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怎麼辦?
衆人都看着杜睿,希望他能儘快想個辦法,雖然衆將的戰意滔天,可要是能減小損失,攻下石堡城,誰會不願意,都是娘生爹養的,戰場之上,誰的性命也不比別人的金貴,更何況,手下的將士,每一個都是跟隨自己多年的,要是能用最小的損失,換取石堡城的陷落,那自然是最好的結果。
杜睿低着頭,又是一陣思索,可是眼下這般情形,他又實在是想不出什麼好辦法來,火炮沒有,火藥根本就用不上,難道除了拿人命去填,就沒有別的辦法了?
正想着,杜平生突然走了進來,到了杜睿的身邊,耳語了幾句,杜睿聞言一愣,滿眼的疑惑道:“吐蕃探子!?”
這個時候松贊干布派探子過來做什麼,難道還想要襲營不能,就憑城裡那幾千人,松贊干布還有這膽量。
杜平生道:“看着倒是漢人模樣,在答應外鬼鬼祟祟的,就被巡營的將士給抓住了!”
杜睿道:“帶進來,本帥問問看!”
杜平生下去了,不多時兩個被捆綁着的漢人被推了進來,看兩人的服飾,似乎還是當兵的,只是衣衫襤褸,兩人也是狼狽不堪,都看不清長相了。
“你們是何人,爲何要窺伺本帥大營!”
那兩人聞言,連忙跪倒在地,其中一個道:“將軍!我們不是吐蕃探子,也是大唐軍人,就在安西戍衛!”
一旁的席君買聞言一愣,道:“戍衛軍!你說你們是戍衛軍,有何憑證?”
另一個人擡起頭,看了席君買一眼,突然驚喜道:“席將軍!是席將軍!小人蔘見席將軍!小人是大非川戍堡的戍卒!名叫胡二牛,是個什長,這是小人一個什的兄弟,名叫胡慶!”
席君買聞言,驚道:“大非川戍堡!不是說那裡已經被吐蕃人攻取,所有將士都以身殉國了嗎?”
胡二牛聞言,不禁有些赧然道:“回稟將軍!小人~~~~小人乃是奉了連長的軍令,給將軍送信的,結果半路遇上了吐蕃大軍,後來有迷失了路徑,在後來就聽說一個戍堡的弟兄都被吐蕃狗給殺了,小人找不到大軍,就帶着胡慶兄弟一路尋到了吐蕃的地界,想要找吐蕃人,給弟兄們報仇,最近這才聽說大軍到了石堡城,這才趕過來投奔!”
席君買聞言,一陣皺眉道:“誰知道你們說得是真是假,你們~~~~~~~”
席君買的話還沒說完,突然被杜睿給打斷了:“你們說你們是從吐蕃境內回來的!?”
那個叫胡慶的搶着說道:“將軍!我們真的沒說謊,二牛哥說要給弟兄們報仇,可是吐蕃狗的大軍太多,我們兩個就是殺過去,也不濟事,還是小人的主意,乾脆就去吐蕃境內殺人,殺一個吐蕃狗,也算是給連長還有弟兄們報仇了,結果~~~~~~”
“結果你們一個都沒殺了!?”杜睿笑道,“且說說,你們是如何回來的!”
胡慶忙道:“還是一個被吐蕃人掠去當奴隸的老漢幫了我們,給我們指了一條路,就從那座山上尋小路,翻了過來,沒想到剛一下山,就遇見了大軍,然後就~~~~~”
然後自然就是被當成了吐蕃奸細給抓了。
這兩人就是前些時日在戍堡發現了吐蕃偷襲小部隊的胡二牛和胡慶,他們兩個受命去搬取救兵,結果救兵沒搬來,戍堡就在吐蕃人的狂攻之下陷落了,陰錯陽差的,居然被他們兩個繞了個大圈子,尋到了這裡。
杜睿問明白了事情的來龍去脈,不禁大喜,道:“如今再讓你們尋那條上山的路還能找得到嗎?”
胡二牛道:“能!肯定能!”
