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宗武被留了下來護衛兩位王妃的棺槨,與他一起被留下的還有一百護衛軍以及幾十個太監宮女,杜宗武和一百護衛軍負責安全事務,而太監宮女們負責維護棺槨和遺體冰凍。
前往長安的途中,趙子良再未做任何停留,就連在晉昌郡也只是休息了一個晚上,其他時候都只是歇腳過夜,第二天便啓程。
四月初十,在護衛軍和龍衛軍的保護下,趙子良的御駕抵達了長安,早已經接到了知會的長安朝廷已經做了迎駕準備。
爲了顯示尊貴和崇高的地位,朝廷大開明德門,對從明德門一直通向攝政王府的朱雀大街清場,雖然允許百姓官民觀看,但大街兩側拉起了長長的警戒線,站滿了全身披甲帶刀的甲士,皇帝李廻更是在羣臣的擁護下來到明德門外迎接。
李廻的智力發育停止在了六七歲左右的樣子,而他今年二十多歲了,他不是一個傻子,卻一直很天真淳樸,其實誰做大唐皇帝對於趙子良來說無關緊要,他只是欠了獨孤氏皇后一個人情而已。
趙子良在明德門下了馬,以臣子之禮向李廻進行參拜,李廻在大臣們提示下上前扶起趙子良,對於趙子良失去兩位愛妃表示了勸慰和慰問,並表態此事是挑釁大唐帝國的威嚴,一定要徹查到底,無論涉及到誰,絕不姑息,最後李廻並邀請趙子良同乘御駕。
趙子良謝謝皇帝對此事的關心,並欣然答應皇帝的邀請,在大街兩側無數百姓官民們的目光注視下,君臣關係顯得極爲融洽,百姓官民們似乎覺得這種關係非常不錯,皇帝在宮裡享福就行了,國家大事還是交給攝政王處理,只要皇帝不作,天下就無事。
趙子良當然不能讓皇帝送他前往攝政王府,他把皇帝送到皇城,看着李廻坐着御轎進入皇城之後才上馬繼續前往攝政王府。
經過一番收拾裝飾的攝政王后院還是與十年前沒什麼兩樣,趙子良還是住進了原來的院子,五個王妃如今只剩下聶三娘在身邊伺候,想想都覺得心酸,難免又是一番長吁短嘆。
正在用針挑着燈芯的聶三娘看見趙子良技術精神又有些恍惚,連忙放下鋼針走過來坐在趙子良對面說道:“要說你對姐妹們的情意那是真的沒得說,但事情已經發生了,都過去這麼長時間了,難道還不能走出來嗎?如果你只是一個普通的市井匹夫也就罷了,但是這大唐和西秦的天下都指着你,你若是就這麼廢了,這天下只怕就要不穩了,西秦有雷兒坐鎮,有他一些兄弟幫村着不會出什麼事情,但是大唐就難說了!”
趙子良回過身來搖頭道:“不用擔心,我沒事,我還不至於被這點打擊擊垮,只是物是人非、陰陽兩隔,難免觸景傷懷啊,人非草木,孰能無情?行了,我不會耽誤軍國大事的,你先叫人打水洗漱,早些歇息吧,我還要去前面見幾個人!”
“好,那你找些回來!”
趙子良辭別聶三娘之後很快來到了王府前院辦公區的大堂,這些年裡,這個地方一直空着,王府大臣們日常辦公都在其他班房,就算聚在一起商議軍國大事也有專門的地方,不會佔用這個地方,每天都有專人打掃清潔,因此十年前這裡都是一塵不染。
在大堂的旁邊還有一個小暖閣叫祥雲閣,這是趙子良中午或夜間處理軍政事務的地方,累了也在這裡休息。
趙子良走進祥雲閣大量了一番,發現這裡也沒什麼變化,還是如十年前一樣,一些書櫃酒櫃、軟榻、酒器、香爐都是原來的東西,就連擺放的位置也沒有變化,他點點頭,對貼身太監曹奕祥吩咐道:“你去外面盯着,人到了就直接帶進來!”
“諾!”曹奕祥答應一聲後退了出去。
趙子良走到書架前希望能夠找到一本可讀的書,目光一掃,書架上一排排的書籍中突然一本的書名進入了他的視線——《羅織經》,趙子良眼神一亮,伸手把這本羅織經取了下來。
這羅織經可是大有來頭的,它是武周朝期間酷吏來俊臣、萬國俊所撰,這兩位是何許人也?他們是武則天用來對付李唐忠臣的酷吏、狗腿。
羅織經是一部專講羅織罪名、角謀鬥智的書籍。在華夏幾千年的歷史上,它一部極爲奇特的書籍,它是人類有始以來,第一部製造冤獄的經典之作;它是酷吏政治中,第一部由酷吏所寫,赤裸裸的施惡告白;它是文明史上,第一部集邪惡和智慧之大成的詭計全書;它第一次揭示了奸臣何以比忠臣過得更好的奧秘——權謀厚黑。
“嘖嘖······”趙子良坐在御案後面看得津津有味,一邊看一邊感嘆,來俊臣和萬國俊真他嗎太有才了。朝廷一直向百姓們宣傳真善美,讓百姓們遵紀守法,但統治階層的人都知道這世道的險惡艱難,如果真相信真善美,那鐵定死得很慘。
趙子良看着忘了時間,覺得這本書寫得有趣,就吩咐旁邊的太監:“倒杯葡萄酒來!”
“諾!”
