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揚悶悶不樂的回了楊府,問了岳父回了沒。機靈的下人忙端茶杯回道:“姑爺,老爺說了午時不回用飯,讓你不必等了。”
“哦”無心喝茶,隨意的翻了翻書,這時下人過來稟報,昨日薛姓的漢子來尋自己。李揚馬上讓請了進來。
薛嵩進來見李揚就喊:“妹夫,走,與我喝酒去。”
李揚也不知是朵兒走了的緣故還是遇到田老四的事,總之煩的很,想出出胸中的悶氣,也就隨口應了下來。
薛嵩並了李揚二人來到飄香樓上,夥計見客到,馬上過來招呼。薛嵩答道:“先前有人訂了位子,就是三個人早到的。”
夥計馬上朝上喊道:“二樓天一閣,有客請——”
跟着一雜役來了上樓,打賞了一文錢讓他下去,薛嵩早就聽着裡面有喧鬧,將門推了,叫道:“好哇,我與妹夫還未到來,你們卻是吃上酒了,來來來,我先罰你們三碗!”
“哥哥來的遲了,怎可怨我等失禮,到是應該罰哥哥三碗纔是。”裡面的人哈哈大笑的說道,見有了外人,便問道,“哥哥又請了哪家小郎,看起來有些面善,卻是叫不上姓名。”
薛嵩將李揚拉進,一邊甩了外袍,一邊指着裡面的人依次對李揚說道:“這是王進、宋之寧、哦還有大頭劉仲達。都是我的好兄弟,一同當差的。”又對三人介紹李揚,“這是我妹夫李揚,前日還去了咱處,你們都是貴人多忘事!”
三人遙遙拱手與李揚見禮。那瘦小的王進打趣薛嵩道:“好哥哥,我也是光棍一條,你有多餘的妹妹就許給小弟一位可好,不求如前日的天仙,只求好好的過日子便可。”
薛嵩忙着倒酒,頭也不擡的說道:“好個將傻充愣的醃臊貨,真是討打,滿嘴裡亂吐沫子。來,我敬妹夫一碗。”
李揚端着平底的海碗有些吃不起,但看這些人都是一飲而進,但摒了一口氣大口的喝了,只覺得入口綿香,不禁全都倒入嘴裡,隨着一股冷意入肚,卻是在胃中火熱,馬上讚道:“好酒,卻是有福了,這可是二十年陳的汾酒。”
“妹夫倒是個會享受之人,不瞞你講,這可是汾陽郡王家藏的珍品。如不是仲達兄弟有些緣源,我等是吃不上這樣的好酒。來,仲達,陪哥哥再吃一碗。”薛嵩端起就是一碗。
劉仲達笑笑回道:“怕你不成。”也是一碗入肚。
五人說說笑笑卻是彼此熟悉,這話也多了起來,喝的也是暢快。
眼看着二壇二十斤已見了底,這些同年上下相差無已的人又是提議去城外獰獵,李揚此時早已有了醉意,也激起了內心火熱的性子,聽罷拍手稱好。
五人扶扶挽挽出了飄香樓,薛嵩紅着臉搖了搖站直了說道:“三位賢弟,你們陪了我妹夫稍等,我去拿些傢伙來。”
高個的宋之寧嘿嘿的笑道:“哥哥快去,馬匹有我宋之寧。一會城北匯合,不見不散!”
五人瞪着眼,互對着拍掌。薛嵩離去,這三人拉着早已稱兄道弟的李揚一路往城北走去。
李揚迷迷糊糊的辨不清方向,只是隨着三人走去,隱隱來到一處所在,睜了眼看去,裡面出出進進多是兵漢,好似在座大營,又看到門上有字,努力看去,晃來晃去看不大清楚,只是隨口唸道:“雲州鎮團練”,腦中還是空白,轉了頭問王進:“王兄長,王哥哥,我們來團練所作甚!”
王進笑着將李揚的肩頭摟了,李揚感到不自在想掙脫,王進卻是一個踉蹌,復亂抓了旁邊的劉仲達,指着李揚說道:“妹夫好大的勁道,我這百八十斤差點被你摔倒。你問我來這作甚,你等着便知了,好生等着吧。”
已是往前走的宋之寧迷着眼回頭對王進說道:“你醉了,你說我到這作甚,當然是去找馬了。”說道站立不穩,忙朝前搶了幾步站好,笑道,“我跟你講,咱們兄弟八個人八匹馬,加上薛哥哥七個人,總共我要七匹馬,對不。”
“對!”李揚雖是感到不對,但嘴裡卻是說的對。
“等我!”宋之寧無力的向後一揮手,搖搖晃晃的進了營中
不多時,卻是哄哄出了數人,前先一人正是宋之寧,他自牽了一匹,左右各有幾人牽了六匹出來,大老遠就聽宋之寧喚道:“來,將馬牽了。”又看看左右說道:“你們回去與團練使說,我去去就回,保證少不了一根鬃毛,再說了這都是我宋家的馬匹,又不是公家的,少了一匹,我再送二匹如何。”
那些人卻不是怕他偷了馬,只是怕他醉的騎不了馬,反而摔了。一個個口出說着:“那是,那是”這手裡卻不放開繮繩。
王進與劉仲達見慣了,指着自己和別人數了數,上前全挽了過來,招呼宋之寧道:“宋大公子,你就委屈些回去歇了吧,我,進哥哥(仲達兄)、李小郎,薛哥哥,還有......不管那些了,我們耍會就回來。”說道牽了就走。
“你們,你們!”宋之寧堵氣的將手中的繮繩扔在了一旁,也不理身邊的人,搖晃着就追了過來。
衆人急跟在身後,卻被宋之寧伸手攔住,斜着眼睛,叉腰罵道:“快滾!看着眼煩,誰要跟着我,我革了他的差!”衆人面面相望,終不敢跟着。
李揚看着好笑,拉了王進的衣袖說道:“這宋哥哥,究竟爲何人,怎麼如何大的氣勢!”
