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睿雖然對宗教一直都不感冒,兩世爲人,也從來都沒有對某一個宗教,有過太深的信仰,對於宗教,杜睿一直都抱着一種可以當作一種文化來研究,卻不必太過癡『迷』其中的態度。
特別是對佛門,雖然衍生於天竺,卻在中土發揚光大的宗教,杜睿還當真沒什麼太強烈的惡感,畢竟是導人向善的,壞不到哪裡去。
可是隨着高陽公主和辯機和尚一事爆發,杜睿對佛家的好感已經『蕩』然無存,一個譯經大德,得道高僧,原本應該六根清淨,一心禮佛,可是這辯機和尚卻偏偏六根不淨,滿腹的男盜女娼。
一個佛門高人行爲都如此放浪形骸,就更不用說旁的人了,如今佛門在大唐的發展已經十分迅猛,雖然李唐自立國以來,就崇道抑佛,但是佛門畢竟昌盛了上百年,雖然經歷了魏武,周武兩代君王的滅佛,卻沒有傷筋動骨。
杜睿派人差了一下,如今登記造冊的佛門子弟,就足足有近百萬人,要知道大唐的人口如今纔不過五千多萬人,這佛門子弟就佔了五十分之一,無論對社會的穩定,還是發展都是一件極爲不利的事情。
此前杜睿在返回大唐的途中,也曾與玄奘法師商量過宗教改革的事情,只不過那個時候,杜睿想要改革的還只是佛門的教義,如今看起來,要改變的可不僅僅是這些了。
杜睿正琢磨着怎麼才能抑制佛門的發展,一件轟動長安之事,讓杜睿對佛門僅存的一點兒好感也隨之『蕩』然無存。
清晨,深秋的天氣有些微涼,長安城的百姓還是早早的就起牀了,開始一天的勞作,往來於城門處的百姓,行商突然發現一張用血寫成的狀子公然貼到了城門口。
國人總是好熱鬧的,不管是在大唐還是在後世,見有新鮮,立刻便圍了上來,看過之後,頓時人羣像炸了鍋一樣喧鬧起來。
上面寫着的,赫然是長安普濟寺的和尚爲了十畝地的租子,硬生生『逼』死了一戶人家,如此倒也沒那麼大地噱頭,誰都知道,這普濟寺可是太宗的親妹同安長公主出資建造的,依仗着同安長公主的勢力,一向爲非作歹,藏污納垢。
真正讓人義憤填膺的是,那戶百姓家中已經跟人有了婚約的小女兒,活生生讓一羣六根不淨的和尚給糟蹋『奸』殺了,高陽公主和辯機和尚的香豔事還沒有完全散去,沒想到又鬧出了這麼一檔子,人們不禁產生了疑問,這佛門子弟,還有一個是乾淨的嗎?
苦主便是那個人家的侄子,也是將來的女婿,他跑到寺院裡想要那些和尚給個交代,差點兒就被活活打死,要不是有人相救,就死在普濟寺裡,到時候可就當真死無對證了,這就是殺人滅口啊,簡直令人髮指,實在是罪大惡極!
