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忠，你覺得寬兒搞出來的這個人口調查，意義到底有多大？”
當衆人都從頤和園中散去的時候，李世民忍不住問了一下李忠。
所謂當局者迷，旁觀者清。
李世民也很想知道其他人是怎麼看待這個事情的。
說實在的，他是很想知道大唐各個州縣的人口結構的。
特別是涉及到鎮北道、遼東道、嶺南道、隴右道等邊疆的州府，如今的情況到底是什麼樣的，他是非常感興趣的。
但是要想把這個事情搞好，需要花費大量的人力物力。
這裡面涉及到的方方面面，肯定是非常廣泛的，這個他也是能夠理解的。
“陛下，微臣不是特別理解人口普查的好處和壞處，但是縱觀最近二十年太子殿下的做事風格，他基本上都不會做沒有用處的事情。
特別是最小十幾年，大唐的許多變化都是因爲太子殿下而引起的。
很多時候，一些我們看起來可能覺得微不足道的東西，在太子殿下看來卻是有着非同尋常的意義。
這一次的人口調查，我覺得最終的結果很可能也是這樣的。”
李忠自然是不會去說李寬的壞話的。
本來他的態度一直都是傾向於李寬的，現在李寬都已經是大唐太子，很快就要成爲大唐的皇帝了。
他就更加不會去說李寬的壞話了。
再說了，這個事情本身就沒有答案的，不管你怎麼說明，都是差不多的。
“希望如此吧，按照寬兒的規劃，這麼多州縣要同時展開人口調查，又要防止下面的胥吏弄虛作假，那麼需要花費的人力物力是非常巨大的。
按照朕的估計，大唐有幾千個縣，至少要有幾十萬的胥吏一起出動才能順利的完成這個任務。
觀獅山書院估計要花費幾十萬貫的錢財才能完成這個任務。
雖然最終形成的報告也可以售賣給朝廷，但是一份報告肯定不可能賣出很高的價格，最終這門生意，十有八九是虧本的。”
李世民雖然同意了李寬的方案，但是在盈利方面卻是並不看好這一點。
當然了，李寬不差錢，這一點李世民倒是非常清楚的。
“陛下，這個事情，屬下倒是有點稍微不一樣的看法呢。”
李忠很是謹慎的觀察了一下李世民的反應，看大他並沒有什麼不悅，便繼續說道。
“這麼多年以來，屬下還沒有看到過太子殿下在錢財方面吃過虧。
很多大家看起來不掙錢的事情，到了他的手中就不一樣了。
最明顯的就是修建頤和園這個事情了，明明花費了上千萬貫，放在任何一個人身上都是一件絕對虧損的事情。
但是太子殿下卻是通過作坊城的修建和房屋的售賣，不僅把這一千多萬貫給掙回來了，還多掙了不少。
到現在爲止，作坊城的房子都還沒有賣完，每隔一兩個月就有新的房屋推出來，價格也是一年比一年高。”
大唐的財神爺，李寬的這個外號可不是白叫的。
不管是長孫無忌也好，還是勳貴世家也好，他們可能不喜歡李寬，但是對於李寬掙錢的本事，卻是沒有幾個是不佩服的。
“你這麼一說，好像也是。朕的內帑能夠有今天這樣富裕，其實也都是託了寬兒的福氣。
當初那個東海漁業也好，還是後面的大唐皇家錢莊，其實都是寬兒主動的給內帑送股份。
這些年，單單是這兩個作坊就給內帑帶來了超過兩千萬貫的收益。
這個數字，是朕以前想都不敢想象的事情啊。”
作爲一個帝王，李世民很能體會到金錢的用處。
治理一個國家，單靠各種之乎者也的論述，肯定是不夠的。
所謂的天下攘攘，皆爲利往，這話絕對不是白說的。
“所以在人口調查這個事情上面，雖然花費非常巨大，我們現在也還沒有看明白太子殿下能夠從中獲得什麼好處。
但是過個幾年再來看這個事情，很可能大家都會發現太子殿下的做法其實才是正確的。
今天長孫司空反對，可能只是一種習慣性的反對，畢竟長孫司空跟太子殿下之間的矛盾是大家都清楚的。”
看到李世民的反響還不錯，李忠大着膽子多說了幾句。
“找個時間，朕也好好的跟無忌聊一聊吧！”
李世民沉默了片刻之後，冒出了這麼一句話。
顯然長孫無忌跟李寬之間的矛盾衝突，他也是知道的。
不過事情已經到了現在這個局面，一味地放任局勢發展，顯然也是不合適的。
……
“阿耶，這個人口普查是李寬成爲大唐太子之後搞出來的第一個大項目，我覺得我們一定要想辦法把它給搞黃了。
這麼一來，他的威信肯定就會受到一定的影響。”
當長孫無忌回到府中的時候，立馬就把朝中發生的事情跟長孫衝進行了分享。
