澳洲土人的問題,就這麼暫時被杜睿解決了,不過也只能是暫時的,在未來,肯定還會出現無數的問題,畢竟兩個民族,兩種文化的碰撞,磨合,相容,絕對不是一個簡單的過程。
相比於那些土人俘虜來說,移民叛軍的甄別工作可就難苦難很多了,在按照祖籍被分開之後,他們就在唐軍將士的監督之下,開始了相互盤問,那些回答不出當地風俗,聽不懂當地土語的移民被紛紛的抓了出來,就地處斬。
那些被懷疑是倭人間諜的,雖然也是連聲高呼自己冤枉,或許他們也確實冤枉,離家日久,忘記一些事情是在所難免的,就算是鄉音說出來,聽不懂,也不是什麼稀奇的事情,但是爲了預防萬一,杜睿只能狠下心腸,做了一回屠夫。
一天的時間裡,數萬移民叛軍俘虜,就被殺了四千多人,杜睿知道其中肯定有殺錯的,但是他不得不這麼做,那些倭人或許威脅不大,可是如果被天草四郎這個重生者利用起來的話,他們的威脅就會成倍的增加,杜睿只能寧可殺錯,絕不放過。
在斬殺了所有可疑之人後,杜睿也準備返程了,所有的俘虜都被杜睿帶上,隨軍一起朝着奧府城進發,叛軍這邊的事了,接下來,杜睿要應對的可就是他的那位好徒弟一一馮毅了!
對馮毅,杜睿信中說不出的惋惜,曾經被他極爲看好的一個帥才,杜睿甚至希望馮毅將來能成爲大唐的海軍統帥,但是現在因爲不滿,因爲一個人心底的慾望,馮毅已經走上了一條錯誤的道路,這條道路是他自己選的,杜睿沒辦法救他。
馮毅和劉仁軌不同,劉仁軌是大才,而且也並非當真要反叛,他的心裡也沒有那種想要成爲倭國國王的念頭,他只是希望通過一些事情,表達自己的不滿,而且大錯尚且沒有著成,杜睿自然能救他。
但是馮毅已經在錯誤的道路上越走越遠,而且爲了將杜睿引到澳洲道來,他甚至姑息縱容那些爲富不仁者對大唐移民肆意加害,甚至激起了一場叛亂,單單是這份心機,就其心可誅了。
杜睿現在只想儘快見到馮毅,他要親耳聽到馮毅自己說,爲何要做出這等無法挽回的事情來。
“老爺!對馮毅,不知道老爺準備~~~~~~~~~~~”馮照的話吞吞吐吐的,但是他的表情已經出賣了他的內心,他是擔心馮毅的。
兩人雖不是親戚,但是畢竟同宗,當初馮毅在杜睿門下就學的時候,馮照就因爲馮毅與他同宗,且馮毅自己沒有後輩,對馮毅頗多關照,還將自己的一身武藝,傾囊相授,兩人雖然沒有師徒名分,但是感情卻是異常的親厚。
如今馮毅作出這等事來,可以說馮照比杜睿更加心痛,他在擔心,擔心馮毅的結局,其實他早就猜到了,自從杜睿知道了馮毅謀劃了這麼一樁大事的那一刻,馮毅就已經被判了死刑,現在的他不過是自欺欺人罷了。
杜睿知道馮照對馮毅的擔心,但是這種事是絕對不能徇私情的,只得道:“馮教師!馮毅是我最得意的弟子,他性情沉穩,做事老練,且頗多智謀,是一個帥才,如果能再磨練一些時日的話,他定然能成大氣,將來就算是成爲我的接班人也不是不可能,但是他太心急了,在澳洲道多年,他總覺得自己受了委屈,結果這份委屈,讓他的心裡生出了怨恨,生出了慾望,現在就算是我也救不了他!”
馮照雖然知道是這個結果,但是聽到杜睿親口說出來,還是一陣傷感,道:“老爺!小人知道馮毅此番的罪過,是逃不過一死了,小人跟隨老爺多年,從來不曾向老爺祈求過什麼,如今小人就求老爺一件事!如果可以的話,就給他留個全屍吧!”
