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年經商也曾跑過船的武士彠被幸福號的內置驚到了,不過他沒有就多餘的問題發問,在三層倉較大的餐廳位置落座之後,孫享福讓趙龍將船上的人都請到了十米之外,等艙門關閉,裡面交談的內容,也就只有他們二人能聽的到了。
“應公,這些倭國人應該與貴公子有關吧!”孫享福也不拐彎,直接開口道。
“嗯,就是犬子做的,但這些話,出了這個門,我就不會承認。”武士彠點頭坦然看向他道。
“那長安挑動突厥亂兵的事情······”
“也是他做的,但他不是主謀。”還沒等孫享福問完,武士彠就搶先回答道。
“呃,您就如此放任令公子這麼,這麼作死嗎?”孫享福有些語塞道。
“作死?呵呵,這個詞用的好,但是不作死,就不用死了嗎?”武士彠看向孫享福的目光道。
“當今陛下可不是嗜殺之人。”孫享福這麼說着,卻看到了武士彠一副不信的表情。
也難怪他不信,連自己親哥親弟,乃至他們所有的後人都不放過的人,你叫別人相信他不嗜殺?
“好吧!我換個說法,令公子不作死,未必會死,但是要是繼續這麼作死下去,就肯定會死,而且,會牽連全家。”孫享福無奈道。
“未必,他在長安作了一回死,結果老夫被貶到揚州了,現在看來,應該比長安的裴相活的舒坦些!”
武士彠說的一點也沒錯,他如果不離開長安,就是李淵舊臣黨的二號人物,那麼此次裴寂的謀劃就一定會拉上他,那麼即便不死,現在也被打上死亡標籤了。
“令公子在長安挑動兵亂的事,應公提前就知道?”孫享福有些發愣的繼續問道。
“當然,要不是老夫故意放縱,你以爲那個逆子能夠盜取老夫的印鑑,並且僞造公文?”武士彠面上有些笑意道。
“我知道了,您是故意讓武元慶這麼做,正好給陛下一個貶您官的藉口,那這次······”
“老夫嫌自己的官還是太大了點。”武士虞點頭接話道。
好吧!對於一個一心求貶自保的人,孫享福也是沒啥好說的了,但想想,又不對,武士彠既然單獨找自己談,那麼肯定是有些什麼東西要跟自己交換,於是乾脆問道,“應公覺得此事該怎麼辦吧!”
“只要你答應老夫的請求,這些倭國人你可以自行處置,怎麼上報給皇帝,也憑你一張嘴,如何?”
“這些人怎麼處置,都不能給我帶來利益,那麼,我爲何要以此爲條件,答應您的請求。”孫享福搖了搖頭道。
“呵呵,一切以利益至上,倒是和老夫當年發家有幾分像。那麼,接下來,咱們就來談談關於利益的事情,方纔入城,你已經跟揚州四大家的人接觸過了吧!”
“是的。”孫享福點頭道。
“和他們達成合作沒?”
“沒有。”
“算你還不是太傻,這揚州四大家,乃是和七宗五姓世家一樣的門閥勢力,他們纔是一路的,不會真心和你合作的。”武士彠用一絲讚賞的眼光看向孫享福道。
“下官便是有些懷疑,纔沒有輕易做下決定,莫非,大人這裡知道什麼消息?”
“具體的消息倒是沒有,只是,那王麟前些日子便到了揚州,與犬子走的比較近。”
武士虞提到王麟,孫享福的眼睛眯了起來,看來,席君買所說不假,那李香蝶是王麟的人,而王麟,已經與揚州四大家達成了協議,是以,李香蝶纔會告訴自己,她是朱家的人,用來迷惑孫享福。
那麼,這些人拉自己合作的目的是什麼就不難想象了,他們是要一整套望江樓的藝人培訓,和舞臺設計技術,甚至廚藝等技術也不會放過。難怪李香蝶開出來的條件好到孫享福無法拒絕,原來是想以此爲突破口,全套照搬望江樓的經營體系。
但是如果不與揚州四大家合作,那麼望江樓在揚州建立起來的難度就可能非常大,首先你連個歌舞藝人都招不到。
“大人,不如您說說您的利益訴求吧!或許,我們能合作。”想到了這裡,孫享福便道。
未來的一段時間內,武士彠很可能都是揚州的代理一把手,因爲現在朝廷真的很缺官,尤其是像這種能夠獨當一面的大官,未來的好幾年,李世民都會讓長安的那些國公遙領地方州府的都督,派個長史具體管政務,與武士彠這個現管達成協議,孫享福行事能夠方便的多,至少像今天這樣的麻煩不會出現。
“如若有朝一日,陛下要對老夫下殺手,老夫希望你竭盡全力,保老夫家小一命。”
武士彠這麼一說,孫享福秒懂了,他這是怕的,但孫享福就算再不知道歷史,也知道女皇武則天啊!李世民要是有意殺他全家,哪裡來的女皇武則天?
