艦隊已經行至熊津江口附近,海流情況也有改變了,因爲有熊津江強大的水流入海,及百濟海岸的影響,這一帶的海流是從東往西南方向流了,對於唐軍艦隊來說,海流是側逆向而來,而從江口一帶衝過來的敵方戰船,則是順流,所幸海風還是往海岸吹的,這也使得張着帆的大唐水師戰船能保持一定的速度。
劉仁軌所率的前軍艦隊有戰艦有一百五十艘,有四十艘裝備火炮的鬥艦,其他都是艨艟、走軻和海鶻,這三種船體較小的艦隻沒有裝備火炮,但有專門爲戰船研製的船弩,及中小型拋石機,可以在兩三百步的距離發射弩箭,拋擲手雷。
劉仁軌所乘坐的指揮艦也是鬥艦,每艘鬥艦除了裝備有五門火炮外,還有大中型拋石機,及船弩等武器,從武器配備上來說,在這個時代,鬥艦是火力最強大的攻擊艦隻。
最大型的樓船主要用來運輸各種輜重物資,行進在整個艦隊的最中間,周圍都有數量不少的各種艦隻保護着,就似是運輸艦隻,並不直接參加戰鬥。
在劉仁軌的命令下達後,大唐水師前軍艦隊的戰船都以一定的陣型散開來,形成一個斷面近五里的行進序列,並以一部行動快速的艨艟、走軻和海鶻遊弋護衛在兩側,嚴防百濟水師船隻的偷襲。
在鬥艦的前方,也有大量的艨艟、走軻和海鶻作護衛,以防敵艦衝到近處時進行攻擊,以免敵艦對我方的鬥艦構成威脅。
李業詡和鄭仁泰的命令已經傳來,讓劉仁軌所率的前軍攻擊敵方戰船,其餘幾部策應支持,爭取一戰將敵軍水師全殲,並佔領海岸,讓近衛師將士能登岸。
得到李業詡授權的劉仁軌渾身都興奮起來,這是他所單獨指揮的第一場戰役,而且是海戰,一場大型的海戰,若這一戰取得勝利,那自己即可名揚軍中。大唐軍隊在這些年裡的征戰中都是所向披靡的,但那都是陸戰,主導力量是騎兵,大型的海戰還沒有發生過,這一戰無論勝敗都將載入史冊。
一些雜念浮上來,劉仁軌拿着望遠鏡的手都有些顫抖,他也立即屏氣,拍拍腦袋,冷靜一下,再舉起望遠鏡,一刻一停地查看着前方的情況,望遠鏡裡,已經隱隱可見敵軍的船隻影子,而且影子越來越大。
敵軍船隻的速度未減慢,也是以一定的戰鬥隊形往大唐艦隊中衝過來,從陣型上來看,敵方也是作出攻擊姿態的。而在這時,劉仁軌卻下命令,讓艦隊行進速度減慢,並令所有炮艦轉身。
隨着劉仁軌的命令,所有戰船的帆都落下,改由人力驅動,那些裝有火炮的大型的鬥艦都側轉身,以側面對着敵艦來的方向。
劉仁軌的指揮艦也已經衝到前面去了,直接面對敵艦。
“敵艦主力在我前方約五里!戰船約四百艘!”接到前方偵探艇傳來的消息後,瞭望的軍士大聲地報告着,傳話的軍士同樣大聲地重複着,旗手將消息傳報給鄰近的艦隻。
“敵艦在我前方約三裡!戰船約六百艘!”隨着敵艦隊的逼近,偵探到敵艦的情況也在隨時變化着。
隨着瞭望人員的報告,劉仁軌不斷地發出命令,所有戰鬥人員都已經在各自位置上就位,裝炮手已經將第一枚炮彈裝進炮膛裡,邊有另有一點炮手舉着水把等待命令。
大唐軍隊中所有的將領們都不知道前面這是單獨的百濟水師,還是百濟與倭國水師的聯軍,這是一場不宣而戰但已經在預料中的遭遇戰,無論前方是百濟艦隊,或者是百濟和倭國的聯軍,甚至是基本不可能出現的新羅水師,出來阻擊我大軍的行進,都將遭到我艦隊的打擊。
敵方艦隊船隻密集的程度有些出乎劉仁軌的意外,也讓他很是驚喜,如此密集的敵船,在我軍火炮的射擊下,勢必傷害程度會非常的大。
我方偵探的幾艘小艇已經高速往回趕,敵方的艦隻還在加速追擊那幾艘我軍派出的偵探船。
“敵艦已經臨近我火炮射程,準備測距試射!”劉仁軌沉着地再下命令,望遠鏡依然舉在眼前。
隨着旗語兵將劉仁軌的命令傳達,鄰側艦上的炮手指揮官猛地將手中的令旗揮下,大喝道:“放!”
