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起來了?
李象心思電轉,本來還在想趁着運動會要不要定下一件大事,結果卻被通知四方館打起來了?
他開口問道:“因爲什麼?”
“好像是因爲定價的問題,一方人覺得另一方收購價格過於便宜,所以打起來了。”李景仁無奈地說道:“其實這事兒也是各說各有理,都覺得自家的貨物是好東西,所以難免起了爭執……”
“這件事好辦,讓他們選一個一般等價物就好了。”李象想了想,繼續說道:“就以開元通寶作爲衡量其商品價值的貨幣,咱們京兆府牽頭,叫上禮部的人一起,別讓他們閒着看坐着撈政績不辦事——在各族當中,根據貨物價值,來制定價格,這樣就好了。”
“兄長真乃……”
李景仁的話還沒說完,就被李象給打斷了。
“行了,趕緊把這件事辦了吧,我還有點事需要入宮一趟。”
在李景仁走後,李象並沒有急着入宮。
成爲共主,光用大唐的皇帝年號,賜下大唐的歷法,明顯是不太夠用的。
年號這個東西,若是近畿地區還可以,可要是將來萬一真打到波斯,打到大馬士革,這換個年號來回通知就得半年多,黃花菜都涼了……
是時候制定一個新的紀年法了。
不僅是用着方便,更是爲了日後做準備。
前世有一個西元紀年法,被翻譯爲了公元紀年法,是以耶穌這小子的生日爲西元元年。
至於大唐……用誰的誕辰作爲開始呢?
黃帝首先可以pass,這年頭過於久遠,斷代也不好去斷。
孔子的話……儒家都已經成了事實上的壟斷了,要再給安一個孔子,儒家不得衝破銀河系了?
秦始皇肯定是不行,這年頭秦始皇的名聲是真不怎麼地。
別說是老李,就算是羣臣這一關都過不去。
當然了,別拿秦簡說事兒,按照這個理論,幾千年後的人還可以指着《勞動法》說沒有996呢。
劉邦嘛,李象倒還真是挺喜歡的,若是拿漢朝建國開始爲紀年的開端倒是也可以。
只是現在是李家的天下,你拿劉家天下的開始爲元年,是不是有點不太對路了?
若是李淵的話,其實倒也不是不行,但是……他壓不住啊,還不如老李呢。
至於用老李,就有點阿諛的嫌疑了。
思前想後,李象忽然想到了自己名義上的“老師”。
對啊,不是還有我聖祖老子嗎?
正好趁着這個機會,再給“老師”加一個“太上玄元皇帝”的封號,嗯,就這麼定了。
當然公元這個詞兒李象肯定是不打算用的,因爲不是所有人的智商都夠,萬一後世誰穿越了不懂人語噴他崇洋媚外可就壞了。
至於叫法,既然是大唐聖祖,那就叫聖元唄。
想到這裡,李象就定下心來。
聖祖皇帝出生於襄公二年,現在是貞觀十九年,換算過來,就是聖元1215年。
瞧,這多方便。
這樣想着,李象便叫人備車,前往皇宮和老李商量事兒。
李世民這兩天也很閒,也不是天天都有一大堆事兒等他去處理。
畢竟這年代皇權還沒有高度集中,還有三省六部幫他分擔,老李並不需要事必躬親。
老李現在就像是老年人一樣,端着香蕉在立政殿的院子裡叫遠。
香蕉並不喜歡飛來飛去,但也和老李十分配合,一叫就飛到手上去。
看到李象過來,老李嘆了口氣,對香蕉說了一句“回去吧”。
香蕉叫了兩聲,自己撲棱着翅膀飛回了立政殿。
“你怎麼又來了?”老李的語氣不怎麼好。
“那我走?”李象翻着大拇指指向身後。
李世民擺擺手:“來都來了,說吧,有什麼事情?”
好不容易能陪陪香蕉,你說你李小象不陪着媳婦兒在家玩,沒事兒來煩我做什麼?
