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止城牆上指揮作戰的哈倫和托馬斯對黑奴的悍不畏死震驚不已,就連在城外西秦軍軍陣之中高臺上的一些西秦將官們都對黑奴們的悍勇大爲吃驚,這完全顛覆了他們的認知,在所有人看來,奴隸之所以是奴隸是因爲這些人膽小懦弱,否則怎麼一直甘心當奴隸而不想辦法逃走和反抗?可現在這些一直膽小懦弱的黑奴們竟然突然雄起了,這······畫風不對啊!
囚徒軍第二軍主將樊勇抱拳對趙子良道:“陛下,臣跟這些黑奴們相處了十幾天,發現這些黑奴一個個幹活都很賣力,把他們集中管理這些天,他們一個個都很老實,不曾有半點逾越的舉動,讓他們幹什麼就幹什麼,性格也很好,就是吃得多了一些,平日裡看見官長就彎着腰低着頭,稍微對他們大聲呵斥,他們就嚇得跪在地上顫顫發抖,就算拿刀捅了他們,他們也不反抗,今日怎麼突然變了性子,一個個都變得悍勇若斯了?”
刺配軍第二軍統領高崇文也道:“是啊,我也對這些黑奴觀察了好幾天,平日這些黑奴老實巴交的,就是太黑了,今日竟然變得這麼不懼生死,真他媽邪門了!”
其他將軍也都一臉的驚訝和好奇,這種現象完全不符合常識。
趙子良卻是猜到了其中的原因,他笑道:“這些黑人原本生活在沙漠以南,從千年前開始,羅馬帝國攻佔北非之後就開始從沙漠以南地區抓黑人爲奴,北非被大食人佔領之後,大食人當中的奴隸販子又挑動黑人部落之間的鬥爭和仇恨,讓他們互相殘殺攻伐,而大食奴隸販子就把黑人部落戰爭中的奴隸買過來,然後賣給西方商人或東方波斯商人,甚至把黑人奴隸販賣到大唐。黑人在離開他們的家園之後一直都被奴役的,一直是奴隸的身份,就如同你們如果被關在監獄了很長時間,有多麼渴望自由呢?如果你們知道可以被放出來監獄,那時你們的心情就是這些黑奴得知自己可以恢復自由身的心情是一樣的!在完全沒有希望獲得自由的環境下,這些黑奴只能老老實實的給主人幹活,當他們得知有希望獲得自由的時候,哪怕這希望是多麼的渺茫,他們也會不顧一切的去抓住它,更何況孤不但承諾給他們自由,還分給他們的田地、財產,讓他們以自由人的身份加入孤的軍隊中享受與西秦軍兵士一樣的待遇?”
“不在沉默中爆發,就在沉默中滅亡啊!”趙子良感嘆了一句,看了看城牆上下的慘烈搏殺一副畫面出現在他的望遠鏡之中。
那是一個身高體壯的黑奴,手中抓着一柄大砍刀,每一刀揮下就要帶走一條人命,即便他身上有着不少創傷也依然沒有停止戰鬥。
趙子良立即道:“那個強壯的黑奴叫什麼?等這一波攻城戰鬥結束之後如果他還沒死救帶他來見孤!”
陳青答應:“是!”
儘管黑人們展現了悍不畏死的一面,但是他們不是善戰的民族,沒有經過任何訓練的情況下,不懂得配合、不懂戰術、甚至不懂得如何更快的殺敵,連砍人的動作都不怎麼標準。
趙子良放下望遠鏡吩咐道:“等這次打下開羅之後,把那些願意跟着我們作戰的黑人組織起來,派專人操練他們,遍練一支黑人大軍替孤作戰!”
“是,陛下!”
黑人的身體素質無論是爆發力還是耐力都很強悍,甚至比白人都要強,大多數都身形高大,只要給他們吃飽,再派人操練他們,趙子良相信通過訓練的黑人如果組建成一支軍隊,這支軍隊的戰鬥力必然非同凡響。
在囚徒軍兵士們的帶領下,黑奴們爆發了,他們奮不顧身、悍不畏死的衝擊城牆,一波一波如潮水一般的攻擊讓城牆上的大食軍防禦差點全線崩潰,儘管他們傷亡極爲慘重,但這些傷亡並未讓他們害怕和恐懼,而且他們的表現讓守城的大食軍都心生膽怯,如果不是哈倫和托馬斯及時從城下準備接替的預備隊之中抽調兵力上城牆參加防禦,只怕城牆已經被黑人們攻佔了。
戰鬥持續了整整四個時辰左右,西秦軍的攻勢一波接一波一直沒有停歇過,喊殺聲和嘶吼聲從來沒有靜下來,城牆上下的屍體堆積如山,到處都是斜插的箭矢、長槍和刀劍,旗杆上的旌旗燃燒着,出現一個個破洞。
許多搭在城牆上的攻城雲梯和距離城牆還有一段距離的井欄都在燃燒着大火,上面的囚徒軍兵士和黑奴兵都或被射殺或摔死摔傷,但在其他攻城雲梯和井欄上還有無數囚徒軍兵士和黑奴兵依然悍勇的向城牆上爬,從井欄上射出的箭矢一直沒有停歇過。
趙子良觀察了一陣,下令道:“戰鬥了四個時辰,將士們的體力已經耗盡,士氣也跌落下來,再戰下去也只是徒增傷亡,傳令鳴金收兵,今天就到這裡吧!”
