旭日東昇,暖陽照射在了坐落在雪域高原之上的邏星頭,可是城內的人卻感覺不到一絲一毫的暖意,反而覺得徹骨的寒冷。
城頭上的守軍此時一個個都神情緊張,滿腹心事,不時的朝着遠處張望,自打那一日松贊干布的信使到了邏星,這裡的吐蕃人就全都知道了外面發生了什麼。
松贊干布慘敗,二十五萬大軍沒剩下多少,現在石頭城也岌岌可危。誰知道什麼時候,哪一天一睜開眼睛,就會看見唐軍兵臨城下的場面了。
王宮之內,吐蕃的貴族,王室都聚集在了一處,等待着芒鬆芒讚的到來,他們一個個也是心急如焚,松贊干布要求派援軍的信使已經來了兩天,芒鬆芒贊卻沒有一點兒要派援軍的動作,這不得不讓他們緊張,萬一松贊干布被唐軍抓住了,殺了,那可如何是好。
吐蕃能有如今的強盛局面,可都是因爲有了雄才大略的松贊干布,萬一……人們已經不敢再往下想了。
在王宮門前苦等了一個時辰,終於有人按耐不住了,大聲的喊道:“芒鬆芒贊!你這個混蛋小子,父王那邊情況危在旦夕,難道你就一點兒不擔心嗎?婿來,婿來!”
喊話的這個正是松贊干布的次子贊加力合,當初松贊干布的長子亡故之後,曾想過立他爲世子,但是這個贊加力合卻是個一勇之夫,衝鋒陷陣不在話下,可要說到治國,卻顯得殘暴了些。
贊加力合剛剛喊完話,王宮的大門就緩緩的打開了,不過出現的不是芒鬆芒贊,而是都賴,見了贊加力合,笑道:“王子殿下!這裡可是王宮,您在這裡大吵大鬧的,成何體統!”
贊加力合一向瞧不上這個都賴,一仰頭,譏諷道:“你這個兔兒相公是個什麼東西,也配和本王子說話,打開宮門,讓我們進去,本王子要和芒鬆芒贊那個小兔崽子說話!”
都賴聞言,心中大怒,暗罵道:也不知道誰纔是兔兒相公!
都賴陰笑了兩聲,道:“王子殿下不願意和小人說話,這也是對的,可是稱呼贊普是小兔崽子恐怕就大錯特錯了!”
贊加力合一愣,罵道:“本王子什麼時候說贊普是小兔崽子了,本王子罵的是芒鬆芒贊,如今父王危在旦夕,他受命監國,卻不發援兵,是何道理!”
都賴笑道:“王子難道還不知道嗎?老贊普已經被唐人殺害了,世孫殿下身爲儲君,已經是吐蕃的贊普了!”
什麼?衆人聞言大驚失色。
“胡說八道!贊普怎麼會死!”
“對!分明就是妖言惑衆!大家不要聽他的,進去找芒鬆芒贊!”
“讓芒鬆芒贊來把話給說清楚了!”
贊加力合更是怒不可遏,大罵道:“你們這些小人,父王還在石堡城好好的,你們居然咒父王死,實在是罪不可赦,我們進去找芒鬆芒贊,難道是那小子,想要陰謀奪位!本王子也不用他發救兵,本王子要親自帶人去把父王救回來,戳穿他們這些小人的陰謀!”
衆人吵鬧着,就要衝進去,可剛到門口,突然一大隊兵士衝了過來,將衆人圍在了中間。
贊加力合大驚道:“你們……你們想要幹什麼,反了!難道你們反了不成!”
都賴陰笑道:“反了!確實是反了,不過造反的是你們,這裡是贊普的王宮,你們居然敢擅自往裡面闖,不是造反是什麼?來人啊!將他們全都拿了!”
贊加力合見兵士真的要衝上來,上前搶了一個兵士的彎刀,擎在手中,大聲喊道:“我看誰敢!本王子是贊普的兒子,你們誰敢拿我!”
都賴見狀,一指贊加力合,大聲道:“贊加力合持刀闖宮,意圖不軌,來人啊!贊普有令,殺無赦!”
今日埋伏在王宮附近的,都是都賴的心腹,見都賴一聲令下,這些人沒有絲毫遲疑,紛紛揮舞着彎刀就衝了上去。
贊加力合見狀,大驚失色,他也不完全是個蠢蛋,都到了如今這步田地了,他怎麼會看不出發生了什麼事,眼看着都賴一副小人得志的對着他陰笑,贊加力合幾乎氣的要吐出血來,指着都賴,大罵道:“都賴!你這個亂我吐蕃國小人!你……”
贊加力合的話都還沒說完,一柄彎刀就****了他的胸膛,他雖然是個猛將,可雙拳難敵四手,居然被一個小兵偷襲,擊中要害。
“你……都賴!你不得好死!”贊加力合倒臥在地上,擡眼看着狂笑不止的都賴,滿眼的憤恨,可到了此時,他還能做什麼,只能眼睜睜的看着他的父親松贊干布。窮盡一生精力,打下來的江山,落在都賴這個小人之手。
旁的人此時全都嚇傻了,贊加力合仗着松贊干布的寵愛,在吐蕃一想飛揚跋扈,沒想到居然今天死在了都賴的手中,這是什麼情況。
看着一步一步找自己逼近的衛士,那些貴族,王室成全也全都嚇傻了,他們可沒有贊加力合那能耐,今天過來不過是湊熱鬧的,誰知道居然撞見了這種事,如今連贊加力合都死了,他們還能怎樣。
“都賴大人!我們都是受了贊加力合的蠱惑,纔來的!”