大唐百姓的正義感還是十分強烈的,這一點要強出後世那些冷漠的國人數千倍,人們吵吵嚷嚷的便到了普濟寺的寺門前,齊聲吶喊,讓那些光頭賊禿給個交代。
杜睿在家中也聽聞了這件事,讓杜平生詳查了一番,發現居然是真,頓時氣的怒氣勃發,那些賊禿若是在他面前的話,估計杜睿能一刀全都砍了,讓他們徹底清淨。
《好個佛門清淨地?》
杜睿當即揮毫,一氣呵成,一篇文章當天就登了邸報之上,巨大的標題觸目驚心。
杜睿倒也不會輕易的詆譭那些和尚,經過了一番調查之後,詳細的描述了此次事件的前因後果,那家人本來自家也有幾畝薄田,辛勤勞作倒也衣食無憂,後來老母重病,爲了給老母祈福,他們將自家的財產變賣捐給了普濟寺,可是老母親的病情依舊不見好轉,寺裡的僧人說他們不夠虔誠。
於是,他們打起了田地的主意,可大唐新法規定土地不能專賣,這家人倒是也有辦法,既然不能賣,那捐了出去總可以吧,於是乎,連這幾畝田地也成了普濟寺名下的財產。
但是,老母親依然還是去世了,他們全家都是信徒,聽了僧人的話,還真的以爲老母是往西天極樂享福去了,依舊對那些寺僧感恩戴德。
然後,他們租種了捐給普濟寺的那幾畝薄田,那原本就不是什麼良田,收成交了租子,也就勉強餬口,但是,寺裡卻又藉口他們家女兒是不詳之人,說要做法事給她轉命,於是,一家三口就這麼欠下了普濟寺一大筆錢,還主動加了租子。
這些年雖然風調雨順,可他們家種的畢竟是壞田,守成一直都不好,如今又加重了租子,他們爲了度日只能向寺裡借高利貸,這高利貸向來是驢打滾的利息,就算是全家從早忙到晚,不吃不喝,他們連利息也還不起。
女兒要出嫁,他們夫妻兩個連份嫁妝都置辦不出來。又正好普濟寺派了人過來催債,來的人出家之前,是長安城有名的混混流氓,犯了事才做了和尚,當下把他們已經家徒四壁的房子給砸了,還搶走了一塊一直以來傳家的玉佩,又打傷了他們夫妻兩個,擄走了女兒,說是讓她抵債。
一向老實的兩夫妻也請不起大夫,加上女兒被搶,憂憤交加之下,就這麼嗚呼哀哉了。剩下的,自然是這戶人家的侄子從外面趕回來成親,卻瞭解到了事情的原委,找上了普濟寺,想要個說法,見到的卻是未婚妻被『奸』殺後死不瞑目的屍體,他悲憤之下想動手,卻被寺僧『亂』棍打出,一路追殺進了深山,差點兒就喪了命。
杜睿接着還詳細的羅列出了長安附近所有寺廟裡有度牒的寺僧的數目,各個寺廟的寺產,每年收到的大體供奉,還有各個寺廟的佃戶的數量,另外還估算了一下各個寺廟的各個殿堂,舍利塔等等的價值,最後得出的結論是,不說長安,就說全大唐除了有數的幾個人家,大概沒有比佛寺更有錢的了!
一石激起千層浪,杜睿的這篇文章一出,天下頓時洶洶而起,一些早就對佛門不滿的人,將佛門近幾年,甚至很多年前做出的一些齷齪的,真真假假的事情都給披『露』了出來。
一時間,佛門簡直成了衆矢之的,過街老鼠,人人喊打了,信徒足足減掉了七成,那些寺廟的香火如今寥落得不行,想要點盞長明燈都要掂量掂量(色色小說?了!
長安城外青羊宮內,大神棍袁天罡一身杏黃『色』的道袍,一屁股坐在一個蒲團上,一雙眼睛裡滿是興奮與幸災樂禍。他右手拈着下頜的三綹長鬚,看他那勁頭,幾乎要將鬍子拽下來幾根,一派仙風道骨,放浪不羈的形象,另一隻手上輕輕的叩着,微眯着眼睛道:“宋國公來找貧道,不知有何見教啊!”
坐在袁天罡對面的正是杜睿,自打他和安康公主大婚之後,杜睿便時常來這青羊宮,袁大神棍雖說道法談不到什麼高明的,可要說釀酒還是很有一手的,就是和杜睿的醉長安相比,也不遑多讓,一來二去這下,兩人也成了忘年交。
此時杜睿同樣毫無形象的坐在一個蒲團上,手裡還拿着一個酒壺,自斟自飲道:“道長!佛門如今在中原實在太昌盛了,簡直是客大欺主,當年五胡『亂』華,異族竊取中原神器,可不就是因爲有佛門在後面扇陰風,點鬼火嗎?到如今雖說聖上崇尚道門,可是道門什麼時候真的壓制過佛門了!?”