王進懶懶的回道:“就是一潑皮,不過是蔭了勳公的世襲,降了格爲長平縣男罷了,也是家中殷厚有勢,又傍了陛下之姊金仙公主的粗腿,這不賞了個七品致果校尉的散階到這雲州來當團練副使,順便來養養馬而已。別理他,就那臭毛病,不過人卻是極好。”
說話間,宋之寧已跑了過來,從劉仲達手中牽了一匹馬,忿忿的說道:“真是好煩,好不容易得了閒,出來快活快活,你們也瞧見了,這些個奴婢們個個如死了批考一般。”
四人相視哈哈大笑,一路出了北城門。
不多遠處,站有一人踮腳相望,見四人過來忙招手道:“這邊,這邊,我在這邊。”卻是薛嵩。
四人過去,只見薛嵩手提了一杆大槍,背上鼓鼓囊囊的揹着一大包袱。
薛嵩小聲的說道:“我從府裡可是弄了一件好寶貝。”說着拍了拍背後的包袱。
“什麼寶貝!”衆人問道。
“噓——小聲些,小聲些,莫非想要吃軍棍了。”薛嵩真想捂了這四人的臭嘴。
“走,邊走邊說。”薛嵩將槍掛在了馬身上,自己牽了一匹,罵道:“誰出的主意,這多出了一匹,我們可是五人。”
衆人互看了看,忽然大笑起來。
“算了,讓它跟着也好,多個腳力也好多運些野味回去。”薛嵩說道,“走,出發!”說罷翻身上馬先絕塵而去。
那三人也相隨而去,只留下李揚牽了一匹發愣,無它,不會騎也。自嘲的笑笑,慢慢的跟着。
也算那四人有些良心,迴轉過來,教了李揚如何駕乘,方纔將李揚裹在中間說說笑笑的順官道往北奔去。
走在半道之上,薛嵩將包袱打開,分了三把精緻的小弓出來扔與那三人,又將一長條包袱扔給了李揚說道:“妹夫,這個你先保管,切莫打開,此物可現不得人眼,你好生的照看。等需要時自會找你討要,你且看衆哥哥是如何的大發雄威!”
“哎——哥哥,我們可是哪裡?”劉仲達問道。
薛嵩想了想,說道:“這近處的只剩些小的,要想獵些惡狼、豺狐怕是需往遠了走走,走,去飲馬河打他個痛快!”
“哦——”衆人呼哨一聲,揚起一片塵土飛奔而去。
張管事這一隻眼皮猛跳,雖是心中暗道怕是肝火旺了,又是睡眠不好的緣故,但卻是不住的往四下亂瞧。他不放心的又將打探之人叫過吩咐一番,隨手撕了一隻麻紙沾了口水貼在了眼皮之上,心中不住的說道,“讓你白跳,讓你白跳。”
遠處伏着的人看着車隊沒了蹤影,將崩了的神經放鬆了下來,正想緩緩退去,就覺得身後有聲響,他想回頭看看是不是報信之人回來,但永遠都辦不到了。一把鋒利的長劍從背部狠狠的插了進來,他努力的支了半個身子低頭看了看胸前透過的劍尖,嘴角邊透了一絲苦笑,喃喃的說道:“娟子,你是個好娘子!”說完再也無力支撐,倒地身亡了。
背後站着一陰冷的漢子,用腳踩了那身子將劍拔起,數着數字:“第5個”,又向着車隊遠去的方向看了看,輕跳下高坡,尾隨而去。
更遠的地方,一條人影快速的朝這邊跑來,他想告訴那守着的人:“當家的說了,劫了這肥羊,東西由着你挑。”
在山間一處如桃源的地方,三三二二的座落着一間間簡易的木屋。一間紅色的喜字尚未褪去鮮豔顏色的屋子旁邊,一位面容嬌好的小娘,手拿着繡針正在繡着一對鴛鴦,這時心中不知怎得一慌,竟然紮了手指,忙放入嘴裡吮吸,但那白布上卻落了一滴鮮紅,印在淡綠色“娟子”的款旁邊卻是如此的扎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