馮照說完這句話,整個人給人的感覺都蒼老了很多,他畢竟也是五十多歲的人了,當初家人被惡吏所害,他孜然一身,遇上了馮毅這個晚輩之後,便將馮毅當成了自家的子侄一般,可是到了今天馮毅做了這等大事,居然要害了杜睿的性命,做這等弒師的大惡之事,便是誰都救不了他了。
杜睿的心中也是一聲嘆息,如果可以的話,杜睿有何嘗當真想要取了馮毅的性命,那畢竟是他門下最看好的弟子,兩人師徒二十年,要說沒有感情,那絕對是騙人的。
“馮教師!馮毅的事,我會向朝廷奏明,他是在剿滅叛軍的時候戰死的,我能爲他做的,也就只有這麼多了!”
馮照聞言,心中也是感動,一拱手,道:“小人多謝老爺恩典!”
兩人陷入了沉默,心情都是一樣的沉重。
杜睿一邊在爲馮毅惋惜,一邊也在心中謀劃着該怎麼對付自己的這個弟子,馮毅在澳洲道經營多年,那些戍卒只怕早就成了杜睿的心腹,再加上李進等人狼狽爲奸,馮毅所能掌控的力量絕對超過杜睿。
不過好在杜睿這便還有毛亮這支水軍助陣,倒也不落在下風,都說教會徒弟,餓死師傅,杜睿對門下的每一個弟子都是傾囊相授,馮毅的本事,他再清楚不過了。
如今雙方的兵力上,馮毅佔據優勢,但是要說到精銳程度,杜睿這邊有大唐最爲精銳的禁軍部隊,要強過馮毅,不過馮毅掌控着奧府城,這倒是個難題,如果不好好謀劃一番的話,杜睿說不好,一世英名,今朝就要栽在自家弟子的手中了。
從大自流盆地走出,再穿越澳洲沙漠,一路向着東北方向進軍,杜睿走得並不算匆忙,他現在還不能確定馮毅是不是已經得到了他取得大勝的消息,如果馮毅早有防備的話,杜睿現在就要擔心馮毅會不會在半路截擊了。
只要將杜睿阻攔在沙漠之中,單單是糧食短缺,飲水不足,就能生生的將杜睿和他的大軍困死,容不得杜睿不小心在意。
結果馮毅沒有等來,杜睿卻遇上了薛訥,此前杜睿曾派遣薛訥前往薛言港,協助毛亮,當然名義上是去協助,實際卻是去監視。
畢竟當初在杜睿門下的時候,馮毅,毛亮,歐陽延嗣三人的關係最爲親厚,杜睿也沒有把握,可以保證毛亮不會爲其兄弟之情所動,成了馮毅的幫兇。
“舅舅!”薛訥見了杜睿,喊了一聲,就跪倒在了杜睿的面前。
杜睿一愣,看着薛訥,他突然預感到了一些可怕的事情,薛訥的樣子十分狼狽,蓬頭垢面,滿臉的風霜之色,他麾下的遼東士卒也是一樣的狼狽,一個個盔歪甲斜,當初離開的時候有兩萬人,如今一看之下,居然都不足萬數了。
“訥兒!發生了何事,你~~~~~~你怎的會在此處!?”