如今的長孫家，有種處於風雨飄搖之中的感覺。
雖然下面的人可能還沒有感觸到這一點，但是上面的人物卻是已經感受到了有點不妙了。
“人家不花費朝廷的一文錢，人員又是以觀獅山書院算學院的教諭和學員爲主，配合戶部和各地的胥吏，最終在一年內來確保人口調查數據能夠順利的輸出。
這個時候我們能夠操作的空間，其實是非常小的。”
長孫無忌今天在頤和園都沒有能順利的將人口調查這個項目給阻攔下來，現在自然也沒有太大的信心能夠通過其他的手段來搞黃這個事情。
雖然在局部的州縣，以他的影響力，肯定可以讓人口調查這個事情沒有辦法順利的開展下去。
但是對於大部分的地方，長孫黨做的小動作，其實是沒有什麼意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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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耶，您說的沒有錯，我們要向直接阻攔這個事情，確實是比較困難的。
但是我們可以引導輿論，讓長安城的百姓站出來反對這個事情啊。
觀獅山書院要是有這個閒錢的話，完全可以給更多的學員減免學費啊，拿去搞什麼人口調查，多浪費啊？”
長孫衝現在是越發的覺得屬於長孫家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伴隨着李寬在儲君之位上坐的更加牢靠，長孫黨能夠使出來的手段就越來越少來了。
能夠在朝堂上一直有一席之地的人員，普遍都是聰明人。
他們絕對不會因爲曾經許下的諾言，就在一棵樹上吊死。
如果長孫黨的前景不明朗，那麼肯定會有越來越多的官員站在另外一邊。
“輿論戰沒有那麼好搞的，當然你要是有信心的話，也可以去搞一搞，不過最終的成績可能不會很理想。”
長孫無忌自然不會去打壓自己兒子的積極性。
不過他的心中也很是清楚，長孫衝不會是李寬的對手。
……
“朵朵，聽說書院要挪用我們的一部分經費去給到人口調查中心使用，這個傳言是真的嗎？”
觀獅山書院醫學院裡頭，梅里亞徑自來到了契苾朵朵面前。
兩人如今雖然都是觀獅山書院醫學院的教諭，但是身份地位卻還是很有差異的。
契苾朵朵算是醫學院裡頭的明星教諭，知名度很高，水平自然也是很高的。
但是梅里亞卻像是在混日子一樣，並沒有學到什麼太特別的東西。
“我們書院要成立人口調查中心，這個消息是準確的。
書院會專門給人口調查中心準備一批資金，用來資助他們跟戶部一起對大唐的人口結構進行調查。
不過這個調查中心到底由哪個人負責推進，我就不是很清楚了。”
雖然長孫家一直都想要拉攏契苾朵朵，但是都沒有成功。
很顯然，契苾朵朵心中是把自己當成了太子黨。
事實上，李寬的支持力度能夠得到快速的增加，主要就是大家認爲大唐不可能再一次的更換儲君了。
下一任的大唐天子，肯定就是李寬了。
“朵朵，這根調查中心是由誰來負責沒有什麼關係。
我想要知道的就是這個事情到底有什麼背景？”
梅里亞很是積極的問道。
事實上在，這些東西也算是她自己的好奇之處。
“梅里亞，你要看清楚，這一次的情況跟以前的都有點不一樣。人口調查中心的設立，對於清點各個勳貴世家家中的僕人數量，也是有着特別要求的。”
契苾朵朵提示了一下這一次的變化點。
作爲對這份調查的內容最瞭解的一個人之一，這裡面的影響，並不一定就是肉眼就能看到的。
“你說的沒有錯，但是這個人口調查中心，他們不應該過來佔用我們的辦公區域啊。
大家各自都有各自的活動範圍，就在自己的活動範圍把工作做好了，這不就是夠了嗎？”
梅里亞這話，讓契苾朵朵感到有點無語。
自己這個好友，難道覺悟這麼低的嗎？
要是按照這個節奏發展下去，那就真的是黃花菜都涼了。
……
五合居中，王傑和鄭海幾個坐在一起吃飯。
這段時間，人口調查這個事情算是勳貴世家最關心的一個話題，他們自然也是在討論這個事情。
“王兄，這人口調查想要把每一個家族，每一個州縣的人口情況都給搞清楚，你覺得這個事情會給我們帶來什麼影響呢？”
