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了幾天時間,趙子良也搞清楚了左金吾衛的運作詳細過程,他所需要負責的長安縣有六條貫穿南北的主街道,以朱雀大街爲界,從明德門一直到朱雀門,左邊就是左金吾衛的右衛將軍管轄範圍,右邊是右金吾衛右衛將軍管轄範圍。
趙子良的職責就是安排兵士在這些大街小巷安排兵士晝夜巡查,只要發生糾紛、打架、鬥毆、阻塞交通、偷盜、犯罪、發現可疑人物等等這些都歸他的右衛將軍府管轄,如果是刑事犯罪,抓到罪犯之後要移交到長安縣官府,由長安縣破案。其他治安事件一律由他的右衛將軍府負責處理。
六條主要街道分別由兩個中郎將和六個街使負責,兩個中郎將每人白天分別管三條街道的巡察和警事,到了夜晚宵禁開始之後,六條街道就分別由兩個街使負責治安巡察,每條街道分別還有右衛郎將帶兵暗中查探監督。
說到底,左右金吾衛就像是後世管治安的巡警一樣,並非是真正的軍隊,巡警是警察系統的人,但左右金吾衛卻是軍方建制,直接歸皇帝管轄,並不屬於官府力量,戰鬥力根本不能跟真正的軍隊相比。
白天巡邏的金吾衛兵士與夜間宵禁的兵士又不相同,白天巡邏的金吾衛士兵就是巡邏警察,只配備腰刀和哨子,穿皮甲戴皮盔,巡邏也沒有一定的規律,而夜間宵禁時的金吾衛兵士則要精銳得多,他們排着整齊的隊伍沿街巡邏,由一員騎馬的校尉或郎將統帶,一般不分散,統一行動,不但配備腰帶和哨子,還配備長槍長矛,有些還配備弓弩等遠程打擊兵器,以備不時之需。
這日早上,趙子良練習完武藝。吃過早點之後,陳清瑩很快拿來頭盔甲冑和腰帶準備給他換上,趙子良擺手道:“不用換了,今日吾要上街暗中巡視將校兵士們的巡街情況!”
“哦!”陳清瑩答應一聲。轉身就要把這些東西重新掛起來,卻是突然臉色一變,捂住嘴巴乾嘔了幾聲,急忙向後院跑去。
趙子良見狀一愣,隨即對外面喊道:“白孝德!”
“將軍有何事吩咐?”白孝德答應一聲走了進來。
趙子良道:“派人去府衙通知本將軍下屬的長史、錄事參軍、兩個中郎將、左右街使過來。讓他們都換便裝!另外,你再派人去找個郎中過來給夫人瞧瞧,這兩天老是作嘔,是不是吃壞了肚子”。
“諾!”
趙子良回到書房一邊看書一邊等待下屬將校官吏們到來,他這次是臨時起意準備突擊檢查治安巡邏情況,帶上下屬的將校官吏們也是想讓這些人看看兵士們巡查治安時到底是一副什麼樣的做派,之所以臨時起意,就是要達到突然的效果,讓下面的將校官吏們沒有時間通知兵士們,他想看到真實的情況。就只能這麼做。
正看着書,就見趙虎氣喘吁吁跑進來,“二叔,老家來人了!”
趙子良愣了愣,“老家來人了?誰來了?”
“就是村頭教私塾的王先生!”
趙虎這麼一說,趙子良就想起來這位王先生是誰了,他小時候就在這位王先生的教導下上過幾年的私塾。
王先生叫王儒,今年五十三歲,是一個老童生,這位王先生也是命不好。三十多歲的時候家裡發大水把他老婆孩子都淹死了,當事他正在準備考秀才,全靠老婆幹活賺點錢供他讀書趕考,他老婆孩子死後。他就沒有了經濟來源,只能在村裡開私塾,靠教幾個學生賺點生活費,但是要去讀書趕考卻是不行,村子裡人家都不富裕,學生們也交不起太多的學費。他自然就沒有多餘的錢財趕考,考秀才的事情也就耽擱下來,隨着年紀越來越大,他考取功名的心思也就淡了。上半年,趙子良榮歸故里時還專門買了禮物去看過他。
畢竟是老家來的人,而且還是曾經的啓蒙先生,趙子良也不好仗着身份託大,只得起身來到大門口。
王儒穿着一身打着補丁的破舊灰布長袍,頭頂繫着方巾,肩膀上搭着一個布包褡褳,腳上一雙布鞋早就破了幾個洞,臭腳丫子露在外面,一副風塵僕僕的樣子,神色很是憔悴。
“哎呀,是王先生來了,學生見過先生!快快快,先生請到屋裡去坐!”趙子良看見確實是王儒後連忙上前說道。
王儒卻是作揖到地,起身道:“儒在家鄉實在是混不下去了,只好找子善兄弟要了將軍的住址,今日特來投奔將軍,還請將軍看在往日之情分,賞儒一口飯吃”。
通過以前的記憶,趙子良知道這位王儒先生爲人做事還是很有責任感的,小時候讀書的時候特別嚴厲,完不成學業任務就會受到懲罰,而且他讀過書,懂得各種禮儀禮節,村子裡哪家籌辦紅白喜事都是請他主持,此人還算是有點能力。
趙子良聽了王儒的話,急忙道:“先生說哪裡話來,有什麼事,咱們先進去再說,請請請!”
