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不甘心,就放了幾把火殺了幾個人而已!”風五一行藉着無月的夜間,左右躲閃而行。
風六輕笑道:“那你還想如何,難道想把毗伽汗一刀結果了。五哥,你又不是那飛來飛去,懷有仙術的神仙!”
“哈哈,老六真是會猜,五哥我倒真想殺光這些個狼心狗肺的東西,可是就怕未到近前,就讓人先剁成了雜碎!”風五瞧着齊三擠着眼說道。
齊三面沉似水,彷彿這狼心狗肺四個字說着了自己,於是悶聲悶氣的說道:“你想怎樣,倒是說了出來,我等兄弟隨着便是了。”
“我倒是沒什麼主意,只是這一夜間有些憋屈罷了。死了身邊的諸多兄弟竟換得如喪家之犬的逃命,真是不甘心!”風五恨恨的說道。
“風五爺說的到是實在話,我田老四也是心有不甘!”
風六輕笑:“那又能如何呢?”
“雖是殺不了梅錄啜與毗伽汗,但殺幾個別的狗官還是可行的,最好是那些個突厥人在意的老爺們,殺了他們我看突厥人如何交待!”一旁久不出聲的馬六冷冷的說道。
“這位兄弟說的極是,只要能引起大亂,殺誰人不是殺,我看就這麼定了。”風五止了腳步道。
“好!我等贊成。”衆人摸着黑躲入一間堆雜物的帳篷裡齊齊應道。
“要殺就殺個大買賣,田某不才願提大唐金吾將軍的頭來見。”田老四當先說出自己的首選,不因別的,只願張去逸有些不識擡舉,幾次都與貴人作對。讓貴人無數次的在自己面前說罵此人不可留。
“也好,就是他了,誰讓他爲衆多官員身份之最呢!要怨就怨不該來這個地方。”風六也是懷有私心,只要是張金吾被殺之,那大唐就會與突厥交惡,弄不好就要刀兵相見,自己本是將系,少不了出征,到時名正言順的殺突厥人,正好報了這次來時身邊兄弟的仇。
衆人齊叫道:“好,就依二位兄弟之意,去殺張金吾。”
“這可是李校書郎老爺的營帳!草民將你家奴婢送回,請老爺接收。”李揚帳外此時有人喊道。
李揚與李蒼頭笑了笑,二人出了帳高聲說道:“本官正是。”
“老爺救我,奴家是秋娘。”見是李揚出來,秋娘不停的掙扎。
突厥帶兵之百夫長見是如此,已是知道了,揮手讓手下將渾身發抖的秋娘往前一推,抱拳道:“老爺可看好了,莫要讓她再亂跑,若不是報了老爺的名諱,差些讓我等抓了。”
“本官謝過將軍了。”李揚輕輕的接住,與那百夫長還禮,“可否告知這喊殺之聲從何而來?”
“老爺言重了。只是今夜不曾太平,請老爺保重。”百夫長帶了部衆轉身而去。
李揚見秋娘還是有些驚恐,這心裡有一絲的愧疚,便柔聲說道:“讓你受驚了。”
“秋娘該死,沒能去得了張將軍那裡,還讓人誤認成奸細給送了因來,奴家真是該死,求老爺責罰。”秋娘有些感動,跪於李揚的腳下說道。
“好了起來吧,也道沒什麼要緊的事。來,回帳裡。”李揚扶起秋娘,與李蒼頭搖搖笑笑,進了帳裡。
秋娘還是驚懼非常,依着李揚緊緊抓了他的胳膊,臉色發白的盯着自己的腳尖不語。
李蒼頭拱手道:“秋娘小奶奶怕是嚇着了,老朽那裡有些自制的藥物,請老爺與小奶奶服下,可寧神靜心,去去晦氣。”
李揚知是李蒼頭要出去看看薛嵩如何了,便點頭說道:“你多小心些,拿了藥就馬上回來。”
“是,老爺。”李蒼頭言罷轉身出去,只留了二人在此。
李揚正想對秋娘說些寬心的話,猛的聽到外面大亂,呼號之間頓起。
剛出去的李蒼頭闖了進來,神色慌張的急道:“老爺與小奶奶快躲起,不知哪來的強人流竄到此,見人就殺,逢人便砍,那邊帳邊已是被砍殺了好幾名前來弔唁的外番頭人。“
“啊!”李揚大驚,懷裡的秋娘身子猛的劇烈抖動起來,好似想起了什麼,仰了驚恐的小臉對李揚說道,“老爺,你快些躲起來,奴家好怕。”
“躲,往哪裡躲!”看着帳裡一覽無遺,李揚嘆氣道,心中也是好笑,自己派人出去劫殺旁人,而旁人卻是來殺自己。
李蒼頭四下也是看了看道:“老爺不妨到我等下人住的帳裡,再將衣服換了,應該能逃了過去。”
聽着喊殺之聲越來越近,有人在外面喊道:“大唐的李校書郎何在,出來受死!”
