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這也太……不可思議了……難以置信啊……”雖然聯想到了侯君集，但程處亮還是覺得有些難以置信，他當然知道人的貪慾是無止境的這個道理，但這才過了幾年的好日子啊，怎麼有些人就是把持不住呢？何況李貞對他們可是有大恩的啊，他們居然如此忘恩負義嗎？人的底線到底能低劣到哪種程度啊？
李貞也嘆了口氣，緩緩道：“本宮自從得到鎮元大仙傳承，自覺聰明無人能及，但唯獨這人心，卻是最讓我看不透的……你說他們在大唐都算得上是高官厚祿，又執掌一方軍權，可以說是大權在握，堪稱是土皇帝，可他們的貪慾怎麼就止不住呢？——本宮從來沒有禁止過他們貪腐，本宮好像和你們說過，本宮寧可要貪污的能臣，也決不要無能的清官，這說明了什麼你們都不清楚嗎？可即便如此，有些人依舊無法把握自己的貪慾，將手伸到不該伸的地方上去，難道他們就不明白，有些事情是碰不得的嗎？事到如今方纔被人抓住把柄，追悔莫及之下，也只能一條道走到黑了。”
“……”程處亮依舊有些難以置信，他不是不相信李貞的話，而是因爲這支艦隊的來歷讓他難以置信——如果李貞的猜測都是真的，那麼襲擊自己等人的艦隊來歷也就很好猜測了，此時他們出呂宋也不過一天時間，方向是西北方向，能在這個時間段出現在這裡的艦隊也就那麼幾支。這幾支艦隊都督來歷都很不凡，其都督每個都和程處亮有着非凡的交情，甚至還有兩個人都和他一樣出自勳貴家族……所以他不願意相信，也不敢相信自己平日裡稱兄道弟的人，居然會在眨眼間就成了大唐的叛徒——難道他們就不明白，李貞死了會發生什麼後果嗎？那時候的大唐還會是大唐嗎？大唐的未來會是什麼樣他們就不清楚嗎？大唐沒了，他們的日子還能好過嗎？
“屬下這就去將敵船打撈上來。”程處亮握緊了拳頭，聲音變得乾澀而沙啞：“如果讓我知道了他的身份，我會親自去將他的腦袋擰下來……”
“去吧。”李貞擺手讓他離開了，但在心中卻不怎麼抱希望，艦隊纔剛剛離開呂宋沒多久，如果前世從初中老師那裡學到的地理知識沒有錯誤的話，那自己現在應該正處於南海的最深的地帶，深度最少有兩千米——這是個深度即便是在後世也屬於非常難以打撈的深度，更不要說在現在這個什麼高科技儀器都沒有的古代了。
不過敵船中有一部分是被艦炮打沉的，應該會有碎片還漂浮在海上，從碎片中或許會有一點收穫——不過這個可能性也不是很大，這些軍艦既然敢明目張膽的襲擊自己，又怎麼可能不會隱藏自己的信息？只怕船的銘牌、艦艏像、航海日誌或者相關的標記他們應該是已經提前卸下藏起來了，程處亮現在去找到標記物的可能性並不大，不過李貞本來就沒有對此報什麼希望，之所以讓程處亮去找，也只是爲了讓他的內心更好受一點而已。
反正就算沒有收穫，李貞也一點都不擔心，畢竟無論哪個艦隊的船數量都是有限制的，尤其是戰列艦，更是所有海軍艦隊的寶貝，如今正好又趕上了換防時期，所有的艦隊財產都在清算之列，這麼大規模的戰艦突然毫無聲息的消失，李貞倒是想要看看他們該怎麼向自己解釋？
“殿下，外面的風雨停了。”就在李貞思慮的時候，李二狗傳來了一個好消息：“現在外面可真是豔陽高照，是難得的大晴天啊。”
“是嗎？”李貞臉上也露出了一絲笑容，細細現在來，從自己被敵人圍攻到戰爭結束，所有人都處於精神亢奮之中，不知不覺已經過去了幾個時辰，此時已經是下午未時三刻了，暴風肆虐了足足大半天之後，終於是從這一片海域撤離，船隊也難得的遇到了一個好天氣。
“真是個好天氣啊，之前一直不明白什麼叫做碧空如洗，現在終於是有所感悟了。”或許是風雨之後的錯覺，又或者是暴雨朕的沖洗了這片天地，總之雨過之後的天空一片潔淨，就彷彿被擦洗過的藍色玻璃一般，潔淨如新，就連飄蕩的雲朵都重新變成了白色，一朵朵的飄在天際，彷彿一團團的棉花糖，霎是惹人喜愛。
“殿下，屬下回來了。”就在李貞欣賞着天空的時候，程處亮低沉的聲音響起，待李貞看去，發現他的臉色和他的聲音一般低沉，幾乎要滴出水來了。