“將軍先請!”
兩人來到前堂,趙子良請王儒就坐,既讓丫鬟去斟茶,又讓趙虎去後院把陳清瑩請過來。
聽了王儒的敘述,原來老家隔壁村的地主劉員外看中了王儒手裡的一塊上等田,想要買下,這塊田乃是王儒祖上傳下來的,王儒自己不會種田,只是租給村裡村民,每年收一些租子,既然是祖田,王儒當然不想賣掉,可沒想到劉員外只是村中地痞天天上門去找麻煩,王儒氣憤之下無意之中打傷了鬧事的痞子,劉員外便以此爲由將他告上縣衙,縣衙收了劉員外的好處,立即過來抓人,如不是村民得到消息趕來讓他逃走,只怕他現在已經被關在縣衙大牢了。無奈之下,王儒只得離開桑葉村,臨走之前找趙子善要到了趙子良在長安的住址,連夜動身趕來長安投奔趙子良。
聽了王儒的敘述,趙子良心裡也是頗爲感慨,如今這天下土地兼併越來越嚴重,打量的自耕農失去田地,均田制名存實亡,老百姓當然不願意再讓自己的子弟去當府兵,因此府兵大量逃亡,各地折衝府根本沒有足夠的兵力維持府兵的規模。
趙子良正要說話,這時陳清瑩從後院走了進來,他馬上對陳清瑩說道:“夫人,這時王儒王先生,某小時候就在是在王先生的啓蒙下長大的!快快過來見過”。
“王先生,這是某的側室陳氏,名清瑩”。
陳清瑩很有風範,道了一個萬福:“妾身見過先生!”
“哎呀,原來是夫人,不敢當夫人大禮!儒見過夫人”王儒急忙閃到一邊,又拱手作揖行了一禮。
趙子良對陳清瑩道:“夫人,你看咱們家院子這麼大,再加上城外的莊子,沒有一個總管之人也是一團糟,恰巧王先生落難前來投靠,以我看不如聘王先生暫時做府上的管家,以來你也可以輕鬆一點,二來讓王先生有一個棲身之所,你看如何?”
陳清瑩笑道:“先生既然被夫君如此看重,肯是有才能的,妾身沒意見,一切憑夫君做主”。
“那好!”趙子良說着便轉身對王儒道:“先生,就暫時委屈您做我府上管事,這裡裡外外,繁雜事務挺多的,少不得麻煩先生,待日後有機會,某想辦法替先生謀一個出身,不知先生意下如何?”
卻見王儒道:“這麼多年消磨意志,儒的功名之心早就淡了,能替將軍管管府內事務,餘願足矣!”
“既然如此,那就委屈先生,先生一路風塵,想必很是疲倦,就休日兩日,也熟悉一下環境,兩日後再正式管事!夫人,你讓家丁帶先生去好好洗漱一番,給先生準備幾套換洗的衣裳鞋襪,爲先生收拾好房間,別怠慢了!”
陳清瑩答應:“諾!”
“既如此,將軍,儒先告退了!”
派人去請的郎中還沒來,倒是趙子良下屬的兩個中郎將、左右街使、長史和錄事參軍先來了。
“我等拜見將軍!”幾人穿着便服一起向趙子良行禮。
“免禮!”趙子良擡了擡手,打量了幾人一眼,又道:“今日把諸位找來,就是想要和諸位一起去長安街上暗中巡視一番,看看我左金吾衛的校尉和兵士們在街頭執勤的具體情形如何、軍紀如何、執法力度的掌握和出勤情形如何,這也是本將軍讓諸位穿便服的原因!可能今日要走一天,諸位要有心理準備,走吧!”
幾人互相看了一眼,各人的眼神之中都有些擔心,大家都清楚,眼前這位年輕得不像話的將軍可是一位眼睛裡揉不得沙子的主兒,關於這一天,在趙子良還沒有上任之前,他們早就有所耳聞,如果今日暗中巡視發現了問題,他們這些主官只怕也沒什麼好果子吃。但是事情已經到了這一步,他們就算不想去也不行,也沒辦法立即去通知下屬們,讓下面的校尉、軍頭和兵士們今日都老老實實按規矩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