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汗!”阿史那胡哲淚流滿面,想說些什麼,眼神幾經閃爍卻終究沒有說出來,最後猛地跪下朝頡利磕了三個頭,保證道:“可汗您放心,阿史那胡哲以自己的靈魂向狼神起誓,只要阿史那胡哲活着一天,就絕不敢忘記今日之恥,終有一天,我定然率領突厥鐵騎踏平長安,血洗大唐,以唐人之血來洗刷今日之恥。”
“你還是沒有領悟我的意思啊。”頡利聽到這裡,眼中閃過一絲失望:“咱們是狼神的子孫沒錯,但你只學會了狼的勇猛,卻沒有學會狼的隱忍。你出去後需要做的不是向大唐復仇,而是臣服於大唐,向大唐獻上你的忠誠,期間絕對不能表露一絲不滿,只有在表面上迷惑了大唐,你纔有機會在暗地裡積蓄力量。記住,繼續力量的時候不能太明顯,所以這個過程或許會很漫長,或許你這輩子,甚至連你的子孫都看不到那一天,但你必須要囑咐你的後代隱忍下去,因爲這個時機肯定是會到來的——這世上沒有永恆的王朝,即便再兇猛的野獸,也會有生病的時候,到那時時機纔會真正來臨。”
“我......明白了。”阿史那胡哲握緊了拳頭,儘管心中不甘,但頡利的話有道理,他只能聽從。
“很好,你......先出去整頓兵馬吧......我們這就出擊了。”強忍着腹中的絞痛,頡利艱難的說完了這句話,然後走出王帳去與阿史那思摩匯合。
“可汗,你怎麼還沒走?難道阿史那胡哲背叛了你?”阿史那思摩看到頡利自己一個人走了過來,不由問道。
“阿史那思摩,你跟我過來,我有話跟你說。”頡利卻沒有解釋,而是叫阿史那思摩過去準備交代一番。
“可汗,到底怎麼回事?”阿史那思摩情知事情有異,連忙小聲問道:“是不是阿史那胡哲背叛了你?我這就去殺了他。”
“不關胡哲的事情,是我自己不願意走的......”頡利將剛纔的對話又重複了一遍,說完不管阿史那思摩焦急的神情,頡利又道:“我知道你想說什麼,但現在事情已經很明顯了,我大突從厥這一次恐怕是在劫難逃,突厥汗國也將不復存在。但我們必須要爲大突厥做點什麼,唐軍的目標很明顯就是我,所以我逃走的機率太小,與其如此,不如留下一絲元氣,無論是以後東山再起,又或者將突厥的傳承延續下去,我都有必要這麼做。”
“......我這次找你來主要是讓你辦兩件事情,第一件就是我說的那樣,咱們合力爲胡哲衝出一條活路;第二件事就是,在必要時刻,我希望你能殺了我......”
“什麼?”阿史那思摩大驚:“可汗,不可以,我怎麼能做這樣大逆不道的事情?”
“大逆不道總比深受恥辱的好。”頡利咬牙道:“你可別忘了,我是大唐最恨的人,也是他們最想活捉的一個人,如果我被他們抓住,你覺得他們會如何待我?與其這樣羞恥的活着,我寧可一死。難道,你就願意自己的可汗,被敵人活捉,然後肆意欺凌嗎?”
“這......”
“況且我還有一層考慮。”頡利強忍着腹中的劇痛與不爽利,沉聲道:“胡哲的性格還是太沖動了,我雖然已經警告過他,但我還是怕他受不得委屈,所以必須得給他加一個限制,這個限制就是你。
此戰過後,投降大唐的人肯定很多,你在這些人中並不是最顯眼的,就算投靠大唐後恐怕也不會受到重用。所以想要讓李世民唐皇注意到你,你就必須立下大功,而我的人頭就是最大的功勞,有我的人頭在,無論心裡多不喜歡你,但李世民必須給你一個高位重用你,這是一定的。等你被李世民重用之後,第一是可以照拂我大突厥的子民,第二就是要給我看好胡哲,一定要讓他忍下去,哪怕受到萬分的委屈,也不能輕動。這是我的命令,你必須遵從。”
“大汗你的命令我肯定聽,但讓我斬下你的頭顱,我做不到。”阿史那思墨心如絞痛,悶聲道:“你是我的大汗,也是我一生效忠的主公,如果你真的非要我這樣,那我寧可死在你的面前。”
“啪!”
“閉嘴。”頡利氣的手都抖了:“難道比要讓我自殺在你面前不成?”
“......”阿史那思摩捂着臉頰,張了張嘴,卻什麼都沒有說出來,最後只能揹着頡利蹲下,默默垂淚。
“喲,好一場末路主僕情啊,不過頡利你想自殺嗎?這可不行喲。”正當兩人沉默無言的時候,一個輕佻的聲音生生打破了這股氣氛:“有人讓我代他告訴你一句話:‘頡利,既然敗了那就要認,你最好老老實實的待着等我去捉你,如果你敢耍什麼小花樣,又或者敢在失敗之後自殺的話,你知道的,我手裡可是有幾十萬的突厥俘虜呢,我想,他們很樂意爲他們的可汗殉葬’。”
“什麼人?”頡利豁然轉頭,入眼的是一支五百多人的騎兵軍隊,看這些騎兵的裝備以及氣勢,顯然是一支精兵,而爲首的卻是個十幾歲的少年,手中擎着一柄鎏金盤龍方天戟,身着赤日吞天鎧,此時正端坐馬上沉默的看着自己。不過剛纔說話的人並不是他,而是他身後的另一名少年,這少年神材雄壯,相貌英俊,但臉上卻帶着一絲輕佻,顯得不是很穩重。
頡利看到這些人,連忙四下望去,卻發現大營並沒有衝破,還有不少人強自抵擋,不過也已經搖搖欲墜,顯然這支騎兵是靠着強橫的戰力衝進來的。
“你們好大的膽子啊,居然敢孤軍深入,就不怕我的大軍合圍,讓你們全軍覆沒嗎?如果你你們願意投降,高官厚祿不在話下。”頡利威脅帶利誘道,他此時也只能威脅利誘了,別看這支軍隊只有五百人,且又孤軍深入,被剿滅只是分分鐘的事情。但突厥這邊更慘,此時能拿得動刀的恐怕連兩千人都聚集不起來了,這還要包括阿史那胡哲那五百金狼衛,而更要命的是,不光人中了毒,就連馬也大都不行了,甚至已經有馬已經拉死了,剩下的也是兩股戰戰,站都站不穩,更別提騎乘了。
“高官厚祿?切,小爺想要高官厚祿,還用得着投靠你們突厥?我說你就別裝腔作勢了,你們的人可都不行了,你還是乖乖下令投降,小爺還能少殺幾個人。
話說小爺這一路上殺人無數,可是造了不少殺孽。再這樣下去,我可怎麼向佛祖交代?懺悔已經洗不清我的罪孽了,阿彌陀佛,阿彌陀佛。”輕佻青年裝模作樣一番搞怪,可把頡利氣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