礎曷這時站起來,對趙子良說道:“將軍前面都說得對,是我和大臣們不想損失太多兵力,不想讓民衆遭受生靈塗炭之苦,因此才舉國投降的,大食人無非就是要傳教、要一些糧食和珍稀寶物,給他們就是。可是如果和他們對抗,那就是舉國滅亡之道!我康國國小力微,根本不是大食國的對手。小王和大臣們也絕非是將軍所說的貪生怕死,不敢與大食人作戰!我康國戰士都是不怕死的戰士,將軍如若不信,現在就可以下令把小王拖下去斬首,小王要是哼一聲就不是我康國子孫!”
趙子良冷哼一聲:“怎麼?你覺得本將軍不敢殺你?來人,把礎曷拖出去砍了!”
“諾!”勃勒罕帶着幾個如狼似虎的唐軍甲士衝過來拖着礎曷就往外走。
這時安西都護府駐康國使臣劉秉焱急忙站出來道:“將軍,且慢!容下官說幾句話!”
趙子良看了一眼劉秉焱,對勃勒罕喝道:“停!”
拖着礎曷的幾個唐軍甲士在勃勒罕的命令停在了大殿門口。
趙子良看向劉秉焱,問道:“劉大人,你有何話要說?”
劉秉焱拱手道:“將軍,下官來康國的時間也不短了,礎曷國王是下官來康國那一年繼位的,這幾年來,康國王的所作所爲都被下官看在眼裡,容下官說句公道話,康國王雖然在才能上比不上前幾任國王,但他和臣子們都絕非貪生怕死之人,康國王繼位之後立即減輕了全國的刑罰和徭役,讓康國百姓們得以修生養息,讓許多士兵回家務農,從事生產,減輕了康國朝廷的軍費開支,可見其體恤民生疾苦,而且他還是經常只帶少量侍衛外出射獵,可見其武勇,並非是貪生怕死之人!”
趙子良聽了劉秉焱的話,想了想,對勃勒罕招了招手,勃勒罕立即讓唐軍甲士們又把礎曷拖了回來。
“礎曷,劉大人替你說情,按照他的說法,你應該是一個很有爲的明君,對吧?你投降大食軍一點錯都沒有,是本將軍錯了,本將軍不該帶兵來了這裡,你說對嗎?”
礎曷連忙道:“不不不,將軍,沒錯!是小王和大臣們錯了,大食人貪得無厭,小王本以爲他們只是傳教和要一些糧草而已,可沒想到他們在我康國境內大肆搜刮,不給就搶,還濫殺無辜、侮辱良家女子,我康國內許多女子都被他們糟蹋了,這些天殺的,小王如果早知道他們是這麼一副德性”
礎曷越說越氣憤,額頭上青筋暴起、唾沫橫飛。趙子良待他說完,問道:“這麼說你後悔投降大食人了?”
礎曷點頭嘆道:“是的,小王后悔了,小王太想當然了,大食人生性殘暴,來了我康國只兩個月的時間就把我康國糟蹋得一片狼藉、滿目蒼夷,如果不是將軍領兵來攻,我康國就被大食人給禍害了!”
趙子良看了礎曷足足兩分鐘才移開視線,把視線放在其他大臣們身上,問道:“你們呢?”
“小臣等也後悔不已!”
趙子良又問道:“如果大軍再來呢?”
礎曷和大臣們這次齊聲道:“如果大食軍再來,我等必先派人火速通報大唐天朝,請天朝出兵求援,另外我們這邊也積極備戰,如果兵力懸殊,我們將且戰且退,與大食軍周旋到底!”
“很好!”趙子良擡了擡手:“康國主請起!來人,看座!”
礎曷和衆臣子連忙行禮道:“多謝將軍!”
兵士和王宮侍者們很快搬來凳子,礎曷和臣子們紛紛小心就坐。
趙子良又道:“國主和諸位大人,本將軍原諒了你們,但不代表我朝皇帝和朝廷也原諒了你們,這次你們投靠了大食軍,拒不接受我朝出兵的要求,皇帝和朝廷必然勃然大怒,你們最好儘快派人前往長安朝見皇帝、進獻貢禮、上表向皇帝和朝廷請罪,如果遲了的話,等皇帝降罪的聖旨下來,一切就都晚了,你們明白嗎?”
礎曷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珠,連忙道:“小王明白,明白!小王明日就安排使團前往長安朝見皇帝、上表請罪!”
“好了,你們下去吧,本將軍想與劉大人單獨聊聊!”
“小王等告退!”
大殿內轉眼之間走了個乾乾淨淨,只剩下趙子良、劉秉焱、勃勒罕和幾個唐軍甲士,王宮侍者們全部被趕了出去。
趙子良對劉秉焱道:“剛纔還得多謝劉大人出來替他求情,要不然本將軍還真下不來臺,如果真把礎曷給殺了,不但朝廷會怪罪,就是這康國日後只怕也會仇視我大唐!”
劉秉焱拱手笑道:“將軍言重了,下官只不過是舉手之勞而已!將軍這次領兵來康國是一招妙棋,也給了康國和其他昭武諸國極大的震懾!隨着這幾年大食國的勢力向東方擴展,昭武諸國和吐火羅各豪酋漸漸頂不住壓力而投靠過去,南邊的身毒此時四分五裂,更加抵擋不了大食人的入侵,聽說很多身毒地方豪酋都投降了大食國,大食國在東方的勢力擴張太快了,我大唐如果不早做準備,只怕遲早要受到大食人的入侵!”