“是,陛下!”陳青答應,向旁邊的傳令官打了收兵的手勢。
一陣急促的敲鑼鳴金聲響起,西秦囚徒軍帶着黑奴兵有條不紊的徐徐後撤,從西奈半島打到這開羅城下,囚徒軍和刺配軍的攻城戰此時也是打得有板有眼了,收兵時也並不慌亂。
看着西秦並撤走,城牆上的哈倫和托馬斯都不由自主的擡手抹了一把臉上的血水,這場仗從早上一直打到現在足足打了一天,西秦軍的攻勢如潮水好像永不停歇,不止是他們,城牆上所有人都沒有時間休息、進食,腳下幾乎沒有一寸落腳的空地,落腳就是一腳的血水,
哈倫和托馬斯的臉上都呈現疲態,特別是托馬斯,他大病初癒,在如此高強度的作戰中,他雖然沒有親身殺敵,但依然累得臉色慘白,等西秦囚徒軍和黑奴軍一撤走就不顧形象的坐在屍體上用劍撐着身體大口喘着粗氣。
哈倫坐在他身邊說道:“西秦人真是瘋了,第一天就這麼不要命,接下來幾天的守城只怕會更難,他們的攻勢會更兇猛!托馬斯將軍,看來我們要重新調整一下兵力配備和部署,每一次增援的間隔時間要縮短,兵力配備也要增加,如果他們再像今天這樣進攻,我們只怕會擋不住多久!”
托馬斯點點頭,儘管很疲憊,但腦子缺沒有休息,“先不說那些黑奴,只說這些這些西秦兵,這些西秦兵比我所見過的西秦兵在戰鬥力上還有不小的差距,但是這些西秦兵明顯比以前的西秦兵更加靈活、狡猾,以前的西秦兵更像一個個冷血的殺人者,就算戰死也不後退一步、不躲閃,而是硬抗。而這些西秦兵更顯得兇殘,他們很狡猾、很機靈,他們懂得躲避殺招,戰鬥招式不拘泥於形式,這在我看來他們更可怕!”
如果托馬斯知道這一批西秦兵都是由犯人、重刑犯和死刑犯遍練而成的話,他就不會驚訝了。因爲大多數犯人都是膽大之人,而且很多犯人是心思細膩、狡猾、狡詐之人,要不然他們也不會犯法被抓。
西秦軍回到營地,參加今天攻城作戰的所有還活下來的兵將都被集中在大營空地上,不但有囚徒軍、刺配軍,就連所有還活着的黑奴兵都被集中排列成方陣,在軍官們的命令下,他們全部盤腿坐在地上等着伙伕們發放食物。
在前面的高臺上,趙子良握着刀柄來回慢慢走動,盔甲上的甲葉摩擦得沙沙作響,後面站着一些大將和官員。
就在下面的囚徒軍、刺配軍和黑奴兵們都進食完畢,主薄獨孤問俗拿着一摞戰功薄走過來拱手道:“陛下,今日作戰將士們的戰功都已經統計出來了,由於每一個小隊都有專門安排一個人記錄戰功,因此就算有出入也應該微乎其微,若將士們有疑慮,應該很快可以覈實查清!”
趙子良點了點頭,沒有接戰功薄,直接問道:“有沒有可以評爲勇士的兵士?”
獨孤問俗回答道:“有!有兩個,一個是西秦可薩都護府人士,名叫張虎臣,今年二十三歲,高六尺八寸,體重兩百二十二斤,漢族。因殺人被抓判死刑,殺人的原因是其未過門的妻子被官宦子弟沾污上吊自盡,其憤怒之下殺了該官宦子弟及手下家丁十三人,殺人後逃入山林,當地官府出動捕快、地方駐軍上千人攜帶強弓硬弩圍剿,先後損失六十餘人利用陷阱纔將其抓獲!今日攻城作戰中,張虎臣獨自一人斬殺敵人一百八十八人,與同袍配合斬殺敵人五十四人,身負創傷十一處死戰不退!”
“另一個是黑奴,名叫巴特,高六尺七寸,體重兩百一十三斤,阿非利加洲撒哈拉沙漠以南的曼丁戈族人,今年二十五歲,七年前在村落中狩獵時被大食人的騎兵擄走成爲奴隸至今。今日攻城戰中,巴特獨自一人斬殺敵人一百六十九人,與同伴配合殺敵六十三人,身負創傷十六處死戰不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