作爲世家子弟，鄭海首先考慮的就是朝廷的一項政策，對自己家族會有什麼影響。
很顯然，這一次的人口調查也不例外。
“李寬想要幹什麼，其他人都是不可能完全知道的。
不過這個人口調查的影響，肯定是比我們想象的要大。
你看一看啊，如果真的把所有的人口情況都搞清楚了，那麼各家各戶的一些奴僕，還有一些掛靠在我們各家下面的農戶的信息，就不可能繼續隱藏下去了。
這對於今後的徭役或者賦稅繳納，都是有影響的。
甚至我們完全不知道掌握了這些信息之後，李寬還會有什麼大家沒有見識過的手段在後面跟着。
如果能夠讓這個人口調查的事情給黃掉了，那自然是最好不過的。
反正這事情如果成功了，對我們來說其實沒有什麼好處的。”
王傑品了一口酒，慢慢的發表了自己的意見。
別說是五姓七望這些大家族，哪怕是一般的世家，誰家沒有點秘密？
不說大家自己豢養的死士之類的人員，單單許多沒有出現在朝廷眼中的奴僕，就數不勝數。
這要是所有的信息都被朝廷搞清楚了，李寬是高興了，但是他們自己就要倒黴了。
“這幾天《大唐日報》上面在連篇累牘的報道人口調查的好處，許多普通百姓似乎也是支持這麼做的。
我們就是想要反對，似乎也找不到很好的切入點啊。”
鄭海有點苦惱的說道。
王傑說的東西，他自然是能夠理解的。
但是現在的關鍵不是這個，而是到底要怎麼樣才能把人口調查給搞黃了。
“所以這纔是李寬的厲害之處啊，看起來沒有什麼深意的一個人口調查，他卻是整出了那麼多的好處出來。
什麼今後朝廷的移民政策、交通政策、民族政策……各方面的事情，他都能人口調查扯在一起。
陛下登基二十一年了，看到大唐如此繁華，自然也是想知道大唐的具體情況到底是怎麼樣的。
特別是李寬還一直強調這麼一個人口調查，只有國家強盛的時候才能進行的下去。
歷朝歷代，就沒有哪個帝王完全完成過這項事情。
如果這一次能夠成功，這也是青史留名的事情。
這麼一說，陛下自然也是全力支持了。”
王傑有點鬱悶的說道。
這個時候，他越來越感受到李寬的不好對付了。
人家不跟你搞什麼陰謀詭計，而是堂堂正正的辦事，你要想阻攔，反倒是更加難了。
現在錢財不用朝廷出，只要各個州縣配合觀獅山書院的人口調查中心去辦事就行了。
如果這個時候還有官員跳出來反對，就很容易讓人懷疑你別有用心了。
真的當人家李寬是病貓啊？
新官上任三把火，誰也不想自己主動的跳出來讓李寬那火燒自己啊。
“在長安城這邊，我們估計是沒有辦法去阻攔了，不過現在李寬在《大唐日報》上面不斷的引導輿論，我們也可以在其他報紙上安排人寫一些相反意見的文章。
然後到了下面的州縣，我們再給人口調查增加一些困難，讓一些人不要配合觀獅山書院的調查。”
鄭海想了想，覺得自己只能先這麼做了。
“嗯，最好就是能夠讓百姓對人口調查的事情生出反感來，這樣的效果纔是最好的。”
“王兄你這個主意不錯，觀獅山書院的人到時候肯定只能安排幾個人到各州，具體執行任務的還是各州縣的胥吏。
到時候我們找一些胥吏，讓他們在調查的過程中，故意給百姓們增加一些煩惱，讓他們在規則允許的情況下，不斷的騷擾百姓。
到時候，哪怕是人口調查已經進行到了一半，很可能也會沒有辦法繼續進行下去。
這麼一來，我們的目的也算是達成了，甚至效果比現在直接阻攔還要好。”
鄭海這麼一說，王傑立馬眼前一亮。
這個主意不錯啊。
甚至效果比現在直接阻攔還要好。
當然了，引導輿論這個事情，肯定還是要做的。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這也算是一種鋪墊了。
……
“師父，這人口調查的事情，不管是怎麼改造成說書的內容，也是比較枯燥的，倒不如講一講海外的各種奇遇，客人們更加喜歡呢。”
郭雲鶴看着自己已經上了年紀的師父，居然在那裡重新編寫了一套說書內容，要自己帶頭在酒樓裡頭說。
正常情況下，郭雲鶴對於自己師父親自改編的說書內容，肯定都是很期待的。
這往往都是讓自己名氣更上一層樓的機會。
但是今天的這個故事，他看完之後，覺得不是很滿意。
如今的郭雲鶴，在長安城的說書圈子裡頭，也算是個名人了。
這人有了名氣，自然想法就會多一些。
當然，一日爲師終身爲父，他倒也不敢不聽郭得志的話。
