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所周知，工作中的折磨一般分爲兩種。
一種是屎山，不侷限於信息產業，任何一行都有這種現象——鬼知道某個細節是不是有用的，然而你還不得不遵守。
這也是爲什麼後來的神州想一口吃個胖子快速搞工業化，居然還能成功了的原因，這就是現代工業本身的魅力，如果是手工業之中，你感覺你學的東西里邊有大量無用的細節，這些東西你去找師父反映，大概率就是給你一頓好打，因爲沒準連師父也不知道那裡邊都是些什麼玄妙，反正師父的師父就是這麼傳下來的這些手藝。
想吃這碗飯就別逼逼老實學！至於什麼搞優化搞創新，我看你是想告別這碗飯了。
而現代工業在各種項目上都會留下質疑的空間，一切都有來源。
話又說回來，現代的功名體系也就是這麼構建的，博士論文要求你必須拿出來的東西，無論是任何學科任何東西，這種東西都必須具有一個性質——它可以讓人類或者人類的複雜工具，在某一項工作上的效率提高。
或者如果是效率沒有提高的話，那就要滿足更多的功能。
就是單位時間和勞動力的工作成果提高，也就是說，最終還是落到效率提高這一點上。
甚至哪怕看似完全享樂性質的東西——比如高檔耳機，這看起來無論如何都是某種玩具了，不就是用來聽歌的東西麼。
但對於耳機的研究者來說事情則不是這樣，耳機和發動機一樣，也是永遠有需要去提高，去進步的東西。
任何人都可以認爲耳機只是用來享樂的玩具，但事實上更高還原、更多細節的聲音品質，這本身與享樂是無關的。
這種無關是哲學上的無關，是類似白馬非馬這樣的關係和結構，但實際上也不難說通。無論有多少人認爲耳機只是一種玩具，但事實上更高的耳機就是可以用來做更多的事情——比如刑偵。
而如果這個耳機的音質還用到了智能算法來提升，那麼這耳機就不但可以用作監聽耳機，同樣也可以用在複雜艱險環境中進行通訊。
最簡單的，飛船登月之後與地面通訊，那信號可想而知肯定不好——這種時候改進信號本身來改進通訊是思路之一，但用算法來提高信號的質量也同樣是可行的選項。
人類的生產生存鬥爭總是具備兩面性，一方面無論任何道路都需要意志力，需要專一來走通，但另一方面……路越多越好走也不是開玩笑的，而耳機在這種場合中起到的作用，正是一條額外的可走的“路”。
正經過日子的人只要有條件，都會盡量讓自己的路越走越寬。
但是，“越來越多的路”這種好事的發生或存在，卻是有前提的。
一方面需要研究者，需要從業者有創造力，需要有偉大的腦洞，而另一方面則同樣需要知識體系。而不幸的是正如前述大唐現在的工業。
別說是普及天下的知識體系了，就連工業，各種工廠什麼的，這些玩意在鮮卑人、突厥人、吐蕃人，總之這些胡人眼裡看來，那就是特孃的純純的地上天國，屬於完全就是神蹟的性質。但真正對“知識體系”這玩意有所認知的有識之士而言，比如李二魏徵，什麼長孫無忌，房杜，這些傢伙而言，
要在以前，他們也是不太明白李二爲何對這些工廠之類的東西……反正每次飲酒之時提起，李盛的態度都有一種說不出的輕蔑。
而這種輕蔑，對於李盛來說是很正常很自然的——原因那是不必多說，但在李二魏徵等人看來這就很是奇怪了。
如果說一次兩次，那可能是性格使然，這世間有的人那就是糞土萬戶侯的性情，大多數人很在乎並且覺得自己在乎的很有道理的那些東西這些傢伙並不多麼看重。不過話是這麼說，但反覆多次，李盛都是這樣的神態。
關鍵一般笑傲功名的那類人都是思想者，這些人在笑傲功名錶露輕蔑的時候，往往都有一定的其他情緒。這情緒不易研究，但基本可以感應出來的是，都對功名這東西有一種“那又怎樣？”的“有故事”的感覺。
而李盛則完全沒有這種感覺！
這個傢伙就是完完全全的不將名利當回事，完全看不出李盛對於“名利”本身有什麼前塵宿怨之類的。
李盛是真的對他拿出來的那些東西本身，就評價不高！
考慮到這種情況，事情就非常奇妙了。
如果李盛是性格清高，那麼李二作爲李盛的家長，魏徵房杜長孫無忌，這票人作爲李盛的叔伯，或許會對李盛的性情很讚賞，但李盛是真的看不上什麼活字印刷術之類的玩意。
讓人不可能不去浮想聯翩了。
李盛，他到底還掌握了多少類似的東西？？？
這個問題，絕對是李二這幫人無從迴避，只要一到夜深人靜的時候，就會不可避免的想起來的問題！
而這個問題顯而易見，李二是不可能得出正確答案的，因此思來想去，李二最終還是覺得，李盛大概率是真的掌握了大量與此類似，但卻更加厲害的東西——只不過這“更加厲害的東西”究竟是什麼東西，這卻就考驗到了。
不過最近幾個月，李二算是漸漸明白了其中奧妙。
這個“知識體系”簡直太險要了！
之前自己也並不是不知道這東西，但之前的時候，自己也就是從各州郡學院之類的地方得知的這玩意，有看過學院中的“教科書”，也與學院中的大儒交流過。但是總之，整體而言，自己對此基本上是，不能說毫無概念，只能說如聽天書。但是在潛艇項目開始之後，李二漸漸感覺到壓力，如果說其他的工造項目還能靠工匠們的才智，朝廷以重賞激勵，來做這些事，而這次的潛艇就是真沒幾個匠人能搞定了，衆多技術細節耗費了大量的時間精力……自然還有預算。
這就可想而知，李二一直以來壓力何等之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