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出兵埃及,牽制阿拉伯,救援拜占庭,杜睿並不打算親自領兵,一來,此戰難度不大,二來,新皇登基,朝局不穩,杜睿坐在首輔的位子上,天下不知道有多少人眼熱心跳,一旦他離開長安日久的話,誰知道會發生什麼事情。
這次出兵,杜睿屬意的是薛仁貴,軍事改制之後,薛仁貴被任命爲遼東軍區大都督,麾下二十萬遼東軍鎮守北方,猛將無數,在歷史上薛仁貴在高宗一朝,踏平三韓威名赫赫,又北擊突厥,爲大唐立下了無數戰功,以他爲主帥,杜睿也是想要給他一個表現的機會,畢竟自永徽朝以來,薛仁貴除了在北方和通古斯人,靺鞨人作戰之外,表現的機會不多,人且杜睿也想要藉着這次機會,讓妹妹杜雲希回返長安,全家人團聚。
其實說起來,蘇麟要比薛仁貴更加合適,畢竟蘇麟率領的軍團鎮守在中亞,中亞的氣候水土與非洲相似,士卒也耐得住炎熱。
可是蘇麟的位置,卻是不能輕易動的,一旦大唐進攻埃及,難保葉齊德一世不會想出一招圍魏救趙來,到時候一旦兵發中亞,怕是無人能擋其鋒芒。
最終思慮再三之後,杜睿還是將這一次的主帥給了薛仁貴,按照杜睿的計劃,此次出戰將調集遼東軍三萬,中南軍三萬,禁軍三萬,天竺軍三萬,中亞軍三萬,共計十五萬大軍,戰艦三千艘。
杜睿這邊正在內閣與劉仁軌,王玄策商議着出兵的事宜,卻見有佐官入內,在杜睿的耳邊小聲說了兩句。
杜睿聞言,一雙眼睛頓時圓睜,看着那佐官,臉上難以掩飾的激動,道:“當真!”
佐官忙答道:“下官有幾個膽子,敢欺瞞國公大人,方纔張大人派人過來通稟,具言如此,料想張大人穩重,該不會有差!”
一旁的劉仁軌見狀道:“杜大人!可是有要事發生!?”
杜睿喜道:“何止是大事,是喜事,是天大的喜事,劉大人,王大人,今日且議到這裡,隨同本官往軍器司一行,見識一下絕頂利器!”
絕頂利器!?
劉仁軌和王玄策對視了一眼,都想不明白究竟是什麼東西,居然能讓杜睿這等人物如此失態,利器他們倒是見過不少,諸如大唐當下的制式軍備強弩,陌刀,都堪稱利器,難道還有什麼東西是能超過強弩,陌刀的?
兩人心中帶着疑惑,跟在杜睿的身後出門上馬,朝着軍器司而去,剛到軍器司門外,三人就聽到了張言碩的笑聲。
杜睿心中無奈,他的這個弟子,從小就醉心火器,特別是當初杜睿給他演示了一番火藥的威力之後,更是有些瘋魔了。
杜睿只是跟着張言碩說了一番關於熱兵器的發展大致方向,結果沒想到的是,張言碩後來在杜睿出海遠行的時候,居然當真鑄造了火炮,雖然那個時候的火炮發射的都是實心彈,威懾力雖然大,但是殺傷力卻小的可憐,最多也就能烘托一下氣勢,可那畢竟是冷兵器朝着熱兵器時代跨越出去的一大步了。
這些年,張言碩研製火器的腳步從來都沒有停下過,每年不炸傷自己兩次,都覺得不過癮,不單單他瘋魔了,就連他剛剛十二歲的兒子張波都被他影響的,對火器產生了極大的興趣,每天就悶在軍器司裡,哪都不去。
“這張瘋子該不會是又鼓搗出了什麼新鮮物事!”劉仁軌一邊朝裡走,一邊笑着說道。
王玄策也笑了:“到底是什麼,進去看看也就是了,可千萬別又是上次那東西,要是那東西,我可要奪得遠遠的!”