“這不是想到一個大事兒嘛,就想着來和您商量商量。”李象攤着手說道。
“說吧。”李世民一撩衣袍,坐在了邊上的石凳上。
“就是關於紀年法的問題。”李象沉吟一番後說道:“如果光用年號來紀年的話,並不是很方便,並且若是更改年號,可能很久之後才能到達大唐的邊疆,所以孫兒想,能不能再創立一種紀年法,兩種紀年法並行?”
“正好過幾日,大唐即將準備運動會,可以趁着這個機會,把新式的紀年法推廣下去,彰顯我聖朝制度。”
“什麼紀年法?”李世民沒聽明白李象的意思。
“就是……”李象組織一下語言:“以聖祖皇帝的誕辰爲紀元的開始,聖祖皇帝生於襄公二年,現在是貞觀十九年,孫兒算了,按照這個紀年法,現在應該是1215年。”
“既然是按照我大唐聖祖的誕辰爲紀年開始,這個紀元法理應稱之爲聖元,而襄公二年,也就是聖祖皇帝的誕辰,便是聖元元年。”
老李身爲天可汗,自然是一點就透。
這種紀年方式的優越性,不用他說。
首先,學術界就免去了無數的麻煩……
最主要的是,還能把李唐天下和聖祖皇帝深度綁定在一起,更加強化了李唐的天命性和合法性。
“這個方法不錯,”李世民頷首道:“聖元元年,不錯,不錯……不過這件事還要讓羣臣商議一番,還要讓太史局進行最終的測算,朕這就召集羣臣入宮。”
老李辦事一向是雷厲風行,更何況這種紀年法還可以強化李唐天下的正統性。
一干重臣很快就來到了兩儀殿,還有太史局的李淳風。
聽李象講述完這個“聖元紀年法”後,馬周率先表示同意。
“太孫殿下的這個提議,臣贊成。”
李象倒是沒想到第一個同意的會是馬周,衝他點點頭表示友好。
隨後,衆臣也紛紛表示同意。
在散去小朝會之前,老李還讓王德拿出一堆海鴨蛋。
“這是登州新進貢的海鴨蛋,很好吃,你們拿回去嘗一嘗。”李世民笑着說道。
海鴨蛋被裝在一個個的小提籃當中,方便羣臣帶走。
衆臣紛紛道謝,這海鴨蛋並不貴重,貴重的是皇帝的心意和恩寵。
除了海鴨蛋,李世民又讓人給羣臣拿了些海菜。
這些在長安這種內陸地帶,都是稀罕的東西。
最近凌煙閣修建得也差不多了,畫像也已經全部畫完,就等凌煙閣修建完畢,而後把畫像掛上去。
羣臣散朝之後,就開始琢磨祥瑞的事情。
頒佈新的紀年法可是大事情,沒有祥瑞傍身,怎能名正言順呢?
這年頭,沒個祥瑞,出門都不好意思和人打招呼。
李象在離開兩儀殿之前,特地給李淳風叫了住。
作爲大唐的太史令,李淳風可謂是博學多才。
有網文描述過李淳風是袁天罡的弟子,實際上倆人只是被傳說“合著”《推背圖》,至於師徒關係嘛,具體並沒有任何記載。
倒是有確切的記載說,在隋朝大業七年,李淳風拜了至元道長爲師。
總體來說,李淳風可以說得上是這個時期的數學家、天文學家和易學家。
李象倒是知道,後期李治用的《麟德歷》,就是李淳風經過測算,查漏補缺而成的歷法。
同樣,李淳風對於李象也比較瞭解。
在李世民的形容中,李象被稱爲“聖祖皇帝”的弟子,於夢中授業。
這件事,只有他和袁天罡知道,按照皇帝的說法,就算李象本人,都不知道授課的是聖祖皇帝。
只可惜袁天罡入朝的時候,李象當時正在登州。
不過按照他學的不太多的相面之術來看,李象絕對是一代雄主。
結合那道祖弟子的身份,李淳風自然是不敢怠慢。
“殿下。”
“太史令不必多禮。”李象頷首,李淳風這太史令按理來說應該是貞觀二十二年才上位,提前上位也是他之前一句話的事兒。
“殿下叫住微臣,可有要事?”李淳風試探地問道。
“也不是什麼大事,只是想起了兩件事,想要和你說一說。”李象說道。
“臣洗耳恭聽。”李淳風拱手道。
“嗯……就是……”李象覺得這樣說不是很方便,於是便拉着李淳風重新走進兩儀殿。
李世民正打算再帶着香蕉出去玩玩呢,看到李象去而復返,頗有些無奈。
“你怎麼又回來了?”老李無奈地問道。
“阿翁別鬧,我有要緊事情。”李象問道:“此間可有紙筆?”
