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寂突如其來的動作,立時吸引了身旁數名老者的注意力。
這羣人都是五姓七望的首腦精英,自然瞬間明白裴寂這搞不好……
思想的細節或許沒有那麼清晰,但下意識的反應都是真實的。
裴寂這……多半是想到了,或者觀察到了什麼!
所有人雙眼之中,此時瞳孔都微微縮小,留上了心。
接下來的事情略微出乎衆人的意料,裴寂並未觀察出什麼,但卻也符合預期,也符合衆人原本打算要做的事。
接着……
那名年輕人好奇的回頭一看,發現卻是幾名不認識的老者。
一個個錦衣華美精緻,一看便知非富即貴。
年輕人以爲是尋常有名望的長輩,於是停步躬身一禮,“諸位前輩好,不知有何……”
“呵呵……小夥子,你連我都不認識?”
裴寂有些納悶,天下的讀書人還有不認識自己的?
不過轉念間,這個疑問就得到了解釋。
原本來說,天下的讀書人要想混出頭,都得到長安來結交親貴,尤其是各路大儒。
而且還不能是普通的大儒,必須得是“名士”,也就是有名氣的那種。
像李盛前世記憶中的李白,
自古傳說李白這人豪爽大氣,不重錢財,但……爲何呢?
豪爽大氣固然是好事,但是否多少有些敗家子的成分?
實際上,當時的李白四處散財,還真不是單純的敗家子行爲,而是爲了進入朝堂,實現自己的政治理想,這才四處尋求推薦。
沒錯,在科舉制出現之前,以及之初,還有後來墮落之後,神州的人才選拔、階級流動機制,和後世的北美基本是一樣的,推薦信就是一切。
沒有推薦,你才華再高也沒用。
而裴寂無疑是長安各路名士中的頂流,是名士中的極品名士。
甚至在當時,那名氣比起什麼魏徵都要響亮不少。
而……
天下的士子要想出頭,自然要來巴結他裴寂。
這也幾乎成了裴寂的一個思維定式。
畢竟這麼多年,自己門生故吏遍佈四海,哪一個讀書人要想混的好點,不用巴結自己?
但是……
呃,好吧,從去年開始,大唐出了科舉制度……
於是,天下名士,全員拉閘。
原本可以輕易左右朝政的巨大影響力,從此變成了空架子。
完蛋!
而作爲各路名士中的頂流大v,裴寂豈能倖免於難?
見對方居然不認識自己。
裴寂愣了一下,呆滯好幾秒才尷尬的笑了笑……
這該死的妖孽李盛,搞得自己一點牌面沒有。
可恨啊!
可恨!
不過恨歸恨。
裴寂倒也沒有忘記正事,現在……現在不正是該專心查這事,以便將來打倒李盛這妖人麼。
斟酌了一番,裴寂只得拱手還禮。
接着才問道,“不知這位小哥,這是要去何處?”
“哦,前輩。在下不才,眼下在給聖侯的船廠辦事呢!”
說着,年輕人似乎很是爲此驕傲,臉上都不自覺地發出幾分光來,竟然莫名顯得比之前自信了好幾分。
裴寂頓時不爽……
特孃的這是玩的哪一齣,給妖孽打工你很驕傲嗎?
簡直是禮崩樂壞!
豈止是裴寂,便是身後的王景等人,這一瞬間也是眼神陰沉了一下。
在他們看來,年輕人不好好跟着他們學聖人之道,簡直就是費拉不堪,德性匹下,我大唐藥丸……
不過終究是什麼也沒說,畢竟現在是跟人家打聽事呢。
裴寂尷尬的笑了笑,接着佯裝懵懂的看向大船,又好奇的轉回目光,看向眼前的年輕人。
“呃……原來是爲聖侯辦事!失敬失敬,老朽失敬啊!”
裴寂的話多少是有些故意諷刺的意思。
然而他沒想到的是……
這年輕人一瞬間臉上的神色越發驕傲了,甚至有些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髮。
“哈哈哈哈哈……呃,前輩過譽了。其實咱們聖侯說了,教育必須普及到天下所有人,便是老人,也應該有老人就讀的老年大學……”
“……呃這個,前輩若是有心,完全可以等聖侯的老年大學開張,再……”
裴寂已經快暈過去了。
小夥子你含妖量過高了好不好!
差不多得了,老頭我謝謝您嘞!
不過接着,裴寂一通賠笑之後,好不容易卻也終於說回了正事,
“這個,不知小哥知不知道,這大船……究竟是如何運動的?”
裴寂半是假裝,半是真心的,好奇的看向遠方的大船。
此時,華麗英氣,充滿設計感與幾何美感的大船,已經逐漸駛出港口,進入海洋之中。
這歷史性的一刻到來,周邊所有的百姓都歡呼起來。
這一刻,這些百姓心中,都有一股說不出的,樸素的,但卻無比真實的祝福感情。
有些鳥兒是關不住的,它們的翅膀太過光輝,你會感到將它們束縛是一種罪惡……
便是此時。
這場面自然是氣的裴寂差點沒原地背過去,但好歹也是一把年紀,控制住了情緒,尷尬的賠笑……
這滋味,簡直酸爽。
那年輕人聞言,臉上再次露出了那種不由自主的自豪之色。
“不敢欺瞞老前輩,這大船行駛,乃是用的蒸汽輪機。”
“蒸汽……輪機?”
裴寂問話的過程中。
身後的王景等人,儘管看都李盛如此得人心,心中都是意見極大。
畢竟這,可是曾經屬於他們五姓七望,屬於天下大儒的榮譽!
但依舊都按捺着情緒,都知道心急吃不了熱豆腐,不能雞飛蛋打的道理。
現在……這一刻。
答案終於揭曉!
原來是用了蒸氣倫雞!
不過究竟這“蒸氣倫雞”是何物,衆人依舊是一頭霧水,兩眼懵逼。
瑪德,這又是從未聽過的東西。
難道……是某種特殊品種的雞?
可是雞又怎麼能推動這麼大的船移動,不可能啊。
不管什麼品種的雞,這都絕對不可能,你哪怕說那雞會蹴鞠也能靠譜點吧。
推動大船行走,這不是扯天下之大蛋嗎??
裴寂無法理解,身後的王景等人也是無法理解。
儘管聽到了關鍵詞有瞬間的驚喜,但緊接着就全懵逼了。
這到底啥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