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個魔鬼!”韋紇齊齊格一陣頭暈差些跌倒,赤紅的眼睛怒視着悠然自得的伊然,“你讓我噁心!”
伊然笑笑,擺弄着拔出來的銀刀,緩緩而道:“果然美麗的花兒總是帶着刺,不過也好,本汗是極愛這月季與玫瑰的,就如去歲栽培了數株於野,一到暖時,花開而豔,香氣貽人,雖是有刺,但令人除去就是了,這人亦是如此。齊齊格,你說呢?”見韋紇齊齊格身子不禁的抖動,便又是接着說道,“忘記了告訴你,爲新任可汗祈福是要活祭的。不過也有例外,但這需看了本汗的心情與你的態度。”
韋紇齊齊格心中的天塌了下來,彷彿看到自己的孩子被人像牲口一般殺死,整個人便是廢了,喃喃而自語:“小寶,小寶。”忽是惡狠狠的看了伊然可汗,猛的如雌虎一般朝他撲去,叫道:“我要殺了你!”
伊然可汗早就暗中瞧了她的臉色,不慌不忙的又道:“小寶死定了!”
這下如一箭射入韋紇齊齊格的心間,她止了身形,慢慢的跪倒在地上哭泣的哀求道:“求你放過他,放過他吧。”
“哼!放過他可以,但你好好的想想我說的話。”伊然可汗冷哼道,朝外面喝人,“來人,將韋紇貴主請下去,韋紇貴主累了,有些事裝了糊塗,讓她好好想想。”
侍衛進來忙是喚過二位女奴上前將韋紇齊齊格扶住往外退去,韋紇齊齊格使力擺脫了挽扶,轉回身說道:“我答應你!”只是那空洞的眼神沒有了一絲的光彩。
“好,這纔像本汗未來的可敦。等讓大祭祀看了日子,本汗自會給你一個交待。”伊然大喜。
韋紇齊齊格深深的呼了一口氣道:“我要見孩子!”
“哦,這個先不忙,等定了日子再說。放心他是不會有事的,本汗也是喜歡的很。”伊然可汗瞧着韋紇齊齊格的俏臉,暗中嚥了口水,心道,真是可人,就連生氣都是如此的好看,看來以孩子讓她就範這步棋是走對了。哼,你不是高傲麼,你不是討厭男子麼,我倒要看看你有何能耐逃過我的手掌心。
李揚被安排於側帳,大淨過後將身上的髒衣袍換了,又讓人看了背傷,那金瘡醫臉色古怪的說已是無事,再養一二日便可全愈,這下放了心舒舒服服的躺下,卻是真的累了,便要小睡一會。
那醫者出的帳外,早有人相問,醫者道:“是鞭傷,可不知是誰人這麼大的膽子。”那人低頭想下便道:“隨我回了可汗去。”
伊然可汗如今心情大好,聽了醫者之言,冷笑數聲:“除了這些還有別的麼?”見醫者搖頭便道:“好了,下去吧。”打發了醫者,對相守一旁的默啜道,“依了唐律,官員私自出境該當何罪?”
默啜低頭說道:“大汗,李縣男可是出過力的。”
“這個本汗知道,但狂妄也需有狂妄的代價。說!”
默啜無奈只得道:“私自出界者,杖一百。”
“哦,有些輕了。也罷,你去上表唐皇,報個瑞祥,就道前來弔唁的李縣男也是瞧見了的。”
“是,臣這便去辦。”
伊然可汗又想起了什麼吩咐道:“隨便交待他們,這李縣男這些日子就不要隨意走動了。要是想出去走走,可稟報於本汗。”
“是”默啜看了一眼有些不認識的伊然可汗,心中暗暗搖頭,往日那個英明之極的伊然特勤哪裡去了,爲何做了可汗之位,竟會變的如此。
而伊然可汗卻仍是沉溺於權力的好處,要不是權力,這些個特勤,葉護、設、啜、俟斤能如此的聽話,要不是權力,自己能將韋紇齊齊格這高傲的小娘訓服了。他開始想象着有一日能如祖上一般,揮兵直指咸陽橋,逼唐皇低頭,讓天下爲之顫抖。
夜間,李揚醒來,伸了伸腰身頓覺渾身的疲勞一掃而光,卻是感到腹中有些餓了,好在帳裡備有肉乾等食物,隨意的用了些,便生出想出去走一走,再看一看,今日的牙帳與幾年前的何變化。於是朝外喚人道:“來人!”
帳外之奴僕進來躬身問道:“貴客,何事吩咐?”