“是啊!都賴大人!如今老贊普被唐人害了,我們願意奉世孫爲新贊普!”
“都賴大人!我們都是無辜的啊!”
都賴陰笑着,他就是個十成十的小人,因爲男寵的身份,他一向受人鄙視,如今好不容易一朝得志,那裡會放過這等好機會。
“諸位!你們可都是大吐蕃的論!”
所謂的論,也就是吐蕃的貴族,王室。
“怎麼能受人蠱惑,圍攻王宮,我倒是很想放過你們,只可惜新任贊普不答應!來人啊!你們還等什麼,諸位大人,王公,既然都有了悔過之心,就送他們上路好了!記住!給他們一個痛,誰讓他們都是咱們大吐蕃的忠臣呢!”
“什麼?”
“都賴!你這個小人!”
“你不得好死!”
喝罵聲很就被慘叫聲掩蓋了,如狼似虎的衛士們衝上去,一陣砍殺,很王宮門口就被鮮血浸染,那些平日裡高高在上的貴族,一個個橫躺豎臥的,死的不能再死了。
都賴瘋狂的大笑着,平日裡的怨氣,今天一朝全都發泄了出來,此時他真的很想,反身帶人殺進王宮,將那個變態的芒鬆芒贊也一併結果了,可是他知道,現在還不能,他需要等待,等待一個時機。
王宮之中,芒鬆芒贊還在焦急的等待着,對於贊加力合這個王叔,他是從心底裡感到畏懼的,自小他就時常被這個王叔教訓,生怕那個力大無比的人,會突然闖進來。
幸好走進來的不是贊加力合,而是他心愛的都賴,芒鬆芒贊連忙上前,攥着都賴的手,道:“都賴!外面~~~~~外面怎麼樣了!?”
都賴心裡譏笑了一聲,臉上卻滿是關切,道:“贊普放心,所有的麻煩,臣都爲您解決了!”
贊普!聽到這個稱呼,芒鬆芒贊先是一愣,緊接着一陣狂喜,道:“都賴!你是說,從現在開始我就是吐蕃的贊普了!?”
都賴笑着點點頭道:“松贊干布,您的爺爺差點兒將吐蕃拖進深淵,他自然也就沒有資格再做吐蕃的贊普了,現在您挽狂瀾於即倒,拯救了大吐蕃,自然是當之無愧的贊普!”
芒鬆芒贊聞言,頓時一陣狂笑,心底裡積壓了許久的怨氣,一經發泄,他整個人都癲狂了起來:“贊普!我是贊普了!松贊干布!你這個老匹夫!你不是要廢了我嗎?老狗!你就在石堡城等死吧!”都賴見狀,冷笑一聲,接着又是滿臉堆歡道:“贊普!我們下一步只需要等着唐人派人過來議和,兩國重修盟好,到時候,您就可以坐穩贊普的位子了!”
芒鬆芒贊原本就是個沒注意的紈絝子弟,聞言大喜道:“對!對!你說得對,都賴!打什麼仗啊!唐國多好,有瓷器,有絲綢,還有那麼多新鮮的東西,我纔不要打仗!都賴!我現在就認命你爲大吐蕃的大相!和唐人議和的事情,就由你全權操辦!”
都賴雖然對這個大相的位子十拿九穩,可如今聽芒鬆芒贊說出來,心中仍然是止不住的狂喜,道:“臣謝贊普天恩!”
芒鬆芒贊將都賴拉了起來,伸手在都賴的臉上撫摸了一把,溫柔的說道:“都賴!你是我最信任的人,這次平叛,你又立了大功,等到日後太平了,我要和你一起坐這個江山!只要是我能給的,你就儘管說話,我會滿足你的!”
都賴聽着,差點兒連隔夜飯都噴出來,可臉上卻依然是一副感恩戴德的模樣,和芒鬆芒贊真情相擁在了一起。
石堡城,三面環山,緊鄰密水,依山而建,城牆就有十餘丈高,在歷史上雖然名聲不顯,但是要說到險要的話,就算是什麼虎牢關,函谷關之類的,也不能與之相比。松贊干布這一路上,幾經生死,險死還生,總算是逃回了石堡城,當他進城的時候,身邊就只剩下了一個親衛。如今就剩下了兩個人,餘者不是死於秦軍之手,就是給明軍俘虜。二十萬大軍只有五千人生還,這在歷史上並不多見,堪稱奇蹟!
安定下來之後,松贊干布一想到此番大敗,身子立刻就垮了,要是旁人,此刻只怕早就嗚呼哎哉,可偏偏松贊干布這人的意志力遠超常人,居然還硬生生的撐着。此刻石堡城中的守軍,不過七千餘人,但仗着城高險要,倒是也能堅守一時,可李恪這個人,松贊干布是非常瞭解的。
松贊干布時時刻刻都夢想着能從大唐的身上撕下一塊肉來,對大唐的文臣武將自然知之甚深,尤其是李恪這個人,松贊干布更是熟悉。
他知道李恪也是一代的梟雄的,尤其是那種發出雷聲的武器。這麼多年以來,松贊干布不知道往大唐派去了多少間諜,想要探聽其中的秘密,可全都是徒勞無功,要是那轟天雷用在石堡城上,不知道這座堅城,還能守衛多長時間。
松贊干布現在唯一能指望的就是,自己的兒子能盡派援軍過來,可都過去這麼長時間了,援軍還是一點兒消息都沒有,松贊干布到了石堡城之後,又派去了一批人,依然鳥無音訊。這讓松贊干布的心情不禁越來越差。
“贊普!秦軍……秦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