薛訥聞言,眼中含恨,道:“舅舅!都是~~~~~都是那歐陽延嗣惡賊,都是他,外甥剛到薛言港,便駐紮在港口之上,協助毛將軍防衛,順便也將舅母和表弟接在了軍中歇息!可是~~~~~~~”
原來歐陽延嗣和馮毅水陸並進,突然偷襲,薛訥雖然少年英傑,但是戰陣之間的經驗畢竟不足,如何是馮毅和歐陽延嗣的對手。
更何況歐陽延嗣是打着送糧草的名義過來的,薛訥此前雖然得了杜睿的提醒,對歐陽延嗣頗多防備,可是對方突然發難,讓薛訥也是攔擋不住。
毛亮同樣也是猝不及防,他與馮毅的感情親厚,如何會想到馮毅會對他動手,結果被馮毅的水軍偷襲得手,一時間陷入大亂,馮毅更是用上了火攻,毛亮麾下的戰船都停靠在港口之內,面對馮毅的偷襲,還沒來得及反抗,就被燒燬了大半,水軍將士更是被燒死無數。
另一邊的薛訥也不是歐陽延嗣的對手,士卒被殺得潰散,他本人又被歐陽延嗣刺傷了左臂,更是無法抵敵,最後只能拼死護着寶釵和杜學武登上了一條船,薛訥則率領遼東戍卒拼死抵抗,但最終還是寡不敵衆,被衝散了,薛訥左右無處投奔,對澳洲道的地形又不熟悉,不知道杜睿在什麼地方,只能一路向南,逃進了沙漠之中。
這纔有了眼下的甥舅相逢的場面。
杜睿聞言,心中也是又驚又怒,將薛訥一把扶了起來,急道:“毛亮呢!?毛亮在什麼地方!?”
杜睿現在關心的不是寶釵和杜學武,他最爲擔心的就是毛亮,如果毛亮出了意外的話,沒有了水軍,他如何跟馮毅對抗。
毛亮性情沉穩,是他對付馮毅的最佳助力,要是他出了意外的話,那可就當真危險了。
薛訥聞言,也是一陣傷感,泣道:“毛將軍爲了護着舅母和表弟所乘的戰船離開,拼死擋住了馮毅惡賊,最後也被馮毅惡賊將戰船擊毀,毛將軍也落水陣亡了,如今水師盡去,舅母和表弟也不知生死,外甥有負舅舅重託,請舅舅責罰!”
薛訥說着又跪倒在地,失聲痛哭起來,他一向自以爲少年英雄,小看了天下人,可是到如今才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一個名不見經傳的歐陽延嗣都能將他殺得大敗,這讓薛訥不禁有些心灰意冷。
再加上寶釵和杜學武生死不知,他當真是連想死的心都有了,最讓他心痛的是,兩萬遼東軍,如今只剩下了八千餘人,這些可都是跟隨薛仁貴出生入死,在遼東與通古斯人幾經血戰的老兄弟了,如今卻客死異鄉。
杜睿聞言,不禁嘆息了一聲,將薛訥扶了起來,道:“好了!訥兒!男子漢大丈夫,留學不流淚,這不是你的過錯,誰能想到馮毅和歐陽延嗣兩人居然如此可惡!”
杜睿此刻也是強忍着滿心的悲傷,既爲毛亮戰死傷懷,又擔心寶釵和杜學武的安危。
薛訥接着又道:“舅舅!還有一件事,那馮毅如今已經在奧府城自立爲王,號稱大澳國王,以歐陽延嗣爲大將軍,已經公開豎起了反旗!”
“什麼!?”
杜睿聞言,心中更怒,馮毅偷襲薛言港,害得毛亮戰死,寶釵,杜學武生死不知,杜睿還能夠理解,畢竟他們已經做下了這等大事,爲了生存,他們也不得不如此。
可是馮毅居然敢自立爲王,明目張膽的反叛朝廷,杜睿豈能不怒,不管怎樣馮毅都是杜睿的弟子,是他的門生,如今他的門生居然反叛了大唐,這讓一生以忠義立身的杜睿情何以堪。
“豎子!好大的狗膽!”
一旁的馮照也惱了,方纔他還想着爲馮毅求情,可是萬萬沒想到馮毅居然如此窮兇極惡,做下這等大逆之事。
“老爺!請讓小人前往奧府城,小人要親手砍下馮毅的腦袋,祭奠毛將軍!”
馮照說着就要催馬起身,杜睿見狀忙將他攔下,急道:“馮毅既然公開反叛,奧府城定然防衛森嚴,你這個時候去,豈不是送死!”
“可是!老爺~~~~~~~~”
杜睿喝道:“你不必再言,此事絕不可行,毛亮已經死了,不能再讓你搭上一條性命!”
杜睿說完,又對薛訥道:“勝敗乃兵家常事,你也無需介懷,大丈夫橫行天下,豈能因爲些許挫折,便喪了志氣,之前輸了,如今舅舅帶着你去贏回來就是!”
