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你還想有下次?”燕妃俏杏眼一豎,就要發火,可是不知道想到了什麼,緊接着眼神就又柔和了下來,輕撫着李貞的背,輕聲道:“貞兒,你是太子,未來的大唐國君,作爲君主,最重要的能力不是你有多麼勤政,而是你要學會用人,你是皇帝,要管着這偌大的天下,若是天下所有事情都要過問,那你還不得類似?所以,有些事情只需要交給手下就可以了,比如這出海探索的事情,你就應該交給劉仁軌做,何必要親自上場?”
李貞搖頭道:“但是母后您不要忘了,有些事情可以交給旁人,但是有些事情是皇帝必須要親自做的。何況大航海的序幕的兒臣拉開的,而作爲這一切的主導者,卻沒有親自出過海?這是何其的諷刺啊?”
“也有點道理,但是母后也只允許你這一次,你以後可不能出海了。”燕妃覺得李貞說的對,不過還是嚴肅道:“你已經出過海了,並且爲大唐尋找來了一處富庶廣袤的土地,爲大唐百萬生民尋得一處安身之地,論功勞已經夠高的了,想來誰也不會說你的不是,以後可不能再如此糊塗,海面上那麼危險,你可千萬不能再冒險了。”
“哪有那麼嚴重啊?”李貞笑道:“海面上的確是變換非常,但是海上的風暴也的有規律的,只要尋找到規律,自然不會有事情。”
“那也不行。”燕妃以幾乎蠻橫的語氣杜絕了李貞的小心思:“你若是再提出海的事情,那母后就求你父皇將你帶回長安去,反正你父皇本身就是這個意思,只是看到越州如今正是大發展的關鍵時期,若是少了你的坐鎮,恐怕會導致功虧一簣,不過和你比起來,越州也就不算什麼了。”
看到燕妃祭出了殺手鐗,李貞慌忙求饒:“別別別,母后說的是,兒臣聽母后的就是了,以後兒臣不出海就是了。”
開什麼玩笑?自己這一次被帶回長安,怕是再也沒有了回來的機會了。
越州這邊正是關鍵時刻,若是少了自己,大航海時代雖然說不上夭折,但是肯定要往後延遲不少時間,甚至可能還要給別的國家留下反應過來的機會,若是讓別的國家因此發現了航海的利潤,同樣開始發展航海,那麼自己的罪過可就真的太大了。
而且不光如此,沒了自己,越州的建設也都要陷入停頓,就算朝廷換了一個人來主持,不熟悉自己的執政理念,外行指揮內行,事倍功半也就罷了,只怕要適得其反,取得相反的結果了。自己十幾年的佈局雖然說不上前功盡棄,但是在效果上肯定也要大打折扣了,到時候自己就算是殺了他,又能有什麼用?
與這些相比起來,自己的自由又算得了什麼?
“那就是,那你好好休息吧。”聽到李貞的保證,燕妃這才露出了笑容,眼角瞥到門口的一個影子,更是展顏笑道:“你的媳婦們來看你了,你受罰的這段時間,她們也是擔心的不得了,你好好的安慰安慰她們,母后去看看你父皇。”
“是,兒臣明白的。”李貞隨口答應道:“恭送母后。”
“殿下。”燕妃剛走,武媚娘就帶着一羣人跑了進來,一把撲在李貞身上:“您可嚇死妾身了,您要是出了什麼問題,妾身該怎麼活啊?痛不痛?”