趙子良點了點頭,他不由對劉秉焱有些刮目相看,此人明顯看到了大食人對東方的危害,這也許與他一直身在康國這一帶有關。
接下來的幾天,趙子良下令在康國各地收購糧食,十姓部落首領們都要糧食抵充戰利品,他現在可沒有那麼多糧食給他們,只能在昭武諸國和吐火羅各地收購。
前段時間一直打仗,昭武諸國又被大食國盤剝了一番,因此糧價有些偏高,不過趙子良顯然不可能出高價收購,他可不是冤大頭,但儘管收購價格不高,昭武諸國官方還是要把糧食賣給他,至少他要比大食人強得多,大食人根本不給錢,看上什麼東西就搶,這兩相比較起來,唐軍要比大食軍可愛得多,康國王礎曷也慶幸自己作對的選擇。
此後的幾天,昭武諸國的各國國主先後快馬加鞭趕來了薩末犍城,在王宮面見了趙子良。
九月二十一日,趙子良在礎曷的王宮召集昭武諸國的國王們,對他們進行了嚴厲的訓斥和警告,如果他們再像以前一樣做牆頭草,風吹兩邊倒,大唐王朝絕對不會對他們客氣。
這些國主們嚇得戰戰兢兢,紛紛向趙子良拍胸脯保證日後大食軍如果再來,他們一定結成聯盟一起抵擋,同時向大唐天朝求援。
康國王礎曷還站出來向趙子良請求道:“請天朝派一支天兵在薩末犍城駐防,震懾大食人!所需花費由我們昭武諸國共同承擔!”
趙子良摸了摸下巴,心想這倒是一筆好買賣,既能夠養兵練兵,又不需要自己花錢,這種好事去哪裡找?不過這件事情他還做不了主,畢竟昭武諸國和吐火羅是安西都護府的管轄地盤,這種事情要上報到安西都護府,再由安西都護府上報到朝廷,由朝廷決定。
趙子良對礎曷等國主說道:“此事本將軍認爲可行,不過此事還需要上報朝廷,由朝廷來定奪,國主們可耐心等候消息!”
各國主們返回後,趙子良隨即率軍繼續南下,先後路過米國、史國,後過鐵門關進入吐火羅國。
此時吐火羅豪酋林立,根本就沒有中央朝廷,政權不統一,力量分散,這也是他們無法抵擋大食軍的原因之一。
達烏德把駐紮此地的大食軍抽調一空後,這裡就再也沒有大食軍的軍隊,吐火羅各豪酋們也都鬆了一口氣,但是他們聽說唐軍大舉南下的消息後,又都把心提到了嗓子眼。
就算是太宗和高宗時期,唐朝也從來沒有派兵直接來到吐火羅國,那時吐火羅國還派人去長安朝見,請求內附,於是唐朝派出官員來到吐火羅各國宣讀皇帝的旨意,在吐火羅各地設立都督府,都督由各地豪酋當任,也就是說,吐火羅只是名義上是唐朝屬國,唐朝從未派兵過來炫耀武力,而趙子良這次率領兩萬多大軍過來是有史以來第一次,這可嚇壞了吐火羅各豪酋們,兩萬多兵馬,這個數字對於吐火羅的豪酋們來說簡直是一個天文數字。
高仙芝纔剛剛在小勃律國大獲全勝,嚇得帕米爾高原西邊山腳下的小國們一個個顫顫發抖,誰知道唐朝這次來了一次更狠的,直接派了兩萬大軍過來了,這不是要活活把他門嚇死嗎?
不管是小國還是大國,不管有錢的豪酋,還是沒錢的豪酋,都紛紛帶着親兵護衛們前來迎接趙子良大軍,唯恐被趙子良找藉口修理他們。
吐火羅的面積不小,趙子良也不可能帶着大軍全部轉上一圈,只是在原來的王庭州都督府故地——步師城停下了腳步,而吐火羅各豪酋們紛紛趕來步師城面見趙子良。
一望無際的軍帳佈置得井井有條、沒有絲毫的髒亂,軍帳之間距離絲毫不差,整整齊齊,軍營內軍馬奔騰,士卒的操練聲如雷聲滾滾,只靠近軍營,吐火羅的豪酋們就感覺壓迫感逐漸增加,作爲地方土豪的他們雖然見過不少世面,但也從來沒有見過如此之多的兵馬,而且是兵強馬壯。
被趙子良派人請進軍營的吐火羅豪酋們一個個都老老實實,絲毫不敢做出什麼出格的舉動,見到趙子良之後,豪酋們就獻上了帶來的禮物,有的送來大量的糧草,有的用馬車拉來整車的金銀,還有許多許多七彩斑斕的寶石,趙子良也不客氣,照單全部收下,收下這些孝敬之後,趙子良也沒有給他們好臉色看,對他們狠狠的訓斥,說他們不該投靠大食人,應該拿起刀槍與大食人血戰到底,否則怎麼對得起他們祖先的威名?
吐火羅豪酋們被趙子良訓得一個個耷拉着腦袋,他們紛紛表示日後一定與大食人血戰到底,同時還表示立即派出使臣前往長安朝見皇帝,請求再次內附,趙子良對此不置可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