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子良派人做過相關的統計,從安史之亂開始,歷次叛亂或割據稱王的首犯大部分都是蠻族出身的番將,少部分纔是漢人將領,而且這些漢人將領所造成的破壞遠遠沒有番將們造成的破壞大,這是因爲漢人將領多多少少都受過一些漢文化禮教方面的薰陶,就算髮動叛亂之後的所作所爲也有一個尺度,完全不像那些蠻族叛將行事完全無底線。
這次趙子良特意把李懷光、李光進、李國臣和尚可孤等這些武技高強的番將叫出來與他們比試一番,給他們一個教訓,就要震懾他們和其他番將,讓他們明白他們的武技並非天下無敵,漢人之中有的是人可以輕易斬殺他們,讓他們行事有所顧忌,不敢隨意胡來。
在隨後召開的王府幕僚軍務會議上,趙子良對衆人說道:“接下來十天要給將校們安排新的軍職,接受整訓並完成訓練任何和學習課程的一共有六百多人,軍階最高的有驃騎大將軍、最低的是昭武校尉,本王不可能親自給他們每一個人都安排,也沒有這麼多時間!這樣吧,四品以上軍階的將軍由本王親自決定,四品以下軍階的將校由諸位共同商議,先寫一個軍職任命分配方案出來,本王看了之後再決定!”
衆幕僚官員們抱拳答應:“是!”
四天後,高尚拿着一份擬好的軍職任命分配方案呈送給趙子良,拱手說道:“大王,臣等已經初步擬了一份軍職任命分配方案,可能難免有考慮不周的地方,請大王過目!”
趙子良接過方案仔細看了一遍,然後對高尚說道:“這份方案擬得不錯,很多地方都考慮到了,不過有幾點本王應該不能被忽視!”
高尚拱手道:“請大王指正!”
趙子良說道:“本王就不說具體誰的任命不合適了,本王只說幾個原則:第一,從前有過叛亂經歷的將校不宜被任命爲主將或正職!第二,蠻族將校暫時不宜被任命爲主將,第三,朝廷將領現在正是新舊交替、青黃不接、朝廷正值用人之際,對於沒有前科、作戰勇猛、有勇有謀、忠誠無畏的年輕將校可以考慮破格提拔,不必需要刻意衡量資歷的問題!”
高尚稍微一想,馬上明白趙子良的意思了,這份軍職任命分配方案上,李懷光、尚可孤等這些有過叛亂經歷的將領在任命上確實沒有考慮到這一點,而且該方案中確實有好幾個蠻族將領被任命爲一軍主將,對於一些有才能的年輕將領因爲資歷的問題而任命的職務偏低!例如範希朝、高崇文、渾瑊等人。
“微臣明白了!”
第二天,高尚再來見趙子良,上交了一份新的軍職任命方案,趙子良看過之後表示滿意,拿起毛筆在方案的結尾簽署同意的決定,並蓋上大印,把方案還給高尚,吩咐道:“就照此執行吧!另外······把王子顏、渾瑊、範希朝、高崇文等人叫來一趟,本王見見他們!”
“是!”
王子顏、渾瑊、範希朝、高崇文很快到來,趙子良依次接見,分別詢問了他們家庭情況,與他們話家常,儼如兄長。
分別接見完畢後,把他們召集在一起說道:“小夥子們,一百年多年來,我們的前輩們在前赴後繼的創造大唐帝國的繁榮和強盛,大唐帝國纔會出現貞觀之治、開元盛世,纔會立於世界最強民族之巔!而今天,一個偉大的時代再次來臨,因爲有我們的參與,大唐帝國必將中興,我和你們都將是這個時代的參與者和創造者!”
“你們是如今大唐年輕一輩將領中的佼佼者,這得益於你們自身的天賦和努力!一個人一生的成就如何,有許多方面的因素影響,天賦和勤奮是基礎和前提,沒有這兩個基礎和前提,那就是凡夫俗子!”
“其次,在於有沒有合適的舞臺,人們都說人生如戲,我們每一個人都是戲臺上的戲子,各自演着自己的角色,沒有一個好的臺子給你們演,你們也演不出什麼好角色出來!而現在這個舞臺是由本王來提供給你們的,它可以讓你們盡情發揮,但是任何一個舞臺都有它自身的規則,你們想要有所成就,就必須遵守這些規矩,想要打破規矩,後果必然是會遭到規則的反噬!”