上次張言碩按照杜睿的指點,將手榴彈鼓搗了出來,結果因爲引信燃燒過快,險些炸死了人,當時王玄策就在邊上,要不是他躲得快,說不得就要進英烈祠了。
出了上次的事故,杜睿可不敢再讓張言碩在長安城裡鼓搗了,萬一炸傷了百姓那可了不得,將整個軍器司遷移到了城外,找了個空地,任憑他們去折騰。
劉仁軌和王玄策兩人的調侃,杜睿也不說話,他很清楚,對這些宿將來說,讓他們接受火器還真不大容易,他們崇尚的是短兵相接的搏殺,就連那火炮,他們都十分排斥,只是當成了攻城之時的一種擺設罷了。
不過杜睿有信心,要是張言碩當真按照他的指點,將那東西製造出來的話,絕對會讓劉仁軌,王玄策大吃一驚。
走進去,杜睿一眼就看見了張言碩,只見他此刻赤裸着上身,健碩的肌肉在火光下泛着亮,杜睿心中又是好氣又是好笑。
張言碩見杜睿到了,連忙上前深施一禮:“弟子拜見恩師!”
杜睿看着張言碩,道:“你好歹也是朝中的三品大員,這般不注重儀表,成什麼樣子!”
張言碩這才注意到,尷尬的抓了抓頭髮,他原本就不善言辭,這會兒被杜睿一說,就更不知道該怎麼辦纔好了。
一旁張波見狀忙道:“師公!當初師公不是教導爹爹做人要率性而爲嗎?怎的今天反倒又是錯!”
張言碩一生最敬重的就是杜睿,見自家小子居然敢反駁杜睿的話,登時就惱了,瞪着眼道:“胡說什麼?哪裡輪得到你來多嘴!”
張波一見,低着頭,吐了吐舌頭也不敢說話了。
杜睿倒是不生氣,反倒挺喜歡這個孩子,道:“對!是師公失言了,言碩!你也莫要責難孩子,那東西當真做出來了!?”
張言碩一聽杜睿問起這個,頓時眼睛都亮了起來,轉身拿過一根長長的物事遞到了杜睿的面前:“弟子幸不辱命,恩師請過目!”
要是旁人肯定看不出這是個什麼東西,但是杜睿拿過之後,卻難掩滿臉的激動之色,看着雖然簡陋,但是這可是劃時代的東西,在後世有一個非常響亮的名字一一燧發槍。
在原本的歷史上,世界第一把燧發槍,由1547年出生在槍炮工匠、鎖匠和鐘錶匠家庭的法國人馬漢發明,是在轉輪火槍的基礎上改進而成。
燧發槍取掉了發條鋼輪,在擊錘的鉗口上夾一塊燧石,傳火孔邊設有一擊砧,射擊時,扣引扳機,在彈簧的作用下,將燧石重重地打在火門邊上,冒出火星,引燃火藥擊發,大大簡化了射擊過程,提高了發火率和射擊精度,使用方便,而且成本較低,便於大量生產。
17世紀中葉,很多歐洲軍隊普遍裝備燧發槍,一直1848年,足足裝備了200多年。
杜睿交給張言碩的火槍原理就是燧發槍,原本杜睿以爲張言碩至少還要研製很多年,才能將這東西做出來,可是沒想到張言碩居然這麼快就成功了,讓大唐的熱兵器直接越過了火繩槍,轉輪火槍,邁入了燧發槍的時代,在杜睿眼中,轉輪火槍結構複雜,造價昂貴,而且在鋼輪上有污染時還不能可靠的發火。
歷史上的那位馬漢,也是因爲轉輪火槍的這些缺點,細心轉眼,最終取掉了那個源於鐘錶的帶發條鋼輪,轉而在擊錘的鉗口上夾了一塊燧石。他還在傳火孔邊設有一擊砧,如果需要射擊時,就扣引扳機,在彈簧的作用下,將燧石重重地打在火門邊上,冒出火星,引燃火藥。這種擊發機構被稱之爲撞擊式燧發機,裝有撞擊式燧發機構的槍械稱爲撞擊式燧發槍。