胡慶補充道:“不過~~~~~~不過那條路太險峻,只容一人通過,大軍想要翻過去,直接攻打吐蕃,卻不大可,將軍~~~~將軍!您該不會是想要翻到城後的懸崖上,然後偷城吧!”
這個胡慶的腦子果然活泛,居然一下子就猜到了杜睿心中所想。
杜睿笑着點了點頭,道:“你說的不錯,不過不知道,那條路能不能通往石堡城後的斷崖!?”
胡慶聞言,連連點頭,道:“能!能!”
杜睿大喜道:“這就好!胡二牛!胡慶聽令!”
兩個人還被反手幫着,聞言幾乎出於本能道:“小人在!”
杜睿笑着對杜平生擺了擺手,杜平生連忙上前給兩人鬆綁,還配了個不是,道:“兩位兄弟,方纔多有得罪了!”
胡慶連道:“不妨事!不妨事!”
杜睿接着道:“本帥命你二人爲大軍嚮導,不知你二人可敢!”
胡二牛道:“大帥!咱連死都不怕,還怕這個,小人領命!”
杜睿接着看向了席君買,道:“席將軍,前次你翻越懸崖峭壁,阻截松贊干布,這次不知你還願不願意再走上一遭。”
席君買起身接令,道:“末將領命,上一次讓那個松贊干布逃了,這一次要是他還能在末將的手裡逃走,末將就提頭來見!”
杜睿點點頭,道:“你帶三千人馬,跟隨他二人上山,準備好後,便發訊號,約定那天晚上三更時分,內外夾攻!”
席君買大聲應諾,不過接着又道:“大帥!偷城不難,可要是我大軍連日不攻城的話,松贊干布難免會有所懷疑,到時候萬一他提前跑了怎麼辦?”
杜睿思索了一番,道:“這個你無需擔心,本帥自有應對之法!”
次日,石堡城前的山道之下,大軍排列整齊,正在準備進攻,雖然昨日付出了千人的傷亡都沒能登上石堡城,但是今日唐軍將士卻依然沒有絲毫的畏懼之色。
杜睿站在隊伍的最前面,看着麾下將士,心中也難免陣陣自豪,突然大聲道:“杜平生!馮照!秦束~~~~~~~~~~~”
杜睿接連點了十幾個人的名字,不是他的家人,就是他的親兵,這十幾個人紛紛出列站在了杜睿的面前。
杜睿看着他們道:“今日,本帥帶着你們攻城!”
衆軍士聞言,頓時一陣愕然,十幾個人攻城,杜睿身爲主帥居然還要親自攻城,這~~~~~這如何使得。
薛萬徹連忙勸道:“大帥不可!大帥身爲三軍之首,豈可輕動!若是要去,也是末將前往!”
其餘將士也是一陣勸阻:“大帥不可!我等情願死戰!”
杜睿聞言,心中不禁一陣感動,笑道:“本帥也不是三頭六臂,這條命也是父母給的,自不比你們金貴,如何能讓你們白白送死!都不要說了!我意已決!”
薛萬徹急道:“既然如此,大帥!請准許末將一同前往。”
杜睿搖搖頭,道:“不可!本帥今日死戰,若是遭逢不行,薛將軍,你便爲三軍主帥!若是軍中無大將坐鎮,誰來給本帥報仇!”
見衆人還要再勸,杜睿攔道:“都不要再說了,本帥主意已定,爾等觀戰,看本帥如何迎敵!”
杜睿說完就帶着被他點名的那十餘人到了山道前,看着秦束等人笑道:“可曾怨恨我!這可是九死一生的活計!”
秦束笑道:“縱然是陪着兄長死,小弟也是甘之如飴!”
杜平生道:“小人是老爺的家生僕人,自然要陪着主人!”
馮照也道:“小人這條性命都是老爺給的,莫說是爲國效力,老爺要是想拿,隨時拿去就是了!”
杜睿一笑,緊緊了手中長槍,大步一邁,率先踏上了山道。
秦束,馮照,杜平生,還有一衆親衛緊隨其後,飛奔着朝石堡城衝去,每個人的臉上寫着的只有堅毅,沒有絲毫的畏懼。
“唐人進攻了!”
“快快準備,唐人攻上來了!”