“沒事沒事,一點都不痛,只是……媚娘姐姐誒……”李貞疼的滿頭大汗,但是爲了彰顯自己的男子漢氣概,愣是沒有痛呼一聲。
但實在是受不了了,只能婉轉的提醒道:“你能不能從我的屁股上讓開啊……”
“啊!”武媚娘驚呼一聲,這才注意到自己居然壓到了李貞的傷口:“殿下恕罪,妾身也是心憂殿下的傷勢這才……殿下你沒事吧……”
“沒事沒事,只是有一點點痛。”儘管疼的冷汗都已經流出來了,但是大男子主意作祟,不願意讓李貞在自己女人面前露怯。
這點就和在燕妃面前不一樣了,燕妃是母親,李貞是兒子,兒子在母親面前撒嬌是應該的,燕妃只會心疼,卻不會有別的想法。可武媚娘她們是李貞的妻妾,李貞就是她們的天,如果李貞在她們面前露了怯,那麼除了武媚娘之外,原本就非常忐忑的可憐女子,只怕就要崩潰了。
“對了,晃兒和昭兒呢?”不願意在這件事情上多說,李貞將話題轉到了自己的兒女身上。
“被父皇抱走了,現在應該在和父皇玩耍呢。”武媚娘輕聲道。
“那就好。”聽到兩個萌娃在李世民身邊,李貞才放心了下來,別看自己剛剛上岸,但是就從上岸到五莊觀這麼一短短的一段距離,夜騎就感應到了至少十股包含殺意的目光,其他的不懷好意的眼光更是不計其數,好像自己平安上岸,讓某些人非常的失望,所以對於自己以及身邊人的安全,李貞是飛常在意的。
“……”
“對了薛仁貴他們的情況怎麼樣?”關心完自己的事情,李貞又問起了自己的屬下。
“都沒有事情,父皇也都已經賜下了金瘡藥,除了幾個身子弱一點的,其餘人都沒有大礙。”武媚娘輕聲道:“倒是殿下您,怎麼能和父皇那樣說話呢?而且給母后和父皇的東西差距那麼大,你是不知道啊,父皇可是氣壞了。”
李貞無所謂道:“那有什麼?反正打都打了,父皇還能耐我何?”
“可是……殿下請看……”武媚娘拿出一枚珍珠,圓潤通透,光澤宜人,是典型的走盤珠,唯一的問題就是有點小,只有嬰兒的拇指大小——按說這樣的珍珠,已經算是價值不菲了,但是放到皇家手中,未免也有點太寒酸了。
“這是什麼?”
武媚娘沒有回答李貞,而是回頭道:“將你們的也都拿出來吧,讓殿下過過目。”
“是,殿下請看。”只見除了武媚娘之外,李貞的二十多個老婆都分別從荷包裡掏出來一枚珍珠,這些珍珠各個圓潤,然而大小不一,最大的竟然是武媚孃的這個,最小的甚至只比沙子大一點。
“這什麼情況?爲什麼每個人都有珍珠?”
李貞因爲之前的折騰失血有點多,腦子有些迷糊,咂然之間沒有想出緣由來。
“這都是殿下您的好處啊,父皇的意思呢,赦免薛仁貴等人的罪過,這個要求他沒有準許,因此不算數,所以另行賞賜。”武媚娘嬌笑道:“父皇說了,太子爲大唐立有大功,朕向來有功必賞,有過必罰,太子既然已經受過,那麼功勞也該獎賞,太子本身已經位極人臣,因此特將賞賜轉給太子嬪妃,特每人賞賜珍珠一顆,添爲首飾……”
“賞賜?這是在寒磣我吧?”李貞終於想到了事情的緣由,瞪大眼睛道:“不是,父皇這心眼也太小了,我不就是隨口說了一句嗎?他還給我們還回來了,未免也太小肚雞腸了吧?
