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家小娘一臉的茫然,看了看姨姨,又指指自己,待到衆女眼瞧着姨姨窘然的樣子大笑了起來,這小娘卻是毫不知情,只是左右看看不明就裡的隨着衆人微笑。笑着笑着發覺自己其實也是衆人取笑的對象時,無辜的睜着一雙明眸望着同樣望着自己的姨姨。
“好了,好了,莫要笑了。再要取笑,我便走了。”姨姨過來拉着小娘的手,輕拍着入手之柔荑說道,“莫與她們見識,方纔我只是想與妹妹親近親近。”
楊小娘自是一笑,低下頭去輕聲說道:“我曉得”。
正在這時,丫頭進來說道:“夫人,已備下飯了,請衆娘子入席。”
王家娘子擺手示意下去,對衆女說道:“好了,一入我家門就個個賴着不走,非得用飯才肯罷休。看看這午時快到,還是與我一同用飯吧。”
“誰人稀罕你的茶飯,這誰人家裡的鍋都未破塌了。只不過你家的竹葉青倒是不錯,一併拿來讓我們姊妹享用,莫要小氣。”姨姨拉着楊小娘的手不放,朝左右用眼瞟動,見衆女都是點頭,大有一謀而合的味道在內。
“你這張厲嘴,真是刁蠻的很,佔了便宜還要倒打一耙,唉,我真與你是今生的對頭。一會我讓人取上幾斤,看喝不死你。”王家娘子笑着說道。
姨姨卻不去搭她的話,只是緩緩的問楊家小娘:“見過我家外甥沒有?看他可好?”
楊家小娘卻是身子一顫,急想將手從姨姨那裡抽出,這讓姨姨很感意外,便又問道:“妹妹,你這是怎麼了,怎麼打起擺子來,莫不是受了風?”
楊家小娘悽然一笑,柔弱的說道:“沒什麼,也許真的是受了風,感到身子冷罷了。”
“嚇,怎麼不早說呢。喂,騷狐狸,我外甥媳婦病了,你快讓人瞧瞧。”姨姨聽後大驚,急衝着王家娘子說道。
“你,你在亂說些什麼?誰是你外甥媳婦了。”王家娘子不解的問。
“阿姊,莫要亂講。我,我”楊家小娘卻是要哭了出來,不知是受了這無端的委屈,還是心裡難過。
姨姨緊緊抓住楊小娘子的手不讓她掙脫,斜着眼睛對着王家娘子說道:“哦,便是這楊妹妹,我方纔認定的。”
“瞎鬧!不要毀了人家的名節,玩笑話適可而止,莫要亂講!”王家娘子聽罷,有些氣惱,不免口氣重了些,但只是笑着說道。
“要你管,明日我便找張婆子來送八字,我相對的,你也要與我爲難?”姨姨大有鬧將起來的樣子。
“阿姊,阿姊”楊家小娘卻是又急又羞,用另一隻手去捌姨姨的手,口中只是哀求不已。
王家娘子一聽站了起來,指着姨姨哭笑不得的說道:“莫要開這種玩笑,可開不得。張家娘子,我只當你方纔說了玩笑話,我也沒聽到耳裡。一會取酒上來,灌住你這張大嘴巴。”
“張阿姊只是說說玩呢,當不得真,來,來,咱們把桌子放了回去,一塊喝酒。”一位娘子打着哈哈,推了推姨姨的肩頭。
“切,騷狐狸。反正是我認定了,你有本事把她藏了去。”說完白了王家娘子一眼,又是好好看了看楊家小娘,只將個小娘瞧的渾身不自在,只想找個地縫鑽了去。
一會丫頭們將飯菜端上,這才讓姨姨放開了楊小娘的手,拎起半吊的酒罈,往鼻子上嗅了嗅了,招呼大家:“來,都斟上。這騷狐狸真的沒有騙了衆姊妹,是上好的汾酒料所釀的竹葉青。”
王家娘子沒好氣的看了一眼姨姨,轉而對衆女說道:“咱們不理這個瘋婆子,都坐,坐下慢慢聊。”
其一個娘子卻說道:“這個張家的瘋婆子一瘋起來,連自家的外甥都顧不下了,只想到自已吃喝個痛快。”
“呀,不是阿姊提過,我都忘了。嗯,那有勞楊小娘子再去跑上一趟,吩咐下人們隨便施他點,莫要讓他餓着了。”說着還朝楊家小娘擠擠眼。
“這次,我去,也見見這個小郎君長的如何。”一娘子站起來說道。
姨姨卻是拎着一杯酒,按住那娘子說道:“你急春啊?你那騷樣還不得將我外甥嚇着了,我看還是楊妹妹走上一趟。反正已見過一面,也好開口說些話不是。”
楊小娘自聽到姨姨開口,心裡就如開水翻滾一般,不知是竊喜還是害怕,只是想這般又和與他相見了嗎?我只當是今生緣份盡了,我該如何去見他,如何去開口?見是不見,還有這個燙手的香囊,是還於他還是偷偷的丟了去。正在左右爲難時,只聽姨姨在耳邊說道:“你說是與不是?”