一杯葡萄酒很快放在了御案上,趙子良端起酒杯一邊看書一邊品酒。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一些腳步聲從外面傳來,緊接着太監曹奕祥就帶着幾個人走進來,向趙子良稟報道:“大王,人來了!”
幾個被曹奕祥帶進來的人一起撩起官袍下襬下拜道:“臣等拜見大王!”
“都平身吧!”趙子良戀戀不捨的放下手中的書。
在道謝聲中,幾個大臣站了起來,有人看見趙子良手中書籍的封面,頓時覺得心驚肉跳。
趙子良看向玄十八問道:“案子查得怎麼樣了?事情的來龍去脈到底是怎樣的,誰纔是幕後主謀?”
玄十八嚥了咽口水,硬着抱拳稟報道:“臣無能,直到現在還沒有查出幕後主謀是誰!起兵反叛的王駕鶴今日剛剛被關進刑部大牢之後不久就撞牆而死。經過這麼多天的審訊,賈榮本來已經快要被我臣等攻破心理防線,但到了長安之後不知怎的突然發瘋了,彷彿是受了什麼驚嚇,再審訊時無論採取什麼手段,都起不到效果,微臣曾採用酷刑,但此舉不但沒有進展,還適得其反,微臣擔心犯人年紀大了身體羸弱經不住折騰,如是再使用酷刑以致一命嗚呼就斷了線索,所以沒敢再用酷刑。至於晉昌郡守等人只是一些小嘍囉,他們的上面就是王駕鶴和賈榮,根本不知道還有幕後人物”。
趙子良並沒有對調查沒什麼進展而不滿,對方既然決定採取行動,必然會考慮到失敗之後該怎麼應對,這件案子如果可以輕易查出來,那麼未免也太小看暗中敵人的智商了。
趙子良眉頭挑了挑,“王駕鶴自己撞牆死了?來長安的路上,他有很多機會,爲何沒有在途中撞牆而死,偏偏到了長安就撞牆而死?還有,死因確定是自己撞牆而死?你們查原因了嗎?”
玄十八都:“查了,仵作驗過屍體了,沒有任何打鬥的痕跡,屍體身上除了頭破撞破的傷口之外再也沒有其他傷痕,也沒有針扎搏鬥過。微臣派人查了從王駕鶴關進刑部大牢一直到他撞牆而死這段時間有誰進過大牢、有誰接近過王駕鶴,但卻沒有發現任何異常,這期間雖然有人進入過刑部大牢探監,但探監對象都不是王駕鶴,也沒有人接近過王駕鶴的牢房,微臣還派人對這些探監的人進行過身份覈實和調查,這些人確實是有親人被關在大牢內,他們在探視期間也有獄卒佐證,沒有發現任何疑點,微臣也在納悶,王駕鶴爲何就突然撞牆而死了呢?經過推測,臣等認爲王駕鶴可能是被威脅逼迫了,又或者是得到了某種暗示,除此之外,沒有其他的解釋。而賈榮的表現也證實了這一點,他彷彿是突然受到了驚嚇”。
趙子良不斷的搖着手中酒杯裡的葡萄酒,說道:“此案屬於謀逆叛亂案,家眷也無法倖免,你們對他們的家眷採取了行動了嗎?”
“由於今日剛到長安,太多很重要的事情要安排和處置,還沒有來得及!微臣打算連夜對他們的家眷採取行動,希望能從他們的家眷口中得到有用的消息!”
趙子良摸了摸下巴,說道:“也許······幕後主謀的動作已經走在了你們的前面,不管如何,你先去吧,看看他們的家眷是否還在!”
玄十八臉色一變,當即抱拳道:“諾!”
趙子良看向另外幾個大臣,問道:“刑部六扇門現在是誰在主事?”
一個臉色陰霾的中年人站出來拱手躬身道:“臣六扇門都指揮使萬展堂拜見大王!”
趙子良打量了萬展堂幾眼,問道:“千機樓的事情查得怎麼樣了?”
萬展堂從袖中拿出一本奏章雙手呈送過去,說道:“大王,截止目前爲止,我們只查到了千機樓的組織結構、形式、一部分大小頭目的稱呼以及一些殺手的名號和行事風格和他們所犯下的所有案子,對他們的大小頭目和所在地一概不知,相關情況微臣已經寫在奏章上了,請大王過目!目前我們正在想辦法把他們釣出來,按照他們的組織結構形式,雖然很嚴密,但也不是沒有破綻和漏洞,想要挖出這個殺手組織還需要費一番手腳,我們六扇門在江湖上還是有一些地位的,各大門派也不敢不買一點面子,如果發動所有門派的人脈,剷除這個殺手組織也不是很難,但這需要時間,所以還請大王寬限一些時日!”
趙子良把奏章的內容看了一遍,覺得六扇門不愧是專門處理江湖人士犯案的衙門,對付殺手組織這種事情,還真得讓六扇門這些專業人士來做,東西兩廠都沒有他們輕車路熟,畢竟術業有專攻。
“好,本王最多給你半年的時間,半年內查出千機樓的所有底細並剷除之,加官進爵不在話下,倘若半年內還沒有成功,說明你的無能,你不但官職不保,還殺身之禍!”
萬展堂心中亂跳,趙子良既然已經下達了明確的旨意,他也不能不接旨,半年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如果真找到了方法,這些時間足夠把千機樓查一個底掉,但是找不對門路,只怕幾年都查不出什麼來。4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