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話又說回來,羅馬人的弩炮情況,大唐一方面也自有情報組織,多花花功夫就能弄到。甚而即便弄不到,大唐的工匠也不是開玩笑的。
不管多複雜精細的投石機,它只要還是個投石機,那麼……在大唐的無數所學院面前,很快就還是能破解。
類似大唐和羅馬這樣的大帝國的博弈和對決,最後的勝負永遠取決於趨勢,而不是一城一地的得失。
柴紹儘管憂心這事背後有羅馬人暗中插手參與……
不過仔細想想,擔憂也是無用。羅馬人便插手了,誰還能把他怎麼樣不成?誰還不知道高句麗、吐谷渾,還有一個吐蕃,這幾個傢伙在大唐建國成功又滅掉突厥之後明明都老實了,結果突然之間又開始嗚嗚喳喳的原因,還不就是羅馬人給這幫胡人服了五石散的緣故,但這又如何呢。
很快思緒也就回到了南海航線上的商船遭掠事件去,喉間悄然發出一聲輕嘆。
如今大唐興盛無比,百業皆興,但與此相應的,面對的難題也是一個地方連着另一個地方,千頭萬緒……就這出海商船被劫掠的事,柴紹隨便一分析就有好幾種可能。
比如天竺的勢力出現反覆,他們的海軍壯大了,又眼紅大唐的海貿之利。比如阿非利加……又有全是一身白皮的“阿非利加土著部族”找大唐的海商打草谷,比如幾年前才重創於羅馬人之手的阿拉伯,流散出來的軍事人才和潰兵落草爲匪……這種正規軍落草之後,成爲尋常盜匪的“宗主”匪幫的概率都是極高的。
……
正在大唐的國公將軍思索着大唐的命運和敵人的時候。
此時的天下列國也正在忙碌。
這並非是過去意義上的忙碌,忙於農耕,忙於牛羊,忙於戰鬥和擄掠人口。這是所有人一直都在做的事情,而做一件平時一直做的事情,並不是進取。
在歐羅巴洲的地中海區域,羅馬的皇帝正在研讀十五個行省執政官送來的最新的人口報告。在地中海的真正的泰西之地英格蘭島上,一名叫做亞瑟的盎格魯年輕騎士正在傾聽屬下爲自己呈上的羅馬的新鍊鋼術文本——用莎草紙記載,據說這種鍊鋼書能夠重新煉製出神劍……
而與此同時,也並不都是未曾謀面,但卻註定在未來有所碰撞的敵人正在悄聲發育,還有一路人馬,實際上是柴紹認識的……
爲首之人,就叫王景……
如今的大唐,起碼國境之內……是終於沒有什麼五姓七望這樣搞地皮收租的僞豪強真寄生蟲了,不過當年爲了避免代價過大,大唐淘汰他們的辦法是逼迫——既不是綏靖懷柔,也不是暴力殺戮,而是兩者之間的“逼迫”,換言之……王景裴寂那一幫人雖然滾蛋了,不過也的確帶走了不少財寶……
這些東西當然都是大唐的資產,而且總價值極高,並且……或許是五姓七望的話事人都是一幫老人,天然有些預知未來的能力,所以在變賣田產自我轉型的同時,還用下意識就感覺遲早要淘汰的許多資產——除了田地之外的許多宅子,或者畫舫……這類不易帶走的資產,換了許多才學精奇的匠人工師之類……主導者就是王景。
而這一點先見之明,直接導致時至今日五姓七望的衆成員依舊將王景視爲老大,哪怕他年紀不是最長。因爲此刻的南詔國,呂鬆國,暹羅國……
等諸國目前也在商討着大計,而這個大計正是諸國對大唐的對策問題。
如果說王景,裴寂等人之前所擔憂煩惱的點在於李二這個昏君太強了,那麼如今他們所擔憂的就是大唐本身太強了。
不知道是某種奇特的天性作祟還是什麼原因,此時的王景、裴寂等人終於將萬貫家財帶離了大唐,在暹羅和呂鬆,以及南詔國安了家,卻反而又變成忠臣義士了,每日裡出入南詔國、呂宋國,以及暹羅國王室,成天到晚的就是勸諫國王你要勵精圖治啊,敵國外患了得,咱們鬆懈就要完蛋啊,厲兵秣馬爲時未晚啊……
沒錯……
目前大唐的南海航線上,海匪劫掠事件的發生頻率反常回升,其中的主要作俑者就正是靠着王景等人帶去的優秀匠人、工師,以及思想、哲學……對這些混吃等死的小國注入新的血液之後,悄然便的強大起來的小國搞的事。
當然,也不是全部。盜匪的出現……如果說,在當初,是不在禁軍中混的地方豪強在被李二用各種手段逼走,奪取了土地之後四處亂竄,結合了一部分不成名的清流書生,再吸收了一些不幸沒能吃到李二的皇恩的失地農民,以及沿海一帶的地頭蛇潑皮分子,最後在海上落草爲寇而成。
那樣的勢力,在神州本來就並非新事物的話,那麼如今的海匪出沒頻率上升……則就是真正由海貿伴生而起,全因爲海貿大潮本身,積累了在海上航行和戰鬥的經驗知識,但又在海貿這個行當日益浮現內卷之象而被淘汰下來的海商們成立。
而這樣後生出來的勢力因爲對無論海貿還是李二的海上戰略都有相當程度的較高認識,實力能力都遠非當初所能比擬。
更何況……
這些正式落草的海商,還吸收了不少來自阿拉伯半滅國之後亂竄的軍事人才,以及優質軍人,實力就更是非常強大,完全不是當初的“偶發性落草碰巧扎堆”的情況可以比擬。
新的,更強大的匪患背後,乃是教育機制變化所造成的政治上意識形態的過時,而在具體的物質層面上……總之,王景裴寂這幫人就可以說相當有代表性。
不過,除了這些因素,天下列國……尤其是海岸線豐富者如暹羅、呂宋這樣的國家勢力更功不可沒,海貿導致了列國人心都浮動起來。
而暹羅和呂宋也不是這些搞事源泉之最,真正的搞事之最……
是東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