“什麼?”楊家小娘驚了一跳,回看衆人都在笑盈盈的看着自己,心裡不知爲何,只是覺得害羞,忙扭頭去低聲說道,“阿姊又在捉弄人家。”
“嗯,我看也合適”有娘子附合。
王家娘子倒想不讓去,可是卻被姨姨拉住連飲了二杯,便同意了。
楊家小娘仍是叫着春桃拿着食盒一同去,出了小門,春桃攔住一下人問話。那下人見是內宅裡的人出來問話自是陪着小心回答,不時點頭,不時的指指方向。
一會春桃回來告訴那呆子在亭子裡一人呆坐,也不知出的是什麼瘋。這讓楊家小娘卻是莫名的揪了心,急急叫春桃在前邊引路。
不多時,遠遠看見一小亭,那裡面倚着柱子靠着一人,不是李揚還是誰。楊家小娘看到後卻是止了步,心裡還是沒有勇氣去面對李揚,也不知是怕,還是害羞,只是想遠遠的看着就心滿意足了,不敢有多的想法。她吩咐春桃將食盒送過去,自己站在原地望着那夢中又恨又喜歡的身影發呆。
春桃看了看小姐,又當是小姐想什麼計謀,抿嘴一笑,提着食盒一步一跳的朝亭子走去。
“喂,小郎君,小朗君,你醒醒。”春桃見李揚似是睡着了,將食盒放在桌上,走將過去,隔着二個身子遠的距離叫道。
“哦,是小娘你。叫我何事?”李揚聽到人叫,睜開看原來是見過的一個丫頭,忙將心中所想暫且放在一邊。
春桃後退了一步,福了一福,說道:“我與你送飯菜。”
李揚趕快回禮:“有勞小娘了,敢問小娘,見張家娘子我姨沒有?”
“見過了,正與夫人在一起吃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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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桃雙手亂擺,說道:“這我可不知,夫人們自有夫人們的事。”
“哦”李揚此時只想走了回家,一聽姨姨還暫且不走,不由的沮喪了起來,又想問問見過一穿粉色衣裙的小娘沒,卻沒張的開口,只是在心裡默唸:所謂伊人,在水一方(摘自詩經,秦風,蒹葭)。
春桃看這小郎面像難看,似有什麼話想問自己,怕是會說出不好的話來,連忙福了一福說道:“小郎君,飯快涼了,請快些用吧。”
“哦,我不飢,先放放。”李揚哪有心情去吃飯,說罷又倚着柱子閉眼想着心事。
“你不餓,我還沒吃呢,你不吃,我怎麼收拾。你們這此人上人,怎能知道我們做下人的苦,活該你餓死!”這春桃卻是看着李揚心生怨恨,心裡暗暗說着,眼睛不住的白着李揚。
這春桃看了半天李揚不動,一跺腳跑了回來,對癡癡望着亭子的楊家小娘,氣鼓鼓的說道:“這個不知好歹的呆子,旁人送他飯吃,他卻不吃,白白的讓我傻等。小姐,你可是都看見了,收不回來食盒可怨不得我。”
見半天不見小姐回話,一看小姐仍是看着那邊,就長長的喊了一聲:“小姐——”
“啊,什麼事?”楊家小娘回過神來。
“我說,你看那呆子不吃,不怨我,到時候夫人問起,你得給我做主。”
“知道了。”又往那個方向看去。
“怎麼了小姐,那邊有什麼好看的,值得讓你如此凝望。”春桃發現了楊家小娘的異狀,也轉過身,跳着腳的看,看了會又自言自語的說道,“什麼也沒有,就是一亭子,還有一呆子。有什麼好看的。”
楊家小娘見春桃如此說來,倒不好再看那人,只是朝春桃笑笑說道:“沒什麼,我眼睛累了,只是往遠處看下。”
“哦,小姐,那你先回吧,我等那呆子吃過再收拾。”
“不要了,春桃阿姊心最善了,你還是去讓他早早趁熱吃過,我們好一同回去,莫讓阿姊等久了。”看着李揚如此,這楊家小娘的心裡豈是好受。
春桃應了一聲:“是,我再去瞧瞧去。”
又來到李揚的身前,春桃輕喚:“小郎君,你看飯菜都涼了,要不,我重新與你熱過再來。”
李揚睜眼看了看面前的丫頭,本想說:不必了,但一看這丫頭眼裡有不耐之色,馬上明白自己錯了,馬上站了起來,對春桃施了一禮說道:“怠慢小娘了,請小娘不必見怪。我實爲不飢,請小娘拿回。”
“哼,酸樣!”心中所想自不敢說出,但這嘴裡也帶有怨氣,說道:“我倒無所謂,一下人而已。可我們小姐卻是直直等你用完才肯走。沒想到還是什麼也沒動,真是替小姐不值。”
李揚一怔,不去理會這語中的怨氣,卻是在想在這王家除了姨姨,還有誰能認識我,當下問道:“這位小娘,你說的小姐是哪一位?真是過意不過。”
春桃將手一指楊家小娘站的方向,用嘴一努,說道:“睜大眼睛看看,那不是麼。”
李揚順着手指望去,只看一小娘俏生生的站在遠處朝這裡相望,這心裡猛是一跳,心中喜歡之情無法言表,原來是她,她竟來看我,原來未曾生我的氣。就想朝那裡走去,但卻見那小娘見發現了自己,急急的往小道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