李揚這下倒是靜下心了,輕輕的拍了拍秋娘的背柔聲道:“不管我是喜不喜歡你,如今卻是跟了我受害。你且放下心來,我自會出去頂着,你在這裡好好的待着,莫要露了頭讓賊人瞧去。”說罷將秋娘推出身邊,又對李蒼頭笑道,“許是老爺無緣與你共事了,但即是你認本官爲主,那本官就命你看好了秋娘,莫讓她亂跑。只需堅持到薛校尉回來就好。”
“老爺!”二人齊聲叫道,秋娘哭倒在地。
李揚搖搖頭道:“莫要再說了,我出去瞧瞧到底是哪路的好漢!”
“不能啊,老爺!”李蒼頭撲過來抱了李揚的腿哭喊道。
“快些出來,不然就要放火了。”外面之人急道,又有好幾聲的慘叫傳了進來。
“本官這就出來!”李揚瞪了一眼李蒼頭並將他的手從腿下捌開,大聲的朝外面喊,
秋娘無神的雙眼瞧的李揚,竟讓李揚有一絲絲的心痛,但李揚忍過頭去大步邁出大帳。
許是一世的情緣,只註定,今生萬般心痛。
誰人料,迷茫之中的冥冥,竟在嬋娟淚灑桂樹中。
一嘆,一悲,一淚眼。
回首卻是隔世的空
今昔憐我明日棄,直恨天地道不公。
李揚出了帳,正對了一人拿着刀將手中的突厥兵士砍了首級,見李揚從帳裡出來,滿是血跡的臉上呲牙露出一絲笑意,用刀指了說道:“呀,原來是一少年郎。真是難過,爲何讓我來殺!”轉頭對不遠處揮刀的人說道,“馬六,這個你來吧,我是有些下不了手。”
那人卻是擋了前面涌來的突厥人,砍翻了幾人呼了一口氣道:“要不等四哥來了再說,那廝最好殺這些狗官。”
這些卻是風六他們一夥,自決定了要去殺張去逸,因齊去了有些礙眼,風六便想到由自己等人去各使節處引起混亂,趁亂之際由田老四偷襲結果了張去逸,這纔是有了如今的局面。
“你等下不了手,那讓我來。”齊三砍翻前面一人,提了刀過來嘻笑道,“呀,真是個少年郎,枉你少年俊才又能如何,還不是要做我刀下之鬼!”
“你等何人,爲何要殺這些無辜!本官仍大唐九品的職官,你敢輕笑!”李揚雖是心中有些懼怕,但已是如此,只能橫了一條心,於是大聲喝道。
齊三閃過一人挺槍的偷襲,抓住那槍桿用力的拉,將突厥人從遠處扯過,隨手的刀鋒於嚥下一抹,那人雙手捂住脖子倒在地上不住的抽搐一時竟是死不了。
李揚被眼前飛濺的鮮血驚呆,從未如此近的看着別人被殺,這腹中便好生的翻滾,一口沒忍住便吐了出來。這倒引的齊三哈哈大笑起來。
“你們太過殘忍,簡直是一羣畜生!”李揚彎身指了齊三罵道。
齊三冷笑一聲,反手把手中抓着的長槍捅入別人胸口,冷冷的說道:“休的多言,你就認命吧!”舉了刀就朝李揚胸口刺去。
“不,老爺”在李揚因驚恐愣神時,身後被人推了一所堪堪躲過這一刀,但身後那人卻是嬌喊一句便被刺了個正着。
“秋娘!”李揚回頭大驚,忙撲上去將替了一刀的秋娘抱住,悲憤的說道,“你,你這是做什麼!老爺不是讓你不要出來的嗎?你這是爲什麼!”