“雲鶴，這個你就不懂了，我們說書人本來是三教九流當中下九流的人物，現在能夠有今日這樣的地位，太子殿下功不可沒。
這人口調查的事情用說書的內容說出來，固然還是有點枯燥的，但是至少比報紙上相關的文章要來的讓人感到舒服一些。
你看了最近的報紙，應該很清楚這人口調查是太子殿下一手推動的事情。
雖然我們這樣幫忙宣傳，太子殿下不一定會知道，起到的效果也不見得就會非常的好。
但是至少表達了我們的態度，讓大家知道我們長安城的說書人，跟太子殿下是一條心的。
至於你說的顧客是否感興趣，這個時候已經不是那麼重要了。”
伴隨着閱歷的增加，郭得志的覺悟也有了很大的變化。
很顯然，他現在考慮的事情已經不完全是怎麼樣來提高自己的名氣或者讓生意變得更好。
他已經不大需要這樣做了。
“這種朝廷的大事，跟我們一個說書人有什麼關係嗎？
師父您以前不是說要讓我們儘可能的避免參與到朝堂大事之中嗎？”
郭雲鶴雖然聽懂了郭得志的話，但是心中的疑問卻是沒有變少。
“沒錯，爲師是說過這樣的話，那主要是不想您摻和到朝廷的黨爭之中。
你也知道，歸根結底，我們就是一個說書的。
朝堂上的大佬可能沒有辦法對付自己的敵人，但是要想對付我們，還是很簡單的。
所以這些年，除了支持太子殿下的相關事情，其他朝堂上的事情，我都是不同意介入的。”
郭得志這麼一說，郭雲鶴就無話可說了。
不管李寬還是楚王殿下的時候，亦或是太子殿下，自己的師父都是他的鐵桿支持者。
甚至長安城裡頭的很多商家，也都是鐵桿支持者。
看來這一次的說書內容，自己就是想不變更都是不行的了。
……
“阿耶，你覺得太子殿下搞出來的這個人口調查，能夠順利的搞下去嗎？”
長安縣的縣衙裡頭，顧盼盼一邊吃飯一邊跟自己阿耶說着話。
所謂的食不言，寢不語，在她身上顯然是已經不適用了。
最開始的時候，顧煉是不能接受這個情況的，但是時間久了，慢慢的就習慣了。
“這個事情現在還很難說，不過目前戶部已經跟觀獅山書院算學院在籌劃具體的推進事項了。
我估計來年一開春，立馬就會在整個大唐展開。
聽說爲了讓人口調查工作順利的進行下去，太子殿下可是不僅讓觀獅山書院參與那麼簡單，背後應該還有一系列的其他安排。”
作爲長安縣的縣令，顧煉自然也有自己的消息渠道。
“我看現在長安城的輿論情況，是說什麼的都有。雖然有不少人表示了對這個事情的支持，但是反對的也有不少。
估計這個事情要順利的進行下去，也沒有那麼容易。”
“那是當然，這人口調查的工作，影響最大的就是各地的豪族，他們手中或多或少都有一些見不得光的人口。
在這次的調查之下，如果各地的胥吏真的嚴格執行，那麼好多事情可能就會暴露出來。
太子殿下可是說過了，這人口調查是大唐的國策，任何人都不能阻攔。
誰要是敢在明面上跳出來反對，那麼太子殿下一定會殺雞儆猴的。”
顧家自己本身就是一方豪族，所以人口調查對世家的影響有多大，顧煉自然非常的清楚。
雖然大唐現在的主要稅收都是商業稅和市舶稅，農業稅的比例在不斷的下降。
但是大唐終究還是一個農業國家。
而作爲一個農業國家，人口的意義自然是非常巨大的。
“雖然沒有人敢光明正大的跳出來表示反對，但是背地裡做一些手腳，讓人口調查的事情沒有辦法那麼順利的進行下去，這個還是非常有可能的吧？”
顧盼盼現在早已經不是那個傻白甜了。
對於下面的人做事，她自然很清楚。
關內道的情況可能還好控制，但是到了比較遠的地方，如果當地的官員不配合的話，人家有許多辦法讓你的工作開展不下去。
到時候你可能還沒法說出什麼不是來。
“是啊，所以太子殿下才會有其他的很多安排。我們可能都知道陛下手中有百騎司，其實太子殿下手中一樣有一個情報調查局。
這個情報調查局的力量，沒有誰搞得清楚，但是可以肯定的是，這是一支非常強大的力量。
這一次的人口調查，情報調查局肯定是參與其中的。
反正我已經寫信回到老家，讓家中的人全力配合這一次的人口調查，不要搞出什麼幺蛾子出來。”
顧煉還是很識趣的，不會在這個事情上跟自己過不去。
再說了，在別人看來，他顧家本來就是太子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