得,本來我是想將從婆羅洲帶回來的那些珍惜木材送給他呢,現在看來,好像沒用了。”
“額……殿下……”武媚娘欲言又止:“有一件事,妾身覺得有必要告訴你……”
“什麼情況?”李貞心中頓時有了不好的感覺。
“在你被擡走之後,父皇發話了,說您出海獲得的奇珍都是奢侈之物,最易腐蝕人心,消磨志氣,爲了警醒太子,他已經將您的所獲……”說到這裡,武媚娘擡眼悄悄的看了李貞一眼:“沒收了……”
“啥?”李貞一聽,頓時一蹦三尺高,好在有之前的教訓,李貞在想要蹦起來的一瞬間,又生生的將自己按在了牀上,而這樣做的後果就是渾身肌肉痠痛,丹田一股氣息無處釋放……
換句話的意思就是,他岔氣了……
“哎呦,疼疼疼……”這下好了,原本只是屁股疼,現在是渾身疼,痠疼加上屁股痛,並沒有起到以疼止疼的效果,反而是疼上加疼,更疼了。原本只是屁股不能動,但是現在渾身都不能動,稍微動一點,就是各種痠痛一起襲來,那滋味,很酸爽……
“殿下,您沒事吧?”武媚娘擔憂的問道。
“沒事沒事。”李貞強忍着渾身的不舒服,皺着眉頭不滿道:“父皇也太不地道了,不但莫名其妙的打了我一頓,現在又搶我的東西,實在是太過分了。他也就是我父皇,他要是別人的話,我非得讓他好看不可。”
“殿下慎言。”
李貞不屑道:“怕什麼?他這時候估計正在和晃兒和昭兒玩呢,跟本不可能出現在這裡。不行,我必須得做點什麼給他添添堵……我的東西可不是那麼好拿的。”
範雪宜挺着已經頗具規模的肚子嬌笑道:“嘻嘻,殿下您號稱財神,本身的錢多的花都花不完,父皇拿你一點東西怎麼了?權當你孝敬他了。”
“孝敬他可以,但是他也不能全部拿走吧?”李貞氣哼哼道:“那些東西都是我從海外千挑萬選選出來,又辛辛苦苦的從海外運回來,花費不計其數,他倒好,什麼都沒幹伸手就搶啊,這叫什麼?這就是強盜性格啊,太過分了,太過分了,太過分了。”
李貞一連大喊了三聲太過分了,可見他心中鬱悶到了極點。
“不行,我必須得想個辦法,給他點顏色看看。”李貞是越想越不甘心,李世民這一手強取豪奪真是太過分了,這吃相也太難看了。
“殿下,要不算了吧?”武媚娘輕聲道:“父皇未來可是連江山都要傳給你的,拿你一點東西怎麼了?”
“那不一樣……大唐江山還是皇爺爺傳給他的呢,怎麼沒見皇爺爺拿他什麼東西啊?”李貞咬牙切齒道:“不行,不能就這麼算了,也不能這麼輕易就便宜了他,必須得想個輒……有了……鄭琅。”
“殿下,屬下在。”柱子後面一道人影閃出,正是滎陽鄭氏嫡子鄭琅,當然他現在已經和鄭家斷絕了關係,甚至鄭家都不知道他還活着,如今他正是李貞身邊天網的負責人,代號狼蛛……
李貞沉吟片刻:“你,去市面上給我發佈一個消息,將本宮發現婆羅洲的消息傳出去,越多人知道越好。”
武媚娘奇怪的問道:“殿下,這件事已經傳出去了,只需要三五天,外面就能傳的沸沸揚揚,沒道理再讓人專門傳出去吧?”
“當然沒有這麼簡單。”李貞冷笑道:“將這則消息傳到人盡皆知後,鄭琅你再幫我傳遞另一個消息,就說太子殿下爲百萬生民尋得一處安身之地,爲大唐立下不世大功,皇帝陛下聖心大悅,特賞賜太子嬪妃小珍珠二十餘顆,以示彰賞。”
“什麼?”武媚娘急了:“殿下,這珍珠明顯就是陛下寒磣你呢,你這要是傳出去的話,陛下的臉面還往哪擱啊?我們如此拂了父皇的面子,他會不會生氣啊?”
“不用擔心,這件事就算是我們不傳出去,有人也會幫我們傳的,我只是將這件事推前了一點而已。”李貞輕笑道,李世民賞賜珍珠這件事,看似是狠狠的寒磣了一下自己,其實卻是走了一步臭棋。目前天下,和大唐作對的勢力不知凡幾,李世民的身邊同樣有不少敵人的探子,甚至李貞身邊都有不少,李世民的賞賜別人不知道,可是這些人肯定是知道的。一旦讓他們將這件事傳出去,對於李世民的名聲絕對好不到哪裡去,至少一個小肚雞腸的名聲是跑不掉了。
不過想要讓珍珠事件的效果發揮到最大,必須要等到婆羅洲的事情發展到最高潮的時候纔是最有效的,而目前敵人也都在等這個機會。
可是李貞如今提前將這件事捅出去,不但狠狠的打擊了一下李世民,而且也破壞了某些人的謀劃,同時還提醒了李世民,讓他有一次補救的機會。
“說起來,父皇應該獎賞我們纔對。”李貞如此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