哈桑聽到響動,飛奔着上了城牆,朝下面一看,頓時楞住了,嗤笑道:“就這麼幾個人,也敢前來送死!唐軍真是活膩了!”
“明光鎧!”
哈桑正待下城,將杜睿等人交給屬下料理,卻看見當先的杜睿一身明光鎧,雪白的戰袍,手中亮銀槍,分明就是個大將的模樣。
“你們在這邊盯着,千萬不能讓他們攻上來,我去稟告贊普!”
哈桑飛奔着跑去了城主府,將異狀稟告了一番。
松贊干布聞言,詫異道:“那人如何形狀?”
哈桑備說了一番,松贊干布聞言大喜,道:“是杜睿!是這個吐蕃的大仇人,哈桑!我不管你用什麼辦法,一定要將他的性命,留在石堡城下,如果殺了杜睿,我就封你爲吐蕃的大相!”
重賞之下必有勇夫!
更何況松贊干布居然開出了這麼大的價碼,大相!在吐蕃這可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高位。
哈桑頓時感覺一陣血氣翻涌,跳起來,對着松贊干布一拱手,就跑了出去。
此時山道之上的杜睿等人,正在忙於應付着城上丟下來的滾木礌石,雖然杜睿等人武藝高強,可畢竟時時刻刻都身處危險之中,打了半晌,也只是前進了一點點。
“快!快!快!”哈桑奔上了城牆,大聲下令,要吐蕃兵士滾石塊,“對準那個白盔白甲的,給我砸!”
幾個吐蕃兵士不明所以,但是主帥既然已經下令,他們也只好執行,頓時幾塊滾木礌石,就朝着杜睿主攻的方向扔了下去。
“不夠!不夠!再多點!快推!”哈桑還在大吼着。
看着山道上閃轉騰挪,躲避着滾木礌石的杜睿等人,哈桑也看出來了,這些人沒有一個是好相與,憑這幾塊石頭壓根就對付不了他們。
果然,這幾塊石頭滾到近前,杜睿大喝一聲,長槍遞出,在一塊巨石上一推,巨石改變方向,朝山崖下墜去,撞在山崖上,發出驚天動的聲響。
杜平生吼聲如雷,手中鐵槍閃點般捅了出去,在巨石上一挑,巨石改變方向,墜落山崖。
馮照,秦束等人也是沉着應付,一一出手,巨石紛紛墜下山崖。
吐蕃兵士看在眼裡,驚在心頭,大是震驚,這也太驚人了,若不是他們親眼看見,打死他們也不會相信,世上竟有如此勇猛之人。
“快推!快推!”
吐蕃兵士不需要哈桑提醒,也知道該怎麼做了,幾個人合力,手忙腳亂的將一塊巨石推了下來。
“轟隆隆!”
驚天動地的撞擊聲不絕於耳,在山道之上跌跌撞撞的火星四濺,巨石挾着勁風,泰山壓頂般朝着杜睿等人砸來。
“閃開!”
杜睿眼見這麼大一塊巨石砸了過來,也不敢託大,他雖然重生之後,力大無窮,可是這麼大的一塊石頭,卻也是無能爲力,腳下發力,跳到了一旁。
跟杜睿來攻城的每一個人,個個都有一身不俗的武藝,在杜睿的提醒下,連忙閃避,可還是有一個親衛躲閃不及,被巨石砸中了腦袋,連一聲慘叫都來不及發出來,就慘死當場。
杜睿見狀,眼裡幾乎滴出血來,滿口鋼牙幾乎咬碎,大喊一聲:“繼續上!”
在這幾人聯手之下,竟然令滾木擂石奈何不得他們,要不是親眼看見,誰也不會相信血肉之軀竟然有如斯威力。
“將軍威武!將軍威武!”
唐軍看在眼裡,也是熱血奔涌,爆發出驚天的吼聲,爲杜睿他們助威。
杜睿他們每前進一步,都要付出百倍的努力,儘管如此,他們仍是在朝石堡城靠近,雖然速度並不快,畢竟是在前進,一點點的靠近,眼看着石堡城就要到了!