這樣便宜的條件,孫享福當然不會傻到不答應,不過,面上還是裝出十分爲難之色道,“應公有些強人所難了。”
“老夫知道你自己可能辦不到,但老夫也知道,你在長安拉攏了不少盟友,你的盟友能幫你做到,你若是應下,那麼老夫只要還在揚州任上,必定竭盡全力的幫你。”
“應公有把握對抗揚州四大家?”孫享福故意誘道。
“沒有把握,但也不是完全沒有辦法。”武士彠見孫享福還在猶豫,便再度開口道,“老夫來揚州上任之前,陛下給老夫加了揚州屯田使一職,也就是說,揚州的田地裡種什麼,老夫說了算。”
孫享福聞言眉頭一挑,確實,這個權利看上去沒什麼,但實際操作起來,卻有很大用處,四大家族佔據揚州過半的土地,何止千傾,如果,全部讓他們種大豆,那一季至少都能產出百萬石的大豆,而大量收大豆的,卻只有膳監司衙門,到時候如果自己壓價,或者拒收他們手上的大豆,那麼,四大家的損失肯定不少,畢竟,從淮南把大豆運送到需要豆料比較多的北方養馬地,損耗可是很大的。
當然,這只是一方面,有了地方一把手的支持,四大家就很難從人力物力上壟斷望江樓所需了,另外,還能給望江樓提供絕對武力的保護,安全方面有保證,那麼,即便是不跟四大家族合作,揚州望江樓的分店,似乎也能開起來。
“如若真的有那麼一天,在下必竭盡全力,保應公家小平安,不過,武元慶不在此列。”
孫享福雖然喜歡錢,但是讓他爲了錢去做自己不喜歡的事,也是不願意的,讓他去保護一個三番兩次想弄死自己的人,不好意思,堅決做不到。
“罷了,如若老夫不同意,只怕你也是不會盡心,元慶就不在此列吧!那麼,你再說說,老夫應該怎麼助你吧!”武士彠很簡單的點了點頭道,武元慶雖然紈絝敗家不成器,但終究是他的長子,可是,看孫享福一臉堅決的樣子,如果他不答應,那麼,這事就沒的談了,最終,他還是選擇了妥協。
“這個,您要做的事情就多了,首先,就是不要限制望江樓名下田莊的種植,捕撈等各方面,另外,秘密的招募一批人手······”
孫享福在船艙裡跟武士彠兩人密議了一個時辰纔出來,而這時,碼頭外已經來了不少衣着華貴的倭國人,看來是這些倭國武士的主子們來了,不過這些人未得允許,被揚州城衛的人攔在了警戒線外。
“應公,如果我要殺了這些倭國武士,會有什麼後果?”看着那些穿着倭國官服的人,孫享福冷着臉道。
“倭國對我大唐一向恭順,他們確實是使團隊的人,你爲何會動殺心?”武士彠聞言有些詫異,揚州之地,這個時期的倭國人已經不少,而且每年都在增加,他們派大量的人手來學習大唐的文化,甚至直接定居在大唐,雖然還沒有官面上正式的接觸,但朝廷是持默許態度的。
“恭順?那只是表面的,當看到一些能夠改變他們國運的東西的時候,他們的野心就暴露出來了,就比如這條船,如果落在倭國人手上,不出十年,倭國將成爲我大唐的心腹之患也。”
武士彠亦非沒有政治遠見之人,聞言只是淡淡的點了點頭,讓他意想不到的是,孫享福這時竟然果斷的給自己的屬下下了命令。
“趙龍。”
孫享福喊了一聲,朝趙龍作了個抹脖子的動作,頓時,血光在碼頭上飛濺,衆多護衛見頭領開始拔刀殺人,也紛紛用刀砍向了那些被打倒在地上的倭國人。
“孫大人,這是何故?”
武士彠對這一幕視而不見,玄奘卻是跑出來勸說了。
“大師,這些人如果不死,將會有更多的人死,您說我殺還是不殺?”孫享福無奈解釋道。
“阿彌陀佛,這些人罪不至死啊!”玄奘憐憫之心氾濫,卻顯然是無濟於事的。
“八嘎,竟敢屠殺我國武士······”
城衛軍防線外,那些倭國使官惱了,竟然拔出了自己腰間的倭刀,想衝擊官軍的封鎖線。
“大師請看,這就是那些倭國人的真面目,他們搶我們,殺我們就行,我們要殺他們,他們馬上就拔刀了,先前若