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子安笑呵呵地看了她一眼。
“爲什麼要擴大生產啊……”
“賺錢啊,我們的香水那麼貴,那麼受歡迎,多生產一瓶,就意味着多一大筆收入——”
高陽被王子安這一副毫不在意的表情給急得差點跳腳,一句你傻啊差點脫口而出,不過沒敢——全指望這位姐夫發財呢……
見高陽風風火火,恨不得要撲到自己身上質問的架勢,王子安一臉無奈地悄悄後退了半步,耐下性子指點道。
“我們的香水是賺錢,是受歡迎,但你知道我們的香水爲什麼受歡迎嗎?”
“因爲,因爲它好用唄,香味醇正,經久不散……”
高陽有些拿不準王子安的意思,一邊掰着手指頭,一邊總結着自家香水的好處。
王子安決定好好給自己這位熱衷於賺錢的小姨子通通竅,畢竟,哪裡去找這麼好的工具……咳咳,打工人。
“你說的是,但也不全是……”
“侯爺……”
後花園中雖然僻靜,但總歸還是會有碰到偶爾經過的丫鬟僕人。這些路過的丫鬟僕人,見兩個人在園中散步,無不側身行禮。
王子安微微點了點頭,然後衝高陽指了指荷花池中的水榭,當先邁步走上曲曲折折的遊廊通道,高陽非常自覺地跟在後面,到了亭中坐下。
這裡就幽靜多了,沒有他的召喚,府中的下人,不會沒有眼色地過來打擾。
“你覺得我們的香水憑什麼賣那麼多錢……”
見這高陽依然一臉不解,王子安笑呵呵地指了指水中嬉遊的錦鯉。
“這些錦鯉,不僅賞心悅目,真要是餓了,還能抓來充飢,真要說起來,比我們這些香水實用多了,爲什麼價格賣不上去……”
“因爲我們李唐不允許吃鯉魚……”
王子安:……
今天吃紅燒鯉魚的不是你是吧!
但這丫頭說的也沒錯,
外間還真沒人敢光明正大的吃鯉魚,哪怕吃的是鯉魚,大家也會很默契地認爲自己吃的是草魚,鰱魚,鱸魚,赤鱗魚……
總歸,不管是什麼魚,不是鯉魚就是了。
其實,在唐朝,富貴人家還真的很少吃鯉魚,這魚雖然味道比草魚鰱魚鮮美,但又不如鱸魚和赤鱗魚,而且刺多,還犯忌諱,真要是被人舉報了,也是個麻煩。
“咳咳,我是說,價格,價格——”
“因爲,因爲……”
這一下,高陽真的有些回答不上來了。
她知道香水比魚值錢,可爲什麼香水比魚值錢,她就不知道怎麼回事了,到最後有些羞惱地一跺腳。
“還不是因爲你定價高!”
王子安不由哈哈大笑。
“這些魚兒,你出去也把價格定得高高的,看看能不能賣出去……”
高陽忽然靈光一閃,險些激動地蹦起來。
“我知道了,是因爲香水只有我們能做,而魚大家都能捕……”
倒還機靈!
“所以,這就是物以稀爲貴啊,我們這的香水,飢不能食,寒不能衣,卻價格高昂,說到底,還是跟那些金帛珠玉一樣,成了大家認可的奢侈品……”
說到這裡,王子安眼底閃過一絲玩味的笑容。
“現在我們的香水,早已經不是單純的香水了,而是身份和地位的象徵,一般人,沒有點身份地位,你哪怕有錢,都不一定能買得到——”
王子安笑盈盈地看向若有所思的高陽。
“這纔是我們的香水被人熱捧的原因,也是哪怕價格高昂,依然不愁銷路的原因……”
高陽恍然大悟,眼睛亮晶晶地盯着王子安。
“所以,這就是你一直讓我在皇室和權貴家卷們中推銷,而一直限制民間銷售數量的原因?”
王子安笑而不語。
高陽勐地一拍大腿,一臉崇拜地看着王子安。
“姐夫,你真是太奸詐了!”
王子安:……
“可,可爲什麼我們不趁着這個熱乎勁多賣一點呢……”
高陽只覺得自己好像懂了,又好像沒懂,模模湖湖,中間跟隔着一層膜沒有被捅透一樣。
“賣的多了,大家都有了,這玩意兒還有什麼好稀罕炫耀的嘛——這就叫飢餓營銷……”
高陽不由瞠目結舌!