“本官想走走,你去叫一個熟悉牙帳的人來引路。”
那奴僕面有爲難之色,拱手回道:“請尊貴的客人稍後,奴這便去與你喚來。”
李揚未多想點頭擺手道:“去吧。”
不多會,有人於帳外喚道:“讓貴客久等了,請隨奴來。”
李揚知是已是喚了人,便整了整衣袍,將一件棉大氅披了身上從裡面出來。
見那人二十開外,面色赤紅,想必是位牧人,便朝他拱了拱手道:“有勞了。”
“不敢”那人躬身施禮,介紹着自己,“草民桑結,自小便在牙帳里居住,對這裡熟如自家,敢問貴客想去了哪裡?”
李揚笑笑:“隨意。”
桑結靦腆而笑,將手搓了,側身相讓道:“那不妨跟着草民這邊來,那邊是官署,草民是不敢去的,這邊盡是族衆所居之地,雖是亂了些,但能隨意。”
“好,就依桑結你的意思。”李揚說罷,先走了一步,桑結縮了身子小心的跟在後面,那幾名奴僕也緊緊的相隨着。
“貴客,這裡是回紇部所聚集之處,他們也是狼神的子民,與我突厥爲同源之兄弟。不過,他們是偏支,且一直臣服於我可汗治下,想必也沒什麼大的出息。但他族中的女子卻是極好,如是貴客有興趣,可隨意到他們帳裡挑幾名帶了回去,要知道這可是他們女兒的福分。”桑結指了一片低矮的帳子說道。
李揚瞧了一眼說道:“聽說,伊然大汗之親妹可是下嫁了回紇的首領,不是可敦而是側妃。”
桑結啞然,而又憤憤道:“貴客有所不知,如今仁壽郡主已是回紇的可敦了。那以前短命的婦人早死去二年有餘。當初下嫁之時便是要以我仁壽郡主爲可敦的,要不是見那病入膏肓的樣子,哪能嫁過去。”
“哦”李揚難道,又是一樁說不得之事。
“李縣男,可是讓奴婢好找,奴婢有禮了。”李揚回頭見是唐女,見其有些拘束而帶了害怕,便笑着問道,“莫要見外了,就如那幾日稱呼便是。可是尋我有事?”
“回縣男的話,是奴婢有幾句話想問你。”唐女終是不敢,低頭回道,“能借一步相說嗎?”
“哦,也好。桑結,你們退下。”李揚心中雖是疑惑,這女子可有什麼當緊之事,鬧的好是隆重,但也不想讓別人聽了去,便讓桑結等人退下。
桑結不語退後,而奴僕卻是未動,拱手說道:“主子交待,怕貴客有閃失,命我等隨時相候!”
“退下!”李揚怒起,瞪眼而視。
奴僕相望一眼,卻仍是未動。
“你們!好好好,真是忠實的很!”李揚如何能看不出來,原來自己是被軟禁了,便是心中憤怒之極,連聲說好。
“李縣男,也無妨,不過是幾句閒話,他們若想聽,就讓他們聽去好了。”唐女說着軟話與李揚施禮。
“哼!”李揚怒看了一眼奴僕,於唐女笑笑道,“都是些狗東西,不必理會於他們,小娘如是不方便請日後再說。”
唐女怯怯的看了一眼李揚,咬了咬下脣道:“也沒什麼大事,奴婢就是想,如是李縣男回去了,可否替奴婢回鄉裡去看一眼,與奴婢的雙親道一聲奴婢如今很好,請他們不必擔心。”
“這個,好吧,我知道了。回去定去探望。”李揚點頭,此爲舉手之勞便應下了。
“奴家一直未說是哪裡的人氏,奴有姓秦,是宋州宋城人,家住城西十里之河畔村,請李縣男記好了。”唐女話中又帶哽咽之聲,“凡勞李縣男代爲探望,奴婢下輩子就是做牛做馬也定回報之大恩。”說罷跪倒叩頭。
李揚虛扶,唐女仍是不起,無奈只得過來扶起。唐女想必是這些日子身子虛弱,又逢傷心,便是打了個踉蹌,情急之下抓了李揚的手。
李揚正要問詢怎麼了,便覺得手裡被塞入一物,便用眼神看了唐女。
唐女穩了穩身子,悲苦而道:“李縣男可要記着了。要是李縣男能辦成了,奴家就是死也心甘!”說罷,垂淚而去。
桑結湊了過來道:“草民話中有誤,要說女子還是大唐的小娘最好!”
“滾!”李揚一擺袖子怒而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