山腳下的唐軍人人眼睛瞪圓,滿面紅光,既是興奮,又是緊張,興奮的是杜睿他們的進攻取得了前所未有的進展,勝利在望,緊張的是,他們害怕杜睿他們功虧一簣,要知道失敗的話,可是極有可能要付出生命代價的。
薛萬徹也是緊張到無以復加的地步,大口大口喘氣,胸膛急劇起伏,雙手緊握成拳,指甲深深陷入肉裡,卻是兀自不覺,瞧他那模樣,比起正在衝殺的杜睿他們還要緊張。
石堡城裡的吐蕃兵士和哈桑同樣緊張萬分,他們眼睛瞪圓,一臉的見鬼表情,若不是他們親眼看見,打死也不會相世上竟有一羣如此勇猛之人。
他們滾了這麼多石塊下去,那聲勢驚天動地,遠非常人所能抵擋,若是換一批人的話,早就死了十回八回了,然而,杜睿他們不僅好好的,還在不斷朝石堡城前進,這也太驚人了。
吐蕃兵士看呆了,一個個張大嘴巴,瞪大了雙眼,如同木樁一般,若不是他們的胸口急劇起伏,一定把他們當作雕像了。
“快!再砸!”哈桑率先清醒過來,大吼大叫,叫得山響,見屬下還呆呆的發楞,居然親自動起手來,推着石塊往下砸去。
杜睿他們一點點的前進,砸下來的滾木礌石也是越來越多,又有兩個親衛躲閃不及,丟了性命,杜睿的心裡也在滴血。
其實杜睿很清楚要想攻下石堡城,單憑他們這些人實在有些不現實,可是爲了掩護席君買他們偷城,付出一些代價也是理所當然的。
沒多大一個兒功夫,杜睿他們的呼吸就變得急促了,熱汗象水一樣滲出來,把衣衫都浸溼了。繞是杜睿,此刻雙手也不由自主的顫抖起來,這是力竭的徵兆。
杜睿一掃秦束等人,個個也是臉現疲憊之色,若是再堅持一陣,必然是力竭,力竭的後果,不用想也知道,必然是給砸成肉泥,爲今之計,就是撤退,趁還有力氣之際撤退。
“撤!”杜睿果斷下令。
秦束等人都知道今天的目的已經達到了,也不糾纏,相互配合着紛紛朝山下退去。
城頭上的哈桑見杜睿等人退了,既是鬆了一口氣,心中更是一陣懊惱,平白的讓這個大功跑了,看起來想要坐上大相這個位子,還真是不大容易。
“砸!給我砸!”
哈桑身邊的一個吐蕃兵士聞言一陣詫異,顫聲道:“可是將軍,唐人已經撤了!”
這個時候還砸,萬一將那些個煞神砸回來可怎麼辦纔好,這些吐蕃兵士可是再也不想面對那些兇惡的唐人了。
“少他媽的廢話!”
眼看着大功就要逃走,哈桑的心裡頓時一陣焦急,一腳將那個多嘴的吐蕃兵士踹到了一邊,他也是個猛將,雙臂有千斤之力,舉起一塊大石頭就砸了下去。
一旁的吐蕃軍士見狀也不敢怠慢,又是一通亂砸。
上山困難,下山容易!
方纔杜睿等人攻城,那麼多滾木礌石都不曾殺了杜睿,更何況是現在。
一番閃轉騰挪,杜睿等人便退到了山腳下,你望望我,我望望你,入眼的是對方已成血紅的泥人了,汗水浸溼了衣衫,再沾上紅色的灰塵泥土,他們要不成爲紅色的泥人都不成。
此時的杜睿只覺一雙腿不聽使喚,好似灌了鉛似的,這一次真的是體力透支了,再也移動不得分毫。
再一瞧秦束他們,人人也是如此,脫力之後,身子不住的打顫,臉色發白。
“快!擡進去!”薛萬徹飛跑過來,大吼一聲,一把抱住杜睿,就朝帥帳的方向就跑,看他那樣子就跟搶親一樣。
雖然杜睿他們此行並沒有打下石堡城,可就看他們方纔那番血戰,就足以得到所有人的欽佩,他們是真正的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