撞擊式燧發槍的優勢不言而喻,它大大簡化了射擊過程,提高了發火率和射擊精度,使用方便,而且成本較低,便於大量生產。
歷史上馬漢的發明,爲法國人在歐洲贏得了聲譽,法王亨利四世更是喜不自禁。1598年亨利四世爲此召見馬漢,他驚奇地發現,這個燧發槍的發明者,不但會發明槍械,在繪畫和雕刻領域,也是一個不可多得的天才。亨利四世於是委任馬漢作爲他的“宮廷貼身侍從”。馬漢的命運由此改寫,可是燧發槍的命運,卻沒有這麼順利。
1610年,亨利四世乘坐馬車去探望大臣蘇利的路上,被人舉刀刺殺。隨着亨利四世的去世,燧發槍裝備部隊的進程停滯了。許多法國將領反對裝備燧發槍,理由是:“燧石冒出的火星不足以點燃黑火藥。”
但歷史的洪流是不可阻擋的。17世紀中葉,很多歐洲軍隊開始裝備燧發槍。讓人震驚的是,燧發槍裝備軍隊後,一發不可收拾,一直用到1848年,才結束裝備。
燧發槍的基本結構並不複雜,如同打火槍一樣,即利用擊錘上的燧石撞擊產生火花,引燃火藥。
以目前大唐的科技能力,還不足以製造裝彈式火槍,但是在杜睿的指點下,這種前裝式燧發槍在射擊的時候,也完全摒棄了歷史上燧發槍誕生的時候,裝填彈丸時的繁瑣步驟,歷史上最早的燧發槍,在發生之前,需將彈丸放到膛口,用木榔頭打送彈棍,推槍彈進膛,這是非常費時間的,在戰場上,就意味着浪費生命。
於是杜睿就採取了後世美國槍械師創造了一種加快裝填法,使用浸蘸油脂的亞麻布或鹿皮片包着彈丸,裝入膛口,減少了摩擦,不僅加快了裝填速度,而且起到了閉氣作用,精度隨之提高,射程也增加了。
燧發槍在歷史上第一次出現在華夏大地上,是明代火器研究家畢懋康製作的,它的構造和性能與以前的鳥銃無大差異,主要是改進了發火裝置。自生火銃的出現,將華夏使用了兩百多年的火繩點火法,改進爲燧石發火。這是華夏火器史上一個大革新,因爲使用火繩點火,有很多缺點,遇到風雨的天氣,火門裡的火藥不是被風吹走,就是被雨打溼,以致不能發射,有時還沒有瞄準好,就過早地誤放了。畢懋康記載的是撞擊式燧發槍,扣板機龍頭下壓,因彈簧的作用與火石磨擦發火。這樣,不但克服了風雨對射擊造成的困難,而且不須用手按龍頭,使瞄準較爲準確,隨時都可發射。燧發槍配有火石自動打火裝置,不怕風雨並不須事先火繩點火,發射速度與精確度大爲提升。
如今前裝式的燧發槍已經提前千年誕生了,那麼後裝槍自然也就不遠了,在歷史上最早嘗試槍械彈藥後裝的是法國人包利,他試用的子彈本身帶有點火裝置,但由於槍管尾端不密封,火藥氣體從後面跑了出來,因而失敗了。
19世紀30年代,有人發明了一種紙殼定裝式槍彈,將彈丸、底火、發射藥合爲一體,從而爲後裝槍的誕生創造了條件。1835年,普魯士人德萊賽在軍方的支持下發明成功後裝式步槍,這種從身管後方裝填彈藥的槍由身管、槍機、發射機和槍托等組成,發射的就是紙殼定裝槍彈。
使用時,射手用槍機從後面將子彈推人槍膛,扣動扳機後,槍機上的長杆形擊針即刺破紙彈殼,撞擊底火,引燃發射藥,將彈丸射出。由於這種槍發射時擊針穿破紙彈殼底部打擊底火,所以叫針刺發火槍。同時,由於這種後裝槍的子彈需要一發一發地裝人槍膛,所以也叫“後裝單發槍”。