“第三,際遇!生在這樣一個大唐帝國國勢處於衰退和動盪的時代,既是你們的不幸,又是你們的幸運!爲何這麼說呢?到處都是叛亂、到處都是割據,藩鎮和朝廷之間、藩鎮和藩鎮之間連年征戰,造成無數百姓們因戰亂而死,因戰亂而家破人亡,你們也是大唐帝國的子民,你們或你們的家人也深受這種戰亂之苦,若有太平日子可享受,誰願意經歷戰亂呢?可這種動盪不寧的時代又是你們的幸運,爲何?因爲你們是軍人,在戰亂年代,軍人是時代的主角之一和弄潮兒,在這樣一個時代,有足夠的戰爭和實戰機會讓你們施展你們一生所學,也有足夠的機會體現你們身爲軍人的人生意義、價值!”
“很多年以後,你們可能在青史上留名,大唐中興之臣的名冊中有你一個,但也有可能你們留下的是遺臭萬年的名聲,你們也有可能默默無聞湮滅在歷史的洪流之中,這一切的一切全靠你們自己的把握!小夥子們,好好把握這個歷史際遇吧,不是每一個年輕人都有你們這麼好的天賦、也不是每一個人都有機會在這個舞臺上施展才華!”
王子顏、渾瑊、範希朝和高崇文等人被趙子良這番勉勵的話說得心情激盪、熱血沸騰,一起抱拳齊聲道:“末將等必牢記大王訓誡!”
······
大明宮。
代宗皇帝接過獨孤氏遞過來的寒瓜舒心的吃着,躺在躺椅靠背上發出一聲呻吟:“這寒瓜吃着舒服!”
獨孤氏笑道:“這是今年最早的寒瓜,還不是很甜,等到天氣熱起來,下一批寒瓜長出來以後,寒瓜就很甜了!”
代宗道:“愛妃懂得真多啊!”
一個太監走過來甩了甩拂塵稟報道:“大王,裴冕大人求見!”
代宗猶豫了一下,擡手道:“宣!”
“是!”太監轉身而去。
獨孤氏起身道:“臣妾先回避,待會再過來!”
“嗯!”
獨孤氏走到長廊拐角處停下回頭看了一眼,旁邊的宮女小蓮說道:“娘娘,裴冕又來宮中,肯定是想在陛下面前說攝政王的壞話!”
獨孤氏扭頭看向小蓮,“那又如何?要你說管閒事?再多嘴,本宮定不饒你!”
小蓮連忙下拜道:“娘娘恕罪,蓮兒並非是要對嘴,但蓮兒都是爲了娘娘好啊!”
獨孤氏詫異,皺眉道:“爲了本宮好?你先起來把話說清楚!”
“是!”小蓮起身,回頭看了看代宗那邊,然後低聲道:“娘娘,如今太子死了,而陛下子嗣衆多,成年者就有近十人,也就是說這些皇子都有當太子的資格,韓王(獨孤氏所生)只是其中之一!娘娘久居宮中,應當明白皇子不當皇帝就意味着小命被人握在手心裡,現在爭鬥還沒有正式開始,一旦太子之位爭奪開始,就算娘娘和韓王不想爭奪這個太子之位,只怕其他皇子也不會這麼想,如今陛下寵愛娘娘,其他皇子必定視韓王爲勁敵,到時候一連串的打擊陷害到來,娘娘和韓王如果不做抗擊的準備,到時候會後悔莫及啊!”
獨孤氏在宮中住了多年,早就對宮中的陰謀陷害、明爭暗鬥瞭然於胸,一旦失寵,又遭人陷害,下場必定慘不忍睹,這種情況她早就看多了。
但獨孤氏馬上又想起,這事跟裴冕在皇帝面前說攝政王的壞話有什麼關係?她問道:“本宮知道了,不過你說這些跟趙子良和裴冕有什麼關係?”
小蓮道:“哎喲我的娘娘啊,您怎麼不明白呢?一直以來,太子的人選在很大程度上取決於朝廷大臣們的意見,而如今朝中最有權勢的自然是攝政王,而且娘娘在朝中並無大臣支持,如果能夠得到攝政王的支持,太子之位十有八九就會落在韓王頭上!現在那裴冕要陷害攝政王,如果娘娘能夠在這個時候向攝政王示好,那麼眼前就是一個機會啊!”
獨孤氏道:“你的意思是把裴冕向皇帝進讒言的事情告訴攝政王?以此向攝政王示好?”
小蓮點頭道:“是的!不過僅僅把這件事情告訴攝政王還不行,還必須要弄清楚裴冕到底跟陛下說了什麼,他是如何打算的,這些都要弄清楚才行!”
這事太突然了,獨孤氏一時間沒反應過來,不知道該如何應對。聽了小蓮的話之後,她確實挺擔心自己和韓王的安全,一旦涉及太子之位、皇位之爭,宮中必然掀起一場不見血光的殘酷爭鬥,倒是凡是身在局中的皇子都無法置身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