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還是足以讓李二龍顏大悅了,因爲有個思路那總比完全沒有強。
不過李二心中也還是有點隱隱的擔憂,可別這小子其實也只是一知半解吧,
要是那樣,那這事情可就難頂了,這還得千方百計想辦法去見到李盛。
而且李二總有一種感覺。
是啊,既然這產業升級要求搞出新東西來,那就算李盛至今爲止已經搞了很多新東西出來。可李盛又不是活佛菩薩,怎麼可能突然之間又搞出來?
這又不是立軍令狀就能解決的事情。
好比戰陣之上,賞罰嚴明可以讓士兵作戰勇猛——這決定了一隻軍隊是否可用。
但卻不是全部,士兵除了要有賞罰制度,還得有個信仰,你必須說服他們大家是爲了正義的事業在戰鬥——這決定了軍隊能不能打逆風局,除了可用之外,還有好不好用的問題,而這種事情威逼利誘是沒用的,那樣的軍隊不是不能戰。
一旦遇到比較艱苦的戰鬥,這種軍隊是肯定會光速完蛋的,這也是爲何神州古代分外重視禮教——這個禮教,常被後世的半桶水文人拿去跟裹小腳畫等號,然而其實根本不是那個意思,禮教是政治,是共識,這都不是一紙軍令狀就能解決的。
這個產業升級也是一樣的,並不是嚴刑峻法可以搞定的事情。
不過接着,只見李泰聞言一怔,隨後就笑了。
“父皇,這還不簡單?”
“產業升級雖說要求創新,但卻並非是有創新即可。”
“哦?這怎麼說?”
李二一下好奇,這理論自己卻就沒在那本《貨幣銀行學》中讀到過!
接着就見李泰笑道,“這簡單啊,譬如鋼鐵。標準鋼乃天下至堅之鋼,是產業升級,爲大唐帶來無數好處。但,如果有人造出了天下最軟的鋼鐵,父皇以爲此物如何?”
“最軟的鋼鐵?鋼鐵還能。”
李二剛想說鋼鐵怎麼會軟?不過接着就反應過來——是了,既然標準鋼是最堅硬的鋼鐵,那過去的各種生鐵熟鐵當然就相對而言顯得柔軟了。
但這很奇怪,因爲鋼鐵無疑是越堅硬越好的。
既然越堅硬越好,那要柔軟的何用?
而且,不但這柔軟的鋼鐵有什麼用不知道,李泰爲何會說這麼一個奇怪的例子,想表達什麼,也是難以索解。
一時間李二忍不住回頭看魏徵房杜這三人,然而對視一眼大家都是睜眼瞎,兩眼一抹黑。
奇怪!
不過李泰顯然不覺得奇怪,笑道,“這最柔軟的鋼鐵,也是古來所無,要是有才智之士能造出來,那也是一大成果,這同樣是創新!但卻不是產業升級。因爲柔軟的鋼鐵,卻就脫離了其用途。”
李二緩緩點頭,隱約間好似摸到了什麼關鍵之處,但真要細細思索卻是一無所得,
“所以呢?這產業升級的路線究竟是。”
這個問題一問,李二覺得腦海中的感覺更強烈了,但那股不清晰不明確的感覺也更強烈了!
簡直折磨。
不過好在李泰畢竟是自家孩兒,也不敢賣弄玄虛,直接老實接着答了,“所以這產業升級,看似都是百無禁忌,只要能想出新技術,造出新東西,更好的東西,就能產業升級,但其實不然。因爲柔軟的鋼鐵。”
“雖然也特殊,但沒人需要,就沒人會買。沒人買,這東西便與天下人無涉!”
“人人都不會買,不會買也就沒人關心——便與路邊的石頭一般!因此這產業升級,若要論方向,那自然便在於需求啊,父皇!”
“需求。”
李二雙眼睜大。
整張臉一時間直接僵住了。
許久之後。
一雙龍目才重新緩緩煥發光彩,興奮無比。
“朕明白了,產業升級,無非要新技術。”
“至於這新技術從哪條路去做,看天下人需要什麼,那朝廷便去做什麼,這方向不就有了!”
“朕明白了。”
這一次李二到了也沒見到李盛,說來還真讓他老人家有點失落,畢竟是自家孩兒親生的骨血,想見個面老是撲空,這感覺始終是不好。
但李二還是極爲開心的,因爲此行的主要目標總算是達成了!
有了這個認識,搞清楚了何爲“產業升級”,這升級之路在於何方,這個關鍵性的情報對於李二來說太重要了!
並且李二還有一件事也是讓他極爲興奮。
李泰這小子搞這“公司”,搞得是針不戳!
不是說這公司本身讓自己興奮——這個“公司”本身的打理的確不錯,但這不是自己興奮的主要理由。
神州的海商工廠商多了去了,李二哪有功夫挨個開心一遍,他是開心這件事。
因爲自古至今皇家立儲都是個老大難的問題,無論老皇帝怎麼安排,皇子之間都會內部鬩牆。
現在即便自己對天下的掌控力自忖不輸古今絕大部分帝王,但皇子這事,自己能做的,也就只有儘可能將皇子都外放地方,讓他們在不同的地方待着不要見面而已。
真要常年在一個地方生活,那鬧矛盾內鬥還是不可避免。
可要外放地方。
又不可能給太多的支援了,畢竟大唐可不是西晉那種政權,長安肯定是要大權在握才能避免天下板蕩的,這是鐵律。
這樣下來,雖然穩定了,但爲人爺孃於心何忍?太子以外的其他皇子某種意義上幾乎就是夭折掉了。
可現在情況不同,這些皇子不能擁有最重要的兵權,自然因此就告別富貴,可現在有了這些工廠公司,那事情就不同了!
這玩意是完全可以去讓每個皇子都搞一搞的,而這也相當於變相的讓所有的皇子,都能擺脫皇家身份的桎梏,真正擁有自己的生活。
而富貴歸誰的問題,這也算是解決了,誰有本事誰自然盈利!
這豈不就是解決了大問題!
李二如何不喜。
搞通了這些關節,李二立刻就返回長安,開始下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