秋娘胸前已被血所染紅,張口吐出一股血沫,在臉上擠出笑容道:“老爺,奴好冷,奴家好疼。但奴家只想着老爺!”
李揚抓着那隻顫巍巍想要摸自己臉的手,將她貼在臉上,紅了眼睛問道:“這樣值嗎?秋娘,這樣值嗎?”
“老爺,秋娘是個苦命的人。母親從唐地被擄到這裡,受盡了主家的欺辱。十月懷胎懷了秋娘,但奴家只長到二歲時,母親實在是受不了日復一日的折磨便上吊去了,留下了秋娘獨自一人。秋娘長大了些,他們便打罵奴家,讓奴家當狗,替他們放羊,看小崽子,不與奴家飯吃,不讓奴家睡覺。直到十一歲那年,那畜生想到強暴了奴家,只因奴家長的好,恰好被默啜看到,便用一隻羊換了過來交認了乾親。本想奴家可是會好過一些,那默啜也好生的培養奴家,誰人能料到奴家竟然只是他想送人的玩物。還好老天開了眼,讓奴家的第一次遇上了老爺,奴家知道老爺不喜,但奴家只是想好好的待在老爺身邊,看着老爺笑,看着老爺睡着的樣子,雖然老爺沒有正眼看過奴家,可奴家知足了。哎,老爺,秋娘胸口疼的歷害,老爺,奴家不想離開你,真的好想陪在你的身邊,好好的看着你!哪怕每天能遠遠的望着也好!老爺,老爺!”
李揚臉上的手漸漸的落了下去,卻落下了一道血印與眼中流下的淚水:“秋娘,都是老爺不好,老爺真的錯了,我!”
“真是郎情妾意,讓人感動!但我卻無悔!李校書郎,你還是與這娘子一同去吧!”齊三的心如堅鐵,早已習慣了生死,冷笑一聲又是舉刀相劈。
而李揚卻是沉浸於自責,對此渾然不知。
“老爺小心!”李蒼頭臉色慘白的擋在前面。
齊三收了刀皺着眉道道:“真是羅嗦,你與我起開!”伸出一腳將李蒼頭踢飛,復舉刀相劈!
“誰敢傷了他!”遠處飛過一柄彎刀將齊三手中之刀碰飛,薛嵩大步趕來冷眼看過。
“你是誰,也敢阻我殺他!”齊三空了手心中暗道,“好大的力氣!”但只當這攪局之人是土雞瓦狗。
薛嵩瞧了一眼李揚懷裡死去的秋娘,眼睛咪了起來,冷冷說道:“是誰殺了她?”
李揚這時卻是小聲的哭出,用手不住的摸着秋娘的臉,溫柔的說道:“秋娘,老爺知道你是最喜歡和老爺待在一起的,老爺答應你,會將你帶着回家,讓你能每天都看着我。好嗎?秋娘。”
李蒼頭爬了過來,指了齊三道:“是他,想要殺了老爺,又是他殺了秋娘!”
薛嵩將拳握的啪啪直響,對齊三搖頭道:“你還想說些什麼嗎!”
“殺你!”齊三大喝着舉拳朝薛嵩胸前擊來。
薛嵩搖了搖頭輕聲道:“死有餘辜!”迎着來拳也是舉相擊。
“快退!”“停手!”二聲叫喊齊齊響起,風六急向這邊衝來,而從遠處奔來的田老四瞪大了眼睛呆立在原地。
嘣!的一聲緊接着“啊!”的慘聲叫起,齊三臉色慘白的抱了胳膊快速向後退去。
“想走,沒那麼容易,你留了命來!”薛嵩大步趕上,單手爲抓,將齊三的肩頭抓住,狠命往下一扯,一個膝頂正好擊在齊三的前胸。
“不!三哥!”馬六拼命的朝薛嵩射出一箭。
薛嵩手裡一揚,齊三的身體如一片落葉擋在了面前。撲的一聲,箭支射入了身體,但齊三卻是未發出一聲。等身體落地時,胸口早已血肉模糊的塌了下去,原來早讓薛嵩一膝頂死!
“你們都要死!”薛嵩隨手抓了一杆大槍,抖了槍花,將風六擋住。風六見勢不妙急退,但那槍又是扎向馬六,馬六大駭,見這漫開的槍影急用手中之弓擋了,就覺得手上一輕,弓已破損,又覺得下腹一疼,低頭一看卻是多了一個窟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