“怎麼樣？有什麼收穫嗎？”
“有，這就是我們最大的收穫。”程處亮拿出了個船舵：“屬下已經知道對方的身份了。”
“只是一個船舵而已，你居然就能猜出他們的身份？”李貞有點好奇，接過船舵之後，非常的奇怪，這就是一個普通的船舵，而且看樣子非常的新，連上面的毛刺都沒有打去，一看就是匆匆趕製出來的次品——這也印證了李貞的猜測，對方的確將所有的原屬於軍艦的標誌都換了，而李貞受後世汽車方向盤的影響，也在軍艦船舵上面刻下了船隻的名字以及編號，對方如果不想讓李貞知道自己的身份信息，這船舵正是必須更換的物件之一。
同時從更換船舵，李貞也看出來了，這支艦隊的敵人很明顯以及做好了必死的準備，但同樣也不想讓李貞知道自己的身份來歷，應該是爲了保全家人妻子的性命的緣故……
“從船舵上面的確看不出來什麼，但是對方卻忽略了最重要的一點，那就是這種船舵的材料本身。”程處亮指着船舵，冷冷道：“這船舵的木頭是徐聞黃花梨，這種黃花梨可只有南洋林邑故地才能生產啊……”
“這麼說，是富春艦隊？”李貞一愣，頓時反應過來，林邑的特產很多，再加上這裡有南洋第二大港富春港在，因此這裡是大唐在南洋最重要的木材等原材料集散地之一，而徐聞黃花梨（也就是越黃）就是他們那裡獨有的，這一點毫無疑問，如果只是從材料上來判斷的話，程處亮說的很可能是對的——問題是真的這麼簡單嗎？李貞心中有些懷疑。
“八九不離十了。”程處亮將船舵扔掉地上，恨恨道：“虧我還拿王方翼當兄弟，他居然敢背叛殿下——他可是殿下您一手提拔起來的啊，要是沒有殿下，他現在有人還只是一個王家的世家子，泯然衆人之中……他絕是這麼一個白眼狼……世家果然不可靠……”
王方翼正是富春艦隊的都督，同樣是在李貞來到嶺南之後就一直跟在他身邊的人，和程處亮屬於同一批，此時被他發現居然也參與了進來，這讓程處亮有一種被背叛的感覺。
李貞見他這麼激動，連忙開解道：“你也別這麼激動，事情或許沒有你想象的那麼糟糕，這船舵未必就是從軍艦上面掉落下來的，還有可能是從別的地方落下的……這裡面疑點實在是太多了，你且聽我跟你分析分析：第一這船舵是在一艘船的後面安裝控制方向的，而按照你所說，敵人是在救援他們自己人的時候被你們擊沉的，也就是說他們是正面對着你的軍艦的，既然如此，你的炮彈怎麼會打到後面去？沒有被艦炮直接命中，船舵這麼結實的東西，又怎麼可能會從軍艦主體上脫落？
第二，船舵位於駕駛室中，就算是從船體脫落，也很難飄落在外面，更多的會是隨着沉船一起沉入大海之中，剛纔的那十幾艘軍艦大部分是被你們用燃燒彈焚燬，什麼都不可能留下，可以排除在外，只有區區幾艘是被艦炮擊沉，據你所說，這幾艘軍艦被擊沉之後也大部分保持了軍艦的完整性，是整體沉入海中的，怎麼會那麼巧，正好船舵就掉了出來了呢？
還有第三點，徐聞黃花梨雖然是林邑特產，但這東西也不是什麼稀罕東西，也就比大路貨強一點，王方翼可以得到，旁人自然也可以得到，敵人完全可以用來陷害王方翼的。
最後，王方翼的能力是相當不俗的，足可以當一軍統帥，如果他是主謀，又怎麼可能忽略材料這麼大的問題？如果真是他造反，他絕對會用大路貨色的材料來製作船舵，甚至可能還會用別的地方的特產木材來陷害別人從而轉移視線，又怎麼可能會使用自己當地的特產來將注意力吸引過來？不可能的，王方翼沒有那麼蠢……
所以本宮以爲，與其是王方翼背叛，倒不如說是敵人的陷害……”
“這……”隨着李貞的解說，程處亮臉上的憤怒也緩緩的消散，他看到船舵的材料，因此第一時間就先入爲主的以爲是王方翼做的，一路上都被憤怒所充斥，當局者迷之下，因此並沒有往深處想，但是李貞不一樣，他一直都是站在旁觀者的角度看待問題的，自然看待問題更加清晰透徹。
ps：申請解禁又被拒絕了，簡直就是毫無道理，難道寫佛道之爭也算是涉及政治嗎？桑心，不想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