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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一個李唐,一個羅馬,這兩頭巨物如今不擇手段百般撕咬,那真是讓王景這幫人,又是欣喜又是害怕。
這欣喜當然是欣喜在一個機會上,只要羅馬人還能跟李唐鬥得起來,斗的下去,那麼無論如何,五姓五望夾在中間,然後同時又不屬於那種坐地虎土皇帝的定位,也不容易躺槍被兩頭勦殺,因此形勢可以說其實也還算不錯的。
不管怎麼說,即便有朝一日神州真的沒人惦記孔夫子的微言大義了,但五姓五望也還可以去羅馬混一混,事實上,目前的裴寂等人也還真是在研習歐陸羅馬的文字典章,只不過無非不同人進度也不一致罷了。
其中進度最爲了得的自然是裴寂了。
當然了,王景對目前的局面憂心忡忡,當然不是因爲自己對羅馬人的“細卜賴文”研習不利,學不進去云云,這隻能算原因的一方面,不能算是決定性的原因。
真正決定性的是,王景從各種意義上都感覺到,世道,是真的變得截然不同了。
這不光說說李二那邊搞得各種工廠,還有連東南岈這裡都日漸變得無比繁榮起來的海貿經濟。
換作過去,東南岈這地方雖不能比漠北苦寒之地,但反、過來,反過來那也是妥妥的“南方障厲之地”。
在神州這片文明之地看來,那都是茹毛飲血,刀耕火種、、的地方,別說是文明瞭,沒準那邊的土人都沒有穿褲子的習俗呢。
結果現在的東南岈商埠馬尼拉,竟然真就成爲了一片繁盛無比的文明富庶之地!
關鍵不說富庶程度了,就是隻算算馬尼拉這邊海港停靠的船隻數目,都顯得極爲驚人,這個數目幾乎就直接的意味着,如果,只要東南岈這邊的暹羅王、呂宋王等各種王心裡願意,
那麼,他們還真就隨時能拉起一支強力的海上戰船編隊,隨時四處出擊作戰。
當然了,這樣的計算對正經的軍事行動來說還是顯得草率了。
僅僅有船,數目夠了,有錢也能指揮得動,僅僅這樣子當然還是不能算是真正的戰船部隊。但是,
雖然是比不得李二治下的強力海軍,
可如果只是對付一些,例如類似天竺的注輦等國,那就簡單的很。
而這在過去的世道之中是不可想象的。
更爲誇張的是,王景總覺得,一切還並不止於此,除了所有的物產都開始變得豐富,變得繁盛了之外,還有一個讓人驚悚的地方就是,人心。
不知爲何,王景總是忍不住回想起之前,招募水手船東之時的場面!
話說跟底層豪傑打交道這等事,王景也是早就熟悉的很了,畢竟這,這五姓五望當初還是五姓七望的時候,就對養死士這檔子事熟悉的很了。
話是這麼說,可也正因爲如此,王景對於養一個死士的成本可是相當熟悉。準確的說,是養一個真不怕死,能直接帶着你的命令去冒生命危險的死士,那難度、成本都是在是太大了。
但是這次,
在東南岈招募老練的船東,精熟的水手,這個事情在辦的時候,王景就分明感覺到,這些底層豪傑的膽氣,無形之中都似乎大了許多。
畢竟這不是普通的跑船買賣。
這是要去天下人都沒去過的陌生海域,在茫茫滄海之中,憑着一個實際上並不確定的方向去尋找一片,說不定都不存在的大陸的這麼一單買賣。
這樣的生意,按王景心中的看法,放在過去一類比就約等於是讓人家直接揭竿。
這種事情說來倒也不是說一定做不到,五姓七望還是相當神通廣大的。
但是,能不能做到是一方面,成本、性價比如何這就是另一方面了。
王景記憶之中,在過去要發動死士,而且還不是一個兩個的死士,而是好幾船,總共上千人,這個成本,恐怕就算對於五姓期七望來說,也是有點驚人了。
確切的說,不是有點驚人,而是放在當時最初的時候,這根本就約等於沒有可行性。
招募死士,發動死士去搞點事情是可以的,但招募數百上千的死士有配合有組織有計劃的去搞一件高風險的事情,這難度就是另一回事了。
這是意味着,哪怕王景等人再怎麼有錢有勢,他們其實也是不可能實現的。
這難度太高了!
事實上話又說回來,也可以講,還就是因爲這種難度,王景等人這麼多年面對李二這個強悍無比的勢力,壓力才這麼大。
但是,
這樣不可思議的高難度操作,在東南亞的商埠這裡,竟然說搞定也就搞定,說完成也就完成了!
這感覺太驚人了。
不去對比的話,那倒也還好,可一旦跟早些年的時候對比一下,事情就顯得異常驚人了。
而在這樣的驚人之中,王景就不得不,儘管痛苦,但卻似乎是無可避免的想到一件事。
是不是全天下都已經變成這樣了呢?
似乎底層豪傑的那種賭命傾向,變得更加厲害了——當然了,既然說了是底層豪傑,那可想而知,這些豪傑的賭命傾向一直就很強。但是,
在從前的時候,卻不會給王景這種恐怖的感覺,反而自己就覺得這些傻乎乎的所謂豪傑挺好利用的,家裡養的死士大抵都屬此類。
可是到了如今,這事情就顯得有些異樣,這次置辦海船,然後招募到船東水手這些傢伙,明顯要爽快的多,幾乎不需要自己發揮大儒的作用去循循善誘,反而基本都只看錢。
這讓王景隱隱之間。
早就不怎麼看孔孟之道了!
而這個時候,王景又不由得想起史書上的往事——仔細想想吧,這儒家的微言大義好像也的確不上自古就存在,比如秦代就對儒家,而在秦代之後,漢高祖也一樣往儒生帽子裡撒了尿。雖說後來是有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