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風起雲涌,嶺南的風波相對於長安來說,更加的詭譎。
畢竟長安的一切都只是在暗處他,而如今在嶺南,卻是大白天的當街殺人,都沒有人敢管——其實不是沒人敢管,而是實在是有心無力,一些嶺南偏遠的縣城,只有十幾個捕快再加上一百多個巡城官兵,這樣的配置也就只能裝裝樣子了。
但殺人者呢?任何一方都要超過一百人,各個武器精良,訓練有素,戰鬥力和只是混日子的巡防官兵相比,可不是同日而語。
如此明顯的對比之下,巡防官兵或者捕快的任務就只剩下一個了,那就是等雙方火併之後,再來現場收屍。
“殿下,這段日子實在是憋屈死我了。”劉毅千里迢迢炮灰越州,苦着臉在李貞面前告狀:“就這短短的一個多月啊,我建立的山貨工廠就被搶了三次,府庫被燒了兩次,就連縣城僅有的兩個街道,都被砸了好幾次。我自己都有兩次差點被誤傷,鄭遠更是在一次衝突中受了傷,現在都還臥病在牀呢……殿下,這事兒不能再忍了,再忍,我們說不定就真的要不明不白的死在任上了。你得給我弄個解決方法出來了,否則我真的就要撂挑子不幹了。”
劉毅作爲湞陽縣縣令,湞陽縣地處越州北部,幾乎和韶州相接,深入羣山之中,乃是一等一的偏僻地方,民風彪悍,不服管教,典型的窮山惡水出刁民。
不過自從劉毅擔任湞陽縣令之後,滅掉了境內的所有土匪蠻人,世家豪強,湞陽縣的風氣大爲改觀。
對內他又建立各種山貨加工廠,招收工人加工各種山貨,通過水道運往越州販賣,獲利不少。一時間湞陽縣竟然出現了大治的前奏。
然而好景不長,眼看着湞陽的生活條件越來越好,百姓們臉上也逐漸有了笑容,劉毅正準備加把勁,建立更多的工廠,將湞陽的生活水平更往前推進一步,達到中縣(唐朝評比一個縣的等級,不光是評論人口,還有賦稅,如果人數夠但賦稅交不上去,同樣達不到相應的等級,而如果賦稅足夠,人口就不是那麼重要了)的時候,李貞這邊出幺蛾子了。
爲了麻痹各大勢力們,讓他們安安心心火併搶銀島的控制權,整個嶺南的軍隊,都被他給調到了別處地方,這也就造成了嶺南防備空虛。
那些早就垂涎湞陽富庶的勢力,立刻就命令那些山賊土匪們入侵湞陽。劉毅當然不甘心自己的勞動成果被人搶去,但是奈何他有心無力,就憑湞陽縣那麼一點守備軍,根本不可能是土匪們的對手,再加上李貞的命令,他也只能一次次的看着土匪一次又一次的搶劫湞陽縣。
“別急別急,先喝杯茶,你慢慢說。”李貞笑着給他遞了一杯茶,劉毅並不是第一個向自己抱怨的人,他早就習慣了。
“出手的都是哪一邊的人?”
“吸溜!”
劉毅喝了一口茶,嘆口氣道:“我要是知道出手的是哪一邊就好了,我正是不知道出手的是哪一方,所以才找你來了啊——殿下,這事兒真的不能再忍了,你是不知道現在的賊人有多可惡,竟然光天化日之下,就敢跑到縣城動刀子,光是百姓被誤傷的,你就知道有多少嗎?這還只是百姓,如果我們再縱容下去,他們就該殺官造反了。”
“這點你倒是不用擔心,他們還沒有這個膽子。”李貞笑了:“至少在銀島的歸屬權明確之前,他們還沒有這個膽子殺官,而等銀島的歸屬權落實之後,你覺得他們還有這個能力再禍禍嶺南嗎?”
“但我就怕最後他們殺紅了眼,什麼都不管不顧啊。”劉毅稍顯青澀的臉上,也不由露出了一點擔憂:“如今他們不但將精銳調動了起來,而且還有他們控制的各處山賊也都四處活躍起來。而我還擔心另外一件事,剛纔我進來之前,還和番禺縣令劉惠正有過交流,他那裡同樣也是深受賊亂之苦,其餘幾個郡縣都是如此情況。
這也就是說,整個越州的土匪都已經分散開來,就算最後各大勢力拼一個兩敗俱傷,有隨時可以攻破縣城的各處土匪在,我們想懲治他們,他們也可以隨時讓各地混亂起來。哪怕是死了一個百姓,這對我們來說,可都是得不償失啊。”
“你有一點說錯了。”李貞伸出一根手指糾正道:“越州已經沒有土匪了,因爲我的剿匪計劃,越州的土匪早已經被清剿一空。如今這些作亂的土匪,其實都是因爲不堪我們的圍剿,從嶺南各地流竄過來的——而這也是我的計劃之一,那就是從整體上稀釋嶺南土匪的數量。”
“稀釋?殿下的意思是。”
“以前,嶺南土匪密佈,只要是隨便找一個山旮旯,都能看到土匪的蹤跡,密度極高,就算是最稀少的地方,一百里之內,都至少三處土匪窩,這意味着什麼,你明白嗎?”
不給劉毅回答的機會,李貞繼續道:“這意味着,只要這些土匪想要作亂,只要他們背後的勢力想要嶺南混亂,整個嶺南都會在一瞬間亂起來,而我們面對這樣的亂局,連反應的機會都沒有。
但如今不同了,我的剿匪隊伍已經開赴嶺南各地清剿土匪。其中越州和旁邊的梧州都已經清剿完畢,剿匪軍隊也都已經開拔前往別處。也就是說,這兩處地方已經出現了勢力真空,而注意到了我目的的各大勢力,你說他們會不會將麾下控制的土匪遷移到這兩處來?”
“當然會。”劉毅不假思索道:“殿下您如今的態度已經很明確了,那就是準備剿滅嶺南所有州縣的所有土匪,也就是說,這些地方的土匪,早晚都會和殿下您的剿匪大軍對上,而以土匪的素質,又如何會是剿匪部隊的對手?爲了保證自身的安全,他們一定會遷移的——但是能躲避我們兵鋒的褲線只有兩個,一個是嶺南之外,另一個就是找一處勢力真空地帶住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