跟見鬼似的看着王子安。
“姐夫,你真是太可怕了,心都黑透了……”
王子安:……
“你還想幹不……”
“姐夫,我錯了,我錯了,幹,幹,幹,我幹……”
有錢不賺是王八蛋,我又不傻,憑什麼放着錢不賺。
“我這就去通知作坊,把多餘的鮮花都曬乾存起來——不行,我得回去讓他們把產量再壓一壓,嗯,價格再提一成,就說缺少一種極爲珍貴的原材料,產量跟不上了……”
這回輪到王子安瞠目結舌了。
啊,這——
就這你還好意思說我心黑透了?
很快,長安大唐養顏坊內部就流傳出了一則小道消息。
由於最近香水作坊那邊缺少了一味極爲珍貴的香料,香水的產量受到了嚴重的影響,目前,東家那邊正在緊鑼密鼓地想辦法……
正在所有人還在猜測的時候,很快一則消息得到了證實。
大唐養顏坊的潤膚霜和香水,價格都提高了一成,店門口掛出了惜售的招牌。
這還了得!
一些用慣了香水的貴婦人們頓時就坐不住了。
買,買,買!
很快,大唐養顏坊的店外排起了長龍。高陽的那些小姐妹,以及宮裡的一些妃子們,甚至直接把關係託到了高陽那裡。
潤膚霜和香水,一貨難求!
對如今的長安侯府來講,這些都不過是小事,就連負責家中事務的程穎兒也因爲最近懷孕嗜睡,也很少主動過問了。不過,老管家顧忠還是每到月底,還是規規矩矩地把賬本拿過來,請主家過目。
每當這個時候,王子安也會大致地翻看一下。
不是不放心,而是人心不可考驗,沒必要滋生一些沒必要的煩惱。
……
五月初六。
宜:結婚、合婚訂婚、訂盟、祈福、栽種。
是李綱老爺子親自挑選的黃道吉日。
身爲師父,王子安一大早就準備好了禮品,帶着李義府前往許敬宗家求親。
長安侯親自登門,爲自家徒弟求婚。
許府大開中門,許敬宗更是帶着夫人和子女,親自迎到了門外,給足了面子。
這還是王子安第一次見到許敬宗,他微微有些好奇地打量着這個歷史上以有才無品,鮮廉寡恥而着稱的傢伙。
嘿——
還別說,長得人模狗樣的,還挺有幾分儒雅隨和的氣質。
真是白瞎了這麼一張臉。
“長安侯大駕光臨,寒舍真是蓬蓽生輝……”
不等王子安搭話,許敬宗就加下快走兩步,搶上前來,當先給王子安行了一禮。
“許學士真是客氣了……”
接着,許敬宗又招呼自家妻子和兒子過來跟王子安和李義府見禮,態度親切又不失禮數,王子安也藉着這個機會,目光下意識地在許敬宗的幾個兒子中停留了一下。
有些好奇那位大名鼎鼎的許昂到底是什麼樣子。
見王子安的目光看向自己兒子們,許敬宗簡直受寵若驚,趕緊讓招呼自家兒子們過來,重新給王子安見禮。
“這就是犬子許昂,以後還請侯爺多多指教……”
王子安看了一眼。
麪皮白淨清秀,跟他爹一樣,倒也生了一副好皮囊。怪不得能以下伐上,跟自家老爹做了同道中人。也不知道父子倆到底是誰先誰後,王子安忍不住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輕咳一聲。
“不敢當,不敢當……”
“此處不是客套之處,侯爺,李御史,裡面請……”
許府到底是官宦世家,這府邸雖然不大,但陳設典雅精緻,頗有格調,很多飾物,一看就知道頗有年月了。
見王子安打量着客廳正懸掛的幾幅字畫,許敬宗一邊命人上茶,一邊謙虛道。
“都是老夫閒暇時的塗鴉之作,入不得方家之眼,讓侯爺見笑了……”
王子安真心實意地讚了一句。
該說不說,人品雖然不怎麼樣,這字真是不錯,起碼自己沒蹭到書法技能之前,
“學士謙虛了,你這字端莊古樸,別具一格,已經有了幾分崢嶸氣象,好字——”
“不敢當,不敢當,我這字,在侯爺面前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兩個人說話間,由許昂出面把許敬宗請到後花園。