縱觀世界火器的發展歷史,幾乎在每一個時間的節點上,中國人都是站在最前端的,在中國的四大發明中,對人類戰爭和殺戮的歷史影響最大的,不用說,就是火藥了。火藥的發明、以及它被用於軍事領域,是戰爭史上最重要的革新,在此之前,無論人們怎樣挖掘武器的形制和戰術潛能,總是沒有跳出冷兵器這個圈子,而當火藥和製造工藝結合、以槍炮的形態出現之後,人類自遠古以來綿延數千年的戰爭模式就有了徹底的改變。
中國人發明了火藥,自然也就最早把火藥投入戰場。火藥武器的出現是在歷史上的北宋時期,那種最古老的火藥武器,簡單來說就是炸彈,以及藉助火藥推力把箭發射出去的“火箭”。
其後,一直到13世紀末,在中國戰場上佔主流的火藥武器都是炸彈。而作爲後世槍炮鼻祖的火器出現在1132年,是以竹筒爲管的粗陋的火炮。
一個世紀之後,當蒙古入侵、金朝瀕臨滅亡的年代,金人發明了“飛火槍”,這種武器緊接着由宋人改進,最著名者就是1259年的“突火槍”,這些最早的火器射程相當之近,只有區區幾米,噴射的也只是火焰、鐵砂之屬,但無論如何,在原理上,這些簡陋的武器確爲日後數百年間無數火器的祖先。
不過,和一般人的看法相反,因爲中國當時製造槍炮身管的材料強度不夠,直接影響到火器的威力,因此,身管火器在當時的戰場上用得並不多,金人和宋人所用以互相對抗、並抵抗蒙古人的,主要還是各種拋射的炸彈,而這些炸彈也很快被蒙古人學會並在實戰中加以運用。
蒙古人的西征,把恐怖和殘殺從東亞一直帶到西亞,直至地中海岸;但征伐所帶來的不僅是鮮血,與此同時,中國的先進技術也被帶到了西方。
在歐洲人開始使用火器之前,阿拉伯人就發明了馬達法。馬達法這個詞是阿拉伯語中對一種步兵使用的手炮的稱謂。和騎兵用的手炮不同,馬達法是爲步兵設計的,所以炮身被固定在一根粗長的木棍上,使用的時候左手扶住炮身將木棍夾在腋下,然後用一塊煤炭、一截火繩或者一條燒紅的金屬伸進火門。
阿拉伯人從蒙古人那裡學到了火藥和火器的製造及使用方法,很快,這些技術就通過十字軍的“交流”、同時也通過北非的阿拉伯人帶到了西班牙。當歐洲的基督徒通過這些“交流”也掌握了火器之後,歐洲戰爭的局面就開始緩慢、但確實地開始改觀。
在歐洲使用火器的早期時代,這些簡易火器還不能在戰鬥中獨當一面。就是當明火槍出現之後,射程不足、以及裝填的時間之長都使它在實戰中無法和弓弩比肩。
明火槍的裝填過程相當繁瑣,首先量出一定量的火藥放入槍管中,再放入鉛彈,再塞一些碎布固定住子彈和火藥,再把另一種精製的火藥倒滿引發的火藥池,然後還要把火繩固定到扳機上,打開火藥池,瞄準,開火。
在以上過程中,任何一個步驟的事故都會使彈丸無法發射成功,假如成功發射的話,這枚重不足一盎司的彈丸就會以約800英尺/秒的初速飛出槍管,然後有一半的概率能打中100碼開外挨在一起的士兵,而且一分鐘能開一槍就很不錯了。
明火槍的這些缺點,人們早就開始設法彌補了。除了發明火繩扳機之外,15世紀下半葉的西班牙人又對明火槍做了一系列的改造。除了將之單純的大型化外,最主要的兩點改進是:增加了照門,保證了瞄準的精度。以及採用V型彈簧和齒輪的組合代替了簡單的槓桿,可以讓火繩夾牢固地保持在待發狀態,增加扳機力,降低了走火的危險。
