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慌程度遠勝從前，這個“從前”說的當然就是李二發佈文牒那事。
當然，說起文牒和禁軍的介入……
事件和新聞雖然造成了恐慌，但是之後隨着時間推移，商賈們卻也很快淡定了下來。
古人云……不對，是後人雲，有百分之三百的利潤，商賈們分分鐘鋌而走險給你看。
而現在海貿的利潤能做到三倍的雖然不多，但話又說回來……
得益於航線基建的預先佈置，還有禁軍這版本是真的能打，所以……雖然商賈驚恐，但因此放棄這買賣的還真沒幾個。
不過呢……
“也是聽聞這些事，我等纔對這海貿所有疑慮，這便……那個……”
魏徵說話時眼神莫名有些飄忽，吐詞還有點吞吞吐吐，“這便親來杭州考察一番，看看虛實……”
魏徵這麼說完，一旁的“老李”“老杜”等人看着他，都是莫名的暗暗捏了一把冷汗，接着在“老魏”說完後，不知爲何，瞳孔猛地就是一鬆。
這些奇怪的表情李盛自然看在眼裡，不過都是經年老友，此時又是在喝小酒，倒也不以爲意，直接擺了擺手。
“這個事呢，你們就放心好了，依在下看……這海上盜匪雖多，不過商賈們的買賣也紅火的很……你們要是想掙這個錢，也大可出手即可……”
這麼說着，似是怕老李等人聽得不夠明白，李盛嘿嘿一笑，“據老弟所知呢，這海匪據說是專門找出口的商賈，因爲這些商賈沒有文牒，禁軍不管。而老哥你們幾個要是想做，做出口不就完事啦？”
李盛這麼一說，老李等人都是頓時露出恍然之色，一個個眼神詭異，不過只是一瞬間的交換了一下，緊接着就紛紛“恍然”，開始闔掌稱讚……
李二也是心裡苦，這特孃的當初是誰想的鬼主意自稱富商來着，也太容易露餡了吧……
不過隨後李盛又露出詭譎的笑容，搞得李二等人又被這笑容嚇了一跳，“不過老李，老魏……既然大家都是老友，我也給你們一個內幕消息。其實……”
“最近在下夜觀天象，只能說……海貿這事，財運都在出口上，進口就沒有。出口玩明白了，你們甚至搞不好能封侯。”
“封侯？”
“封……封侯？？”
李二等人聽李盛說這些在這個場合是最新的，但其實都是過時的消息本來都有點尷尬，畢竟這些玩意都是李盛老早就教給他們的……
不過此刻李盛卻又說出了新東西，李二等人當時就有點石化，怎麼……封侯？這未免有點……
封侯這可是大事，不管怎麼說也太誇張了。
是的，李二自己也搞封侯這一套，國公的頭銜乃至世襲國公的頭銜都發了一大堆，還給他們修建了凌煙閣進行永久表彰。
但是這些將領都是在平定天下亂世拯救生靈的統一戰爭中出過大力，表現卓越的。
怎麼現在商賈也要封侯？
李二下意識的就感覺不妙，因爲自己父皇李淵當初就是到處封侯結果養出一堆野心家，這幫人聚集在李建成那羣人麾下，時候一到大唐分分鐘就要變成另一個大隋。
現在居然又要給商賈封侯……不過這個時候，李盛只是笑了笑，好似對李二等人的反應並不意外，只是淡淡的道，
“老李，你也知道……如今禁軍強勢，天下安定，以後會有很長的一段和平。在亂世的日子怎麼過，這個李二他們清楚的很。”
“但是和平時期又要怎麼運營，才能讓大唐的利益最大化呢？有道是天子之職莫大於禮……”
李二魏徵等人當然不知道“天子之職”這話，這個“有道是”是個啥意思，誰說的這個……當然是不知道的，這是宋人司馬遷的資治通鑑第一句。
不過意思他們還是明白的，李盛的意思是……
戰爭與和平沒有什麼區別，反正人只要活着就要爭個高下。在戰亂之年，英雄這兩個字的榮譽當然是給父怙天下的軍隊。
但既然在和平時代要爭別的，這個榮譽當然也要給別的。李盛說的當然就是類似政協和人大的東西……
不過這些名詞對於古人來說太陌生了，因此李盛自然也用了這個時代的版本，意思就是，類似封侯的操作是要有的，不過可以用正式爵位之外的名頭，這樣既能避免名爵濫用，而又可以滿足神州的主線從平定天下進入新階段的新需求。
李盛看過無數劇本，自然知道朝廷這種東西最要緊的任務就是將咱們神州這幫人現在要幹嘛這個問題說清楚，乾的好的是大哥上來領獎幹不明白的就是弟弟往後稍稍。
不過李盛這麼一說清楚之後，李二魏徵等人還是醍醐灌頂。
這個瞬間……
魏徵瞳孔縮小，眼白一片，神情呆滯。
彷彿是……聽完李盛一席話，一瞬間，就感到了念頭無比通達。
原先海貿之事，朝廷各種操作一頓，最後還動用了禁軍加上大量的真金白銀實打實的投入。
這麼高的行政成本下來，才總算將海貿控制成了對大唐有利的模式。
而這樣搞，不但成本很高，而且到底能持續這樣多久那完全就說不上來，誰也沒有信心，哪怕魏徵，哪怕李二都沒把握，人基本是迷茫的。
這也是近日這段時日，圍繞海貿和資源、金銀這些事，李二等人夜不能寐天天瞎勾八開會的主要原因，其實就是迷茫。
不過此刻……
李盛這一說，李二隻覺得豁然開朗。
踏馬的，是啊……
用金銀的誘惑和禁軍的暴力帶來的秩序，怎麼可能給人安全感？怎麼能讓人放心這一切可以一代代穩下去。
但是現在就不同了，李盛是直接指出了……用禮制的調整，對這個一國最根本的東西的調整，來適應時代變化的思路。
這豈止是高屋建瓴，這波那就是妥妥的大氣層……
這理解，直接就比天下一切賢能之士高出了不止一個數量級！
正所謂，你以爲我是第一層，其實……
而李盛這一番口嗨之後則就直接擺了擺手，跳到下一個話題去了，完全是雲淡風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