說是讓他們年輕人相互認識一下,但大家其實都心知肚明,就是安排兩個人先見見。唐朝雖然講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還不像後世那麼死板。
尤其是這種大家族,兩個年輕人結婚之前不認識的情況,幾乎不可能發生。
王子安和許敬宗是第一次見面,以前兩個人也沒什麼交際,加上王子安真的不是什麼長袖善舞的性子,又是第一次當別人的家長,帶着徒弟上門求親,所以,整個的過程,都顯得有些尷尬。
好在,許敬宗非常熱情主動,加上還有身爲月老的李綱在中間,是不是插科打諢,好歹纔算沒有冷場。
王子安硬着頭皮,勉強堅持到半晌,把所有的程序都走完,就找了個藉口,帶着李義府起身告辭了。
心中卻暗暗打定注意,以後幾個徒弟,再找媳婦的時候,自己說啥也不親自登門提親了,這活兒是真不好乾啊。
“父親,您也是當今陛下身邊的近臣,響噹噹的大學士,何必對那王子安如此委曲求全,放低姿態……”
王子安這邊一走,許昂就再也忍不住了。
那貨明明跟自己年齡相彷,卻偏偏被自家父親摁着低了一輩,簡直是說不出來的不爽!
“湖塗——你以爲你爹我願意?”
許敬宗有些不耐地瞥了一眼自家這個大好兒。
“但你爹我能跟人家比嗎?你可知道,哪怕是朝中幾位閣老,軍中幾位將軍,在那王子安面前都不敢妄自尊大,甚至就連陛下,都要敬着三分……”
說完,不耐煩地揮了揮手,示意這貨趕緊滾蛋,眼不見,心不煩。
許昂心中憋氣,扭頭就走,誰知道他剛走到門口,還沒邁出屋門呢,就聽自家老爹在後面不放心地囑咐。
“以後見到那長安侯,一定要畢恭畢敬,放低姿態,比對待你爹我都要殷勤幾分,若是能得了他的歡心,隨便指點你幾句,或者在陛下那裡幫你說上幾句好話,那就比你爹在陛下那裡求上千句萬句頂用,就算是你爹我,都得仰仗人家三分……”
許昂:……
我拿他當親爹一樣供着行不行!
對於別人背後要拿自己當親爹的事兒,王子安自然是不知道的,就算是知道了估計也不怎麼樂意。
那種好大兒,簡直比呂布都可怕,誰敢招惹?
雖然,王子安對這門親事發自內心的不看好,但奈何李義府自己挺滿意的,也就沒再多說什麼了。這種事情,後世當父母的都不好硬擋。
其實,如果不是王子安後世知道,許敬宗這一家子亂七八糟,單純從現在來看,這麼親事,對李義府來說,已經算是高攀了。
李義府祖上雖然出過一個縣令,但現在家裡已經徹底破落了,而人家許敬宗家,從東晉開始,就是官宦之家,尤其是人家父親許善心,一度做到了隋朝的禮部侍郎。
就算是單說他自己,那也是昔日的秦府十八學士之一,當今陛下李世民的近臣, 也算是排得上好的當朝權貴了。
自己真沒有什麼理由來反對這門親事。
李義府的親事,就這麼定下來了,在李綱老先生的操持下,兩邊已經開始了納彩、問名等各種繁瑣細碎的程序。
對於這些,王子安雖然代表的是李義府的家長,但完全不懂,反倒是多虧了住在家裡的孫老夫人,一直拉着程咬金,在忙前忙後的操持。
李義府也是個機靈的,在孫老夫人和程咬金面前那做派,真是把自己當孫子來的。
讓孫老夫人對這個好大孫,一直讚不絕口,操持起親事來,都帶勁了幾分。
王子安也不是啥事都沒做,他讓李義府給他老家那邊寫了一封信,然後,派人去他家那邊接他父母過了。
婚姻大事,父母自然不能缺席。
就在長安侯府忙着李義府的喜事的時候,長安侯府又迎來另一件喜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