說話間,李淳風也走了進來,和老李見禮過後,站在了李象的身邊。
老李喚過人,來給李象研墨。
李象接過筆,在硯臺上吸滿墨汁後,於紙上開始作畫。
畫的比較簡潔,無非就是太陽系的幾大行星。
“太史令,你看。”李象指着第三條線上那顆球說道:“這個就是我們所在的地方,老師稱之爲地球。”
一聽說‘老師’教的,李淳風戰術後仰,肅然起敬。
李世民剛開始沒反應過來,心想蕭瑀還教這玩意兒?
緊接着就明白了,蕭瑀這老登哪裡懂得天文學,這一定是聖祖皇帝夢中所授。
“這……我們所在的大地,是一顆球?”李淳風有些不可置信地問道。
“是啊。”李象攤攤手:“至於爲什麼,以後有的是機會去驗證。”
“那這個是什麼?”李淳風指着那顆最大的球問道。
“這是太陽,我畫的這些線都是軌道,我稱之爲六大行星,按照距離太陽遠近,分別爲水星、金星、地球、火星、木星、土星。”李象指着這些球球和二人介紹道。
將太陽系的幾大行星和五行聯繫在一起,最早見於司馬遷的《史記·天官書》。但並不是太史公首創,在春秋戰國時期的各類天文書籍中,就有五大行星與五行相對應的記載,只不過那時的古籍如今基本散佚了。在後世的許多彙總性書籍,比如《開元佔經》等,都還保留有相關的記錄。
“這……金星離我們這麼近?”老李戰術後仰。
“很近嗎?”李象樂了:“金星距離我們八千萬裡呢。”
“豁……”老李感慨了一下。
李象心裡甚至還想了一下,反正老李現在天天閒着也沒什麼事兒,要不要給老爺子弄一個天文望遠鏡玩玩?
接觸了天文學,才知道宇宙之浩瀚,自身之渺小,到時候胸懷宇宙,啪嘰一下把皇位爆出來……
豈不美哉?
“太史令,伱看。”李象指着那些個軌道說道:“看這些圈圈,就是這些行星繞着太陽轉的軌道。”
“你是說,我們是圍繞太陽旋轉的?”李淳風一下就感覺自己好像抓住了什麼。
“是的。”李象繼續說道:“按照老師的話說,我們腳下的地球圍繞太陽旋轉一週,就是一年;環繞一週的時間,爲365.2422天。”
李淳風眼前晶亮,這數據……竟然這麼精確?
要知道,僧一行爲了制定大衍曆,南赴交州,北抵鐵勒,來測量各地之緯度,又用各種測日之儀器以定下各地日蝕之日期,並且觀測恆星的移動。而郭守敬等人編訂《授時歷》也是如此,他們在東西六千餘里,南北長一萬一千餘里的廣闊地帶,建立了二十七所測驗站點進行實測。
有種說法是,現代用的陽曆,也就是格里高利曆,用的就是郭守敬等人的數據。
“那……這個呢?”李淳風又指向地球邊上那個小球。
“這個小球就是月亮。”
李象擡手指指天空,給李淳風和李世民詳細講述了一遍月亮盈虧的原理,還有地球公轉自轉,以及日食和月食的基本原理。
“一個朔望月,也就是月亮盈虧的週期,平均爲29.53059天。”李象再次攤手。
“臣明白了!”李淳風驚喜地一拍桌子,把正在沉思的李世民嚇了一個激靈。
好在老李脾氣不錯,再加上李淳風這種專業人才本身就有點……那個,所以也沒在意。
“具體的數據可是給你了,老師講的東西,多的我可沒記住。”李象攤手說道:“剩下的,可就得你自己去帶人完成了。”
“臣明白!”李淳風叉着手,恭恭敬敬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