薛訥聞言,心中也是慚愧,方纔他居然都要自殺謝罪,想來確實不該,忙道:“舅舅!接下來我們該如何行事!”
杜睿思索了一番,道:“現在不是我們要如何行事,而是看馮毅要如何做了!”
薛訥聞言,一想之下就明白了,如今形式擺明了是馮毅佔據優勢,唐軍面臨危局,馮毅如果夠聰明的話,肯定會在半路截擊唐軍,將唐軍困死在沙漠之中。
杜睿接着將衆將聚攏在一處,爲衆人分析了一番,薛訥聞言,果然和他想的不差。
杜睿道:“諸位將軍,如今馮毅反叛朝廷,我軍形勢危急,要想化解這個危局,須衆人羣策羣力,諸位將軍都說說,接下來我們該怎麼辦?”
杜睿此刻心傷毛亮之死,又擔心寶釵和杜學武的安危,也是六神無主,不知道該怎麼辦纔好了。
衆將聞言,當先就大罵了起來,馮毅謀反,實在是出乎了他們的預料,如今大軍剛剛經歷了一番大戰,又連日行軍,早已疲憊不堪。
再加上大軍還帶着十餘萬土人和移民叛軍的俘虜,行動更是不便,一旦真如杜睿所言,馮毅已經在半路設下了埋伏,就等着他們去鑽,他們豈不是危矣。
衆人亂糟糟的吵了一通,也沒想出什麼好辦法來,杜睿也是皺眉不已,思索了一番道:“如今也只能兵來將擋,水來土淹了,段偉!”
“末將在!”
杜睿吩咐道:“本帥命你,率領兩千兵士,帶上傷病,還有俘虜,後撤五十里紮營,靜觀其變,記住,對土人一定要安撫爲主,切不可激怒他們,釀成大禍!”
段偉也知道其中的利害關係,自然不敢怠慢,忙應道:“大帥放心,末將一定不負大帥所託!”
杜睿點點頭,接着又道:“其餘衆將,約束好各部人馬,在此地休整一日,明日,我們就去會會那個反賊!”
如果說此前杜睿對如何處置馮毅,歐陽延嗣還有些猶豫的話,那麼現在他已經生出了殺心,他們兩個雖然是杜睿的弟子,但是憑他們犯下的重罪,而且不知悔改,一錯再錯,就是殺他們一百次都足夠了。
讓衆將散去,杜睿見薛訥似乎有話要說,便道:“有什麼就時候,無需吞吞吐吐的!”
薛訥因爲此前戰敗,心裡還是有個疙瘩沒有解開,不禁有些畏首畏尾的,聞言,一咬牙,道:“舅舅!外甥以爲,此番再進軍時,不可將大軍集結在一處,馮毅在前方定然有所準備,如今我軍人困馬乏,兵力上又處在劣勢,若是貿然進軍的話,中了馮毅的埋伏,大事去矣,不如派出一部分人馬爲預備隊,若是遭遇馮毅的伏兵,也好接應!”
杜睿聞言,點頭道:“你說的不錯,訥兒!不知道,你敢不敢領此任務!?”
薛訥一愣,見杜睿眼中滿是鼓勵,也鼓起了勇氣,道:“末將領命!”
杜睿點了點頭,道:“好!訥兒!我將調撥飛虎軍兩萬人給你,不過你的任務並不是掩護大軍,而是偷襲奧府城!”
薛訥聞言更是一驚,他可沒想到杜睿會在兵力不足的情況下,還敢分兵,突襲奧府城,當然如果此計成功的話,就能讓馮毅失去立足點,將澳洲大陸上的局勢徹底扭轉過來,可要是失敗了的話,那可就是萬劫不復,更何況在派出去兩萬人,萬一杜睿遭遇截擊的話,豈不是更危險。
“舅舅!那你這邊~~~~~~~~”
杜睿聞言,笑道:“舅舅難道還用你來擔心嗎?馮毅,歐陽延嗣都是我調教出來的,既然是我教會了他們行軍作戰,如今我就再給他們上一課,讓他們知道什麼叫做忠孝仁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