夠令人側目的政績纔是。”
“太子雖說是沒有什麼拿得出手的政績,但是他有一個好兒子。太子與李象父子一體,李象在登州、在遼東做出的成績,便是太子的政績。”
說到這裡,李泰還在嘆息。
唉,若是象兒是我的兒子,該有多好啊!
聽到李泰的話,魏王府的屬官們都陷入了深思。
道理的確是這個道理,聖人也因爲攻訐東宮的事情,敲打過了他們。
若是再頂風作案,圍攻東宮,屆時可就不是吃一記聖人的警告那麼簡單了。
既然這條路走不通,那就只能夠走另一條路,也就是做出政績了。
“大王身爲雍州牧,而恆山郡王是京兆尹,理論上也在大王的管轄範圍之內……”韋挺小心翼翼地建議着。
李泰坐直了身子,搖頭說道:“本王還不至於那麼下作,給自己的晚輩添堵。”
“既然競爭,就要光明正大,本王要讓阿耶知道,我纔是最適合太子之位的!”
說着,還咬牙切齒地在心裡罵,不就是有個好兒子嗎!
第二天,也就是十二月二十八戊辰日,宮中上上下下,便開始爲明日的除夕做準備。
貞觀十八年這一年是甲辰年,十二月爲小月份,並沒有大年三十。
這是因爲我國農曆中的“月”是按月亮盈虧圓缺變化的週期定義的,稱之爲“朔望月”。
一個朔望月的平均長度爲29.53天,並非整數,而一個月的天數要用整數表示,因此有時是小月二十九天,有時是大月三十天。
同時,爲了保證農曆每月的初一必須是朔日,所以大小月的安排也不是固定的,這需要通過精確的計算來確定。
所以如果當年的臘月恰逢小月,只有二十九天,也就沒有大年三十了。
李象在東宮之中,接見了從登州歸來的權萬紀,還有護衛他左右的哼哈二將,張思政與紇幹承基。
權萬紀雖說是掛着太子右庶子的職位,但李承乾和他關係倒也是真一般。
畢竟權萬紀名聲在外,脾氣又臭又硬,李承幹是真擔心他是下一個張玄素,或者是于志寧。
李象也擔心這一點,所以請示李世民過後,便將權萬紀從東宮調了出來,暫時做京兆府的掌書記。
所謂掌書記,便是京兆尹的左右手,主要負責京兆尹的秘書、文書、公文等工作,還需要爲府尹提供各種政策、決策的建議。
權萬紀是沒什麼意見的,反正他對太子右庶子的興趣也不大。
在他的眼中,太子望之不似人君,與其忍不住進諫規勸,不如眼不見心不煩。
“這是我對長安城區的規劃,你們看一看。”李象拿起案几旁的紙張,遞給權萬紀:“前隋時期在長安城所修的下水道……”
這下水道三個字剛說完,權萬紀白眼一翻。
“噦……”
李象:……
嗯,忘記權萬紀的條件反射了。
“權先生,你真得治治這毛病。”紇幹承基在邊上關切地說道:“你看我和張思政,我們兩個就什麼事兒都沒有,不就是順着那地方游出來了嗎?有什麼大驚小怪的……”
這話,紇幹承基還真不是站着說話不腰疼,畢竟他是跟着權萬紀一起出來的,還嚥下去一塊菜葉子。
“是,你吃挺香。”張思政在一旁拆臺嘀咕道:“那青綠色的臭水溝,我這輩子都不想見到……”
權萬紀:“噦……”
“理論上這應該是心理創傷,等伱習慣了就好了。”李象無奈地說道:“不過……既然權書記對下水道……”
說到這裡,權萬紀是忍了又忍,終於沒噦。
“哎,這是一個好的開始。”李象頷首道:“你學學紇幹承基還有張思政,你看他們兩個就什麼事兒都沒有,多習慣習慣,克服一下就好了。”
“下官……”權萬紀臉色青一陣白一陣:“領命!”
那神情,一如當年紇幹承基站在下水道前一樣英勇就義。
“紇干將軍,還有張將軍。”李象看着二人說道:“本王也從聖人處請了命,今後你們二人便是京兆府下衛生管理院的正副院判了。”
入鄉肯定要隨俗,局這個機構,肯定是不如院來得合適。
“所謂衛生管理院,便是負責整個京畿地區的衛生與環保的機構,本王經過聖人允許,將登州水師的傷兵調到了衛生管理院當中,就由你們來調度指揮,維護長安城的市容風貌。”
“謝郡王恩典!”二人喜出望外地應道。
“別急着道謝,這事兒,你們還是要上心的。”李象面色嚴肅地說道:“這是本王新官上任的第一把火,一定要把火給燒透,燒旺,明白嗎?”
“末將明白!”二人叉手應道。
“長安城的當務之急,便是將清潔工作提上日程,具體的綱要已經寫在了給權書記的計劃書當中,回去之後,你們不懂的地方,就和權書記多多研討,實在弄不懂的就來找我。”李象又叮囑道。
說話之間,李象還在感慨。
在長安城裡能夠傳播瘟疫的鼠類主要是小家鼠,小家鼠的活動距離大概是二十到三十米。好在長安城的設計之初,主幹道的寬度足夠,且坊市之間的明渠順牆延伸,彼此之間沒有直接的聯繫。且長安實行嚴格的市場體系,居民與市場分離,這也在一定程度上減少了鼠羣的數量。
再加上長安城採取坊市制,分108個坊,以2.3至3米土牆包圍,雖是治安舉措,卻也避免了瘟疫的大規模爆發。
而宋朝逐漸打破了這一體系,且城市街道逐漸變窄,居民住宅排成一行,開封城飽受疫病的困擾。
李象要做的,就是避免這一慘劇的發生。
送走了權萬紀和哼哈二將,李象又迎來了一個意想不到的客人。
是他的幺叔,晉王李治。
對於幺叔的忽然到訪,李象有些丈二的和尚摸不到頭腦。
但人來都來了,總歸是禮數要周全。
“幺叔。”李象迎着他:“什麼風將您吹來了。”
“此處不是說話的地方。”李治神神秘秘地拉着李象的手,拽着他走進殿內。
進入殿內後,李治瞅瞅李象,又衝着一旁侍立的下人們揚揚下巴。
李象會意,便出言命令道:“你們退下吧。”
等到人都走光了,李象笑着問道:“幺叔,怎麼了?”
“實不相瞞,爲叔如今是有事求到你了,象兒。”李治唉聲嘆氣地說道。
李象心中警鈴大作,也沒有滿口答應,而是說道:“幺叔儘管說便是,只要幺叔開口,侄兒能辦的呢,一定幫幺叔去辦;若是無能爲力的話,也希望幺叔能體諒侄兒的難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