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玄齡這麼一吹,李盛就想順勢繼續自吹自擂一番。
這是他在前世養成的習慣,因爲一般來說,那幫狐朋狗友開始吹捧你,過一會也就該問你借錢了。這時候自吹自擂往離譜了吹,一會說沒錢也比較有說服力。
不過接着李盛忽然反應過來,這幾個傢伙一個個身披錦袍的,搞不好個個家境都比自己殷實,甚至……鬧不好就是良田千里的那種,人家怎麼會找自己借錢。
打了個哈哈矇混過去,前廳裡笑成一團,紛紛笑罵公子年紀輕輕已經知道吃獨食,往後這商業前途真是不可限量……
接着,
李二忽然嘆口氣,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似的關心道,“似乎是有豪強之家的子弟鬧事,卻不知詳情如何……公子,這是真的嗎?”
……
衆人你一眼我一語,作爲大唐最頂級的政壇精英,這羣人此刻把演技玩到了極致。
李盛聞言也是愣了下,接着點點頭,“不錯,的確是有人鬧事,好像是叫崔……崔什麼來的,當時要低價強買我鋪子裡的香水。”
“不過……我還來不及收拾這傢伙呢,他就直接被送到大理寺去了。”
李盛說完聳了聳了肩,示意衆人這對鋪子沒有什麼大的影響。
不過他說完,房玄齡頓時驚呼起來。
“我想起來了!我親孃舅的表哥,就是在大理寺辦差呢。最近聽說崔氏有個子弟被捉了進去,難道這便是騷擾公子店鋪的那人?”
李盛想了想,“騷擾我鋪子那人,我聽街坊說是叫崔正德,不知道你們說的是不是……”
房玄齡頓時一拍大腿,“嗨呀,正是此獠!”
“據說這人仗着五姓七望的背景,在長安春暉街一帶好幾個坊間作威作福,沒想到這次終於栽了!”
“是啊,天意啊!”
“報應!”
李二這一聲報應語氣尤其之狠……因爲人就是他下令處死的。
房玄齡接着道,
“不過我聽說,這廝已經死在獄中。惡徒伏誅, 公子可以放心了!”
李盛笑了笑道,
“大唐律法嚴明,當今陛下李二是個好人,這事不意外。”
的確也沒有出乎李盛的意料,出科舉詔書的時候,李盛就猜到李二要跟五姓七望之流的世家豪門開刀了。
不過他這麼一說完,李二就嘆了一聲。
“你們這般提醒,我倒也想起來了,我家也有個親戚,在宮裡當差……”
“說是近日,因爲處死這個崔正德之事,陛下現在被五姓七望之人變着法的刁難。整個朝堂烏煙瘴氣,幾乎是隱隱有了‘政令不出甘露殿’的跡象。”
“這李二想來是個好皇帝,想爲大唐做些事情……可是他能做到多少,真成問題啊。”
李世民說完。
房玄齡,杜如晦,魏徵紛紛低下了頭,便是一直沒說話的李靖都眉頭緊鎖。
這局面眼看着,搞不好就真要重新打一次天下了……
“這局面,我看是無法可解。”杜如晦真國師扮假國師,裝作好爲人師的模樣,搖頭晃腦道,“李二雖然有心做個好皇帝,不過依我看,好皇帝人人都想做,但真要做是肯定做不下去的。”
杜如晦的話,乍一看,貌似過度悲觀了些。
但實際上,這卻是他們真實正在面對的困境。
陛下跟五姓七望打成一片,那百姓必然苦受盤剝,無人能救,早晚必反。
但是如果陛下不這麼做呢?
那就是五姓七望爲首的各路豪強、門閥、諸侯、藩王的利益得不到保證,還是要反,前隋就是前車之鑑。
來回就是脫不開一個反字,你能咋辦。
要是像漢初那樣,劉邦呂雉這兩口子一頓操作幹碎了大量死而不僵的諸侯國,後來自然可以文景之治,沒有各個大姓諸侯,百姓也不會造反。
哪怕是西征匈奴這種勞民傷財的戰爭,也沒有傷了西漢元氣。當然後來又冒出來一堆豪強,不過這是後話了。
大唐開局則沒有那個過程,李淵……李淵造反本來就是拉着這些世家門閥一起衝隋煬帝的。
現在隋煬帝是衝沒了,可世家門閥依然存在。
於是難題就轉移到了李二頭上……
……
杜如晦這麼一感嘆,李盛也點了點頭。
“是這樣的,歷史週期律嘛。”
“歷史週期律,這是什麼?”
“害,老李難道沒聽過天下大勢,分久必合,合久必分?戰亂過後,往往大量的世家門閥被戰爭衝擊隕落,這時候建國,政經就比較清明……時間一長,又重新冒出來,於是難題出現,並且……大體上是不可能解決的,那可不就完蛋了麼。”
李盛淡淡解釋了一下這個名詞。
魏徵等大臣相視一眼,腦海裡同時浮起一個念頭——
殿下果然有大才!
不過……
李二的臉色更苦了,他本來就快抑鬱了,被李盛這一句話判了“死刑”,一下子整個人真的抑鬱了。
“可是……這神州都打了幾百年了,難道就不能過個幾十年盛世,讓百姓休息一下嗎?”
“這個嘛……按常理來說,是沒可能解決的,肯定要亂。不過……也不是完全無法解決。”
李盛這麼一說,房玄齡、杜如晦、魏徵、李靖,還有……李二。
除了李盛和棉兒以外,
所有的眼睛,齊齊一亮。
拐彎抹角半天,殿下終於說到重點了!
求賜教啊!
“這……卻不知公子有何高見?”
“我等……我等洗耳恭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