隨着兩聲巨大的響聲,兩枚炮彈一前一後地從最前面的鬥艦火炮中發射出去,同樣一前一後落在敵艦稍前方的海面上,激起兩道沖天的水柱。
這是用於測距的實心彈,射程遠,以固定的仰角射擊,有效射程在一千五百步左右。
“距離一千五百步,”主桅望鬥裡瞭望的校尉準確地報告敵艦的距離。
敵方艦隊對於前方出現的兩個巨大水柱似並沒太在意,艦隊以密集的戰鬥陣型向我艦隊衝過來。
兩炮以不同射角射出炮彈,以炮彈的射程估計敵方船隻離我船的距離,在沒有現代測距手段下,是炮兵測距的一個較精確手段。實心彈除了測距用外,以其強大的衝擊力,還可擊毀敵方堅固的掩體和船隻,只是與敵軍密集的艦隻遭遇,且艦隻都是以木頭製造,開花彈的打擊效果更佳。
“敵軍已經進入射程,攻擊開始,火炮發射!”劉仁軌舉起大拇指,以李業詡所授的方法,目視估距,敵艦已經行進到一千步以內,正好進入我艦隊火炮的射程。
“轟!轟…”連續的巨響從各艦上傳來,隨着火炮炮筒口冒出的黑煙和火花,呼嘯聲中,炮彈飛向敵方艦隊陣中。
每艘戰艦上的火炮都是輪流發射的,而且在戰前都有嚴令不得在同一時間發射,目的就是防止火炮強大的後坐力,對船體造成傷害。
隨着一聲聲的爆炸巨響,好多個沖天的水柱先後在敵艦陣中突然出現,這是沒有擊中目標的炮彈落在了敵艦中間的海中,擊起的水柱,而在沖天水柱騰起的同時,也有一些敵方艦隻被擊中。
巨大的爆炸聲和閃起的火光中,從這些被擊中的艦船上飛起許多東西,包括人和物件,船體也冒起了火花,繼爾燃起大火,船隻歪倒在一邊,一些遭到多枚炮彈攻擊的船體則當場解體,變成一堆廢木頭散在海上,一些露面海面的上木板還在燃燒着大火。
接着又不斷地有炮彈落下,被炮彈擊中的敵艦不是當場被炸解體,即是燃起大火。敵軍的艦隻相對與大唐水師的艦隻,個頭上要小很多,大部分只有鬥艦的一半大小,大型的艦隻只是少數,那些小型的艦隻遭到一枚炮彈正中的轟擊後,即差不多被完全破壞了,那些大型的艦隻,也會嚴重的受損。敵軍大型的戰船本就不多,因其目標較大,有幾艘同時遭到了幾艘鬥艦發射出的炮彈轟擊,劉仁軌的望遠鏡裡,清晰地看到一艘大型的敵軍艦隻被三枚炮彈同時擊中,當場被炸解體,船上的敵軍士兵被拋入海中,胡亂掙扎着。
隨着火炮的不斷攻擊,海面上飄蕩着火炮發射和炮彈爆炸產生的黑色濃煙,一時間,海面上都變得有些氤氳不清的樣子了。
“劉仁軌好樣的!”在艦隊後側高大的樓船上舉着望遠鏡察看戰況的李業詡興奮地大叫着。
因隔得遠,李業詡無法看得很清楚敵艦具體受損情況,但從那敵艦船體裂解、許多船體燃起大火的情景上可以看出,火炮第一次用於海戰,甚至可以說第一次用於戰爭中,所取得的效果還是非常讓人滿意的,對敵打擊效果不是其他冷兵器可以比的,特別是對船體這樣較大型又比較脆弱的建築物。
“打得太好了,”同樣舉着望遠鏡察看情況的劉仁軌也很是興奮在狂叫着,就只差拍大腿叫好了,那些在拋石機及船弩前準備戰鬥的水師官兵們也都歡呼大叫着,爲自己的艦隊如此的打擊效果叫好。
以望遠鏡中所看到的效果,敵方已經有數十艘艦隻遭到了滅頂之災,不是被擊沉,即是遭到重創,只是讓劉仁軌稍稍不滿意的是,火炮的命中率與訓練時候相比,那是差的太遠了,實戰中火炮的命中率只有不到十之三四,幾百枚炮彈射出去,被擊中的敵船還未過百,而訓練中將士們火炮的命中率可在達到十之七八。
但這樣的戰果還是讓劉仁軌很是興奮,應該知道,此時敵艦還在離我艦隊約七百到一千步距離,敵軍的艦載兵器還未能對我艦隊實施攻擊行動,我軍就已經重創了敵艦。
鬥艦前方的各種輕型艦船已經做好攻擊的準備,在火炮再攻擊幾輪後,殘存的敵艦衝到面前或者敗退時,就是他們從攻擊或者追擊時候,看如此情況,能衝到我艦隊面前的敵艦已經不會很多,而敵艦隊再衝近,我火炮的命中率還會增加,這些暫時作護衛的輕型艦隻的指揮官們都做着追擊的準備了。
敵方艦隊明顯被這樣遠距離威力巨大的打擊嚇懵了,原本有序的行進的艦隻一片混亂,一些艦隻竟然相互撞在一起,沒有人知道大唐艦隊中會有如此厲害的武器,這些武器是什麼,爲何能在這麼遠的距離打到他們,威力又是這麼大,可以直接將戰船炸解體。
見敵艦陣中亂成一片,劉仁軌果斷地命令繼續進行打擊,炮彈帶着呼嘯聲,往敵軍艦隊中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