16世紀初,隨着鐘錶等機械工藝的發展,一些異想天開的發明家試圖將這些機械也用在火器上,轉輪發火手槍就此誕生了。
所謂的轉輪發火手槍,就是將一般火繩手槍的火繩夾替換成一個蝸牛形發條和一個大型的金屬轉輪,用右手拇指扳動擊錘,發條擰緊,扣動扳機時發條帶動轉輪高速旋轉,摩擦火門上的彈簧片或其他金屬片發出火花點火。這種機構複雜、昂貴、難以修理,但是華美且使用簡便。雖然難以作爲大量裝備的武器,但是對於騎兵來說這種槍卻讓他們避免了高速騎馬戰鬥中火繩突然熄火的麻煩。
轉輪火槍自然也不是完美的,於是就有了後面燧發槍的誕生,燧發槍的廣泛應用,大大加速了火器淘汰冷兵器的過程。
熱兵器取代冷兵器,這是歷史不可逆轉的趨勢,杜睿現在所做的就是讓這種趨勢加快,甚至跳躍式的發展,只有這樣才能確保大唐在戰場上的絕對優勢。
一旁的劉仁軌和王玄策見杜睿捧着根燒火棍,也不說話,就那麼站着,劉仁軌最終忍不住問道:“國公!難道這就是你所說的神兵利器!?”
杜睿驚醒過來,一笑道:“劉大人!王大人!你們都不覺得這個東西看着不起眼,到了戰場上的時候,他可是能殺人的!”
能殺人!?
劉仁軌琢磨了半天,也沒想出這根燒火棍怎麼殺人,難道用這玩意兒往腦袋上砸,把人給砸死不成。
不過好在劉仁軌知道杜睿腦中有千百萬千奇百怪的想法,也不說話,等着杜睿解釋。
杜睿自然知道劉仁軌在想些什麼,拿着這支燧發槍遞給了張言碩,道:“你來演示一番!”
張言碩還沒等接住,燧發槍就被一旁的張波也搶了過去:“師公!還是徒孫來爲您和兩位大人演示好了!”
杜睿笑着點了點頭,道:“好!注意小心!”
衆人一起到了外面,早就有附近看守的兵丁立好了槍靶,軍器司可是大唐的武器科研單位,容不得半點兒馬虎,如今長安城內雲集了來自四面八方的胡商,誰知道其中有沒有敵國的探子,要是將大唐的軍事秘密都給探聽了去,那可了不得。
張波一邊解說着發射步驟,一邊操作着,看得出他的操作非常嫺熟,想來之前的幾次演練都是由他親手完成的。
隨着張波扣動扳機,頓時發出了金石雷鳴之聲,劉仁軌和王玄策二人不曾有防備,被這巨大的響動驚得渾身一顫,他二人也都是戰場上的廝殺漢,雖然這些年不曾經歷戰事,但是想當年,這二人可都是大唐一等一的戰將。
劉仁軌曾跟隨杜睿平定三韓,倭國,王玄策更是憑藉着一支拼湊出來的隊伍,愣是打敗了天竺人的數十萬大軍。
如今居然被一支燧發槍給驚倒了,待二人反應過來的時候,除去滿心的尷尬,就只剩震撼了,因爲遠處的那個標靶不知道什麼時候,居然被轟得粉碎。
劉仁軌見識過大炮的威力,雖然頑固的思想一直都覺得戰場上還是那近身功夫更實在,心中對火器有些瞧不上,可是眼看着這火槍爆發出來的巨大威力,劉仁軌還是在腦海當中勾畫出了一副圖。
戰場上,數萬端着這神奇武器的唐軍,面對數倍於己的對手,只聽一陣陣的轟鳴聲響起,對方頃刻間人仰馬翻,齊刷刷的倒下一片,那該是何等的壯觀。
杜睿看着燧發槍發射成功,心中也難免陣陣激動,這支燧發槍雖然和後世的各類槍族產品相比,不足道哉,但是歷史是發展的,科技也是不斷進步的。
杜睿相信,只要給大唐打好了基礎,未來大唐的火器肯定會越來越先進,歷史上歐洲人不也是在不斷的摸索當中前進的嗎。
既然歷史上的歐洲人能自己摸索出來一條道路,如今大唐有了杜睿的指導,未來未必就不能創造出一條屬於他們的道路,而且要比西方人更加快速。
熱兵器時代,將取代冷兵器時代,這也是大勢所趨。
熱兵器時代下,裝備先進火器的軍隊,在和冷兵器的文明進行作戰時,基本佔有戰場的絕對優勢。
第二次鴉片戰爭時期,僧格林沁的蒙古騎兵向英法聯軍衝鋒時,完全暴露在英法軍隊的炮火之軍,那完全是一場血腥屠殺,蒙古騎兵驍勇善戰,但已經無法和現代裝備的敵人爭鋒了,最後幾乎是全軍覆沒。按冷兵器作戰的戰術對付槍炮,僧親王沒有死真是造化,三萬多騎兵,最後只剩下幾個人。
在冷兵器時代,經濟與技術的進步似乎與勝敗沒有直接關係。戰爭的結果與文明的先進似乎關係不大,相反,往往都是野蠻民族戰勝先進民族。
在工業革命之前人類文明史上的主軸上,基本上都是落後文明最終征服了先進文明。雖然先進文明在一段時期內,可能會支配周邊的落後文明,如羅馬帝國曾經將高盧人收爲奴隸。但是,羅馬帝國最終還是亡於日耳曼人之手。
古希臘是現代西方文明的搖籃,在古希臘文明輝煌的年代裡,羅馬人基本還處於矇昧的狀態。然而,正是羅馬人,最終將古希臘各城邦國家一一攻破。當那個羅馬士兵殺死阿基米德時,他可能還不知道,這是人類歷史上最偉大的科學家之一,古希臘最傑出的科學家。
波斯人征服埃及、羅馬人征服古希臘、日耳曼人征服古羅馬人、蒙古人征服中國人,爲什麼這些先進文明反而被比它們更落後的文明所征服?這些野蠻民族在征服先進文明的時候,自身文化仍然很落後,它們都是在征服先進文明之後,從被征服者那裡學習更多的文明成果。
古羅馬人認爲自己是古希臘文明的繼承者,日耳曼人認爲自己是古羅馬文明的繼承人。這在現代是不可想象的,一個國家如果在技術和經濟上不比對手佔有優勢,想戰勝對方几乎是不可能的。
正是因爲人們基於現代戰爭遊戲規則的認識,後世的很多國人,包括歷史學家都對發生在宋元時期的歷史十分不解,並且深感屈辱。
人們在屈辱之餘,便不假思索地將失國的歷史責任統統推給當時的統治者或統治集團。推給當時的政治制度與文化傳統。加上宋代是中國歷史上第一次讓野蠻民族整體性佔領並實施殘暴統治的朝代,宋以後的人們便不假思索地讓宋朝完全揹負中華文明衰落的全部責任。
即使明朝最後爲女真人所替代,現在的許多歷史學家仍然將責任部分推給宋朝。這實際是一種偏見,亦或是對歷史的無知。只要稍爲冷靜一點,仔細地去考察一下二十四史,或許就會對宋代寬容一些。
縱觀中國歷史,由北方的勢力戰勝南方勢力最終獲取政權幾乎是一條不成文的規律。它基本是中國政治演變的主軸。當商部落成爲中原的主宰者時,當時的周部落正位於現在的陝西偏遠的一塊地方,和夷狄等蠻族爲鄰,然而,正是這個部落最終取代商部落成爲中國的主宰。
當中原的齊、魯、晉、鄭等國在忙於相互爭奪之時,就在當年周部落興盛的附近出現了秦部落,它也處於中國西北的邊遠地區,與夷狄相鄰,地理環境、生態環境似乎和中原地區相比,存在較大差距,然而,歷史卻選擇秦國統一華夏。
以後的許多歷史似乎反覆證明,一旦北方與南方對峙之時,最終獲得勝利的都是北方,楚漢相爭,最後是北方的漢戰勝南方的楚;三國時代,北方的晉,最終消滅了南方的吳與蜀;南北朝之所以結束,是因爲北方的隋最終消滅了南方的陳而統一;五代末,北方的宋消滅了南唐、吳越、巴蜀而統一;北宋末期,北方的金消滅了南方的宋;南宋末期,北方的元消滅了南方的宋;唯一的例外是明朝,南方的明打敗了北方的元而定都南京,但好景不長,到了第二代,又是北方的成祖打敗了南方的建文帝;最後,北方的清國消滅了南方的諸明小王朝;洪秀全跑到南京定都,最終又爲北方戰勝南方增加了一個例子。
在冷兵器時代,戰爭需要通過士兵肉搏來決定戰役的勝負,士兵的戰鬥意志、體能、兵器、戰術、戰略在戰鬥中是勝負的關鍵。
春秋時代,諸侯國的實力往往以戰車的數量來表示,所謂萬剩之國就是大國,千剩之國是中等國家,再次就是小國。這種以兵車爲基本戰鬥元素的軍隊在戰鬥中顯得不夠機動,面對胡人騎兵的衝擊往往只有捱打的份。因此趙武靈王實施胡服騎射,使騎兵成爲中國的基本戰鬥組織,從而基本扭轉了傳統兵車的弊端,極大地提高了趙軍的戰鬥力,也使趙國成爲一時的強國。從此,騎兵在中國軍事上一直扮演最重要的角色。對於中國南方的漢人來說,沒有什麼比蒙古的鐵騎和滿清的鐵騎更讓他們驚心的了。
中國最良種的馬是蒙古馬,最好的養馬區域是河套地區及河西走廊,這個地方土地肥沃,氣候溼潤,宜農宜牧,素有北方小江南之稱。因此,河套地區不僅是養馬之地,更是最重要的戰略走廊和屯兵之所。據有此地,不僅可以解決宋國的戰馬問題,而且進可以控制大漠,退可以屯田自守。然而,自唐末以後,党項人控制該地,逐漸經營,實力不斷壯大,進而和宋分庭抗禮。到了李昊時期,已經成爲宋的主要外患。宋軍幾次用兵,即使是能臣范仲淹親自經營,也沒有取得多少成績,只得以和談而告終。失去對河套地區的控制實際上等於失去了冷兵器時代的戰略優勢。
在冷兵器時代,戰役基本由冷兵器完成。在雙方勢均力敵的時候,往往戰役的結果也不會出人意料,要想製造戰爭奇蹟,必須尋找冷兵器以外的其它戰爭手段。
官渡之戰、赤壁之戰、彝陵之戰、盤蛇谷之戰皆以奇制勝。四戰皆用火攻,雖然不是熱兵器時代,但卻巧妙運用火的威力,取得大勝。
宋代經濟科技實力都大大超過遼、金、元。據此就斷定宋朝可以打敗遼、金、元,這是現代戰爭的戰爭思維方式。宋代的悲劇在於它還沒有進入熱兵器作戰時代,雖然它的經濟與技術都是那個時代最先進的國家,雖然它發明了火藥,但它還沒有來得及製造威力巨大的火器。它沒有亦或還沒有找對方法將其技術與經濟上的優勢變成軍事上的優勢。令人感嘆的是,它離這一點確實不遠了,或許只有一步之遙。
對於中華文明來講,宋代可以說是能夠成功保持中華文明優勢但又能吸收西方先進文明並與之共同發展的最可能的朝代。與其它主流朝代重本抑末的國策不同的是,重文、重商、重貿卻是宋朝的國策,這在中國歷史上的確是異類,也恰恰是宋最爲後人詬病的原因。
宋代如同一個早熟的胎兒,它來得不是時候,在它快要臨盆的時候,卻由於外力的摧殘,胎死腹中。
杜睿不能確定在他之後,華夏大地的北方不會再誕生一個諸如歷史上的鬼方,匈奴,鮮卑,突厥,契丹,女真,蒙古這樣的遊牧民族。
如果到時候,華夏不興,難道又要歷史重演,華夏大地在異族的鐵蹄之下呻吟?
讓從高祖皇帝開始,歷經了三代帝王,無數能人志士耗盡了心血,打造出來的盛世王朝瞬間傾頹?
杜睿絕對不允許那樣的事情發生,讓華夏文明倒退,所以他要爲大唐這道安全門上再加上一把鎖。
“劉大人!王大人!此物如何?”杜睿笑着問道。
劉仁軌已經興奮起來了,他被頭腦當中勾勒出來的景象深深的吸引了,道:“國公大人!如果大唐的軍隊能夠裝備一萬支,兩萬支,乃至十萬支這等利器的話,停下間還有何人是大唐的對手!”
劉仁軌說着,心中不禁都有些慶幸,當初他因爲對朝廷的憤懣,居然鬼迷心竅的要與大唐爲敵,也幸好在杜睿的勸說之下,他懸崖勒馬了,不然的話,就憑這東西,他早就灰飛煙滅了。
王玄策沒有急着下論斷,皺眉思索了一陣之後才說道:“國公大人!此物好是好,只不過方纔見張大人的公子演示,操作這物事十分繁瑣,與戰陣之間怕是難以起到太大的作用!”
杜睿聞言,心中暗讚了一聲,果然是王玄策,王玄策一眼就看出了燧發槍的缺點,可是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杜睿沒有那個能耐一下子就讓大唐掌握先進的槍械製造技術,更沒有能耐爲大唐造出威力更大的武器,單單是這燧發槍,怕是張言碩都幾個月沒好好休息了。
“王大人!任何東西都是在不斷的使用之中改進完善的,這燧發槍雖說存在着缺陷,但是本官相信,只要我大唐的能人志士不斷的鑽研,總有一天會造出比這燧發槍更好的武器來裝備我大唐軍隊!”
王玄策聞言,也知道自己方纔的說法有些偏頗了,忙道:“下官只是發發牢騷,這~~~~~燧發槍確實是神兵利器,縱然存在着缺點,但是要是用在戰場上,加以其他兵種的配合,想來足以震懾敵膽!下官只是覺得若是能改進了這操作流程,讓其使用更加簡便的話,此物的威力會更大!”
杜睿聞言,看着張言碩笑道:“言碩!你可聽到了,王大人對你這燧發槍可是寄予厚望,爲師也盼着你能再接再厲,研製出來更好的槍械,爲大唐再立新功!”
張言碩得到了杜睿的肯定,也是興奮不已,他一直以來唯一的盼望不是加官進爵,也不是封妻廕子,他唯一盼着的就是能得到杜睿的認可,聞言忙道:“恩師放心,弟子一定不負厚望,就算是弟子不行,還有犬子,總有一天定然能研製出威力更大的槍械!”
一旁的張波也跟着說:“師公放心!此事就交代給徒孫了!定然不會讓師公失望的就是!”
杜睿聞言更是開懷,這是他最希望看到的場景,一代人完不成的事情,只要下一代人能按照這個目標繼續走下去,憑藉着炎黃子孫的聰明才智,還有什麼事是做不到的。
劉仁軌和王玄策看過燧發槍的演示便暫且回去了,杜睿則跟着張言碩等人又走進了軍器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