“說話小心些!”袁天罡面『色』微微一變,趕緊提醒道,“如今朝堂上那些重臣,不少身上大體都是有一點外族血統的!算起來,隴西李家與鮮卑世代通婚,鮮卑血統可也不少!”
杜睿嗤笑一聲,道:“我說袁老道,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膽小了,當年軒轅皇帝一統四夷,便是九黎夷族也是正統的炎黃子孫!那時候,又哪來什麼純正的漢人!若是服從教化,自然是同族,若是不服,那不就是異族了麼!”
“你這口氣,與那幫儒家的人差不多,宋國公!你不是一直最不待見那些儒生的嗎?”袁天罡笑了一聲道。
杜睿道:“我自然不喜歡儒家,但我更不喜歡那些六根不淨的和尚,袁老道,如今要做的,就是趁着這個機會,將佛門的氣焰徹底打下來,道家自老莊開始,傳承至今,這幾百年卻讓外來的佛家壓得快擡不起頭來,你們這些牛鼻子也實在是丟了老莊的顏面,道門乃我華夏本土教派,如何能被一外來戶壓着,袁老道,你們不嫌丟人,我都替你們丟人!”
袁天罡被杜睿說得一陣臉紅,他如何不知道道門此時的窘境,雖說有大唐皇室的支持,可是由於道門講究出世清56書庫關外傳的教派,佛家一邊卻說道家其實是佛家演化的,要不然,那些道家的經典怎麼就有不少佛家的經義呢?這原本就是一筆糊塗賬,誰也論不清。
比如說,道生一切,那麼萬物是道非道?
道家的解釋說:“即是即非,即非即是。”
問道與物是同是異?
回答是:“常同常異”。
這分明就是佛家地經義了,這也是沒辦法的事,佛教在理論上一向強大,道家講究的是清靜無爲,他們哪裡會像佛家一樣,成天沒事就跑去辯論一番,那不是沒事兒找抽嗎?
畢竟是佛教的嘴皮子利索一點兒,道教沒多久就落了下風。不過,這次佛家倒黴是因爲他們做的那些齷齪事啊,這點自然要好好利用一把。
其餘什麼都是虛的,如今你佛人強.『奸』『婦』女,『逼』死人命,這可是實打實擺在檯面上的,容不得你抵賴。
於是,道家的人就說了:“佛說,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豈不是說,你可以盡情作惡,只要最後停止作惡,那就可以成佛,這樣子,對那些一輩子沒有做過壞事,記得行善的人家公平嗎?他們吃齋唸佛了一輩子,還不能成佛,卻讓一個惡人成了佛陀,這不是荒謬嗎?”
這就是擊中佛家的死『穴』了,就好像兩個戰鬥力差別很大的人在對戰,本來打得好好的,一邊也佔據了上風,可是突然處在下風的人,得到了一把終極神器,一下子就扭轉了頹勢,佛門講究善惡到頭都有報,結果,放下屠刀,就能成佛,那他們的報應又上哪裡去了?
然後,道家的人就譏諷道,難怪佛門的寺僧會爲非作歹呢,反正他們不管破了什麼戒,只要一悔改,然後,就什麼事都沒了,還能苦海無邊,回頭是岸,既然回頭有岸,那有事沒事下下苦海又如何呢?
兩家唾沫橫飛,脣槍舌劍,各執一詞,總而言之,是鬧得不可開交,佛家說道家是虛言欺世,那些個方士怎麼就一個長生不老『藥』也沒弄出來過呢?
道家說佛家就是藏污納垢,還修什麼佛,就是一羣魔,然後便在那裡感概,道消魔漲啊!
要不是上面還壓着,估計這邊道門佛門乾脆文鬥變武鬥,上演全武行了!這個時候道家可還沒有武當,可人家佛門已經有了少林了,真要是動起武來,道門還真不是對手。
不過佛道兩家講究的可都是清淨,動武肯定是不對的,一旦動了武,那就是理虧了,佛門自然不能落人口實,明明還算是佔據着上風,要是因爲動了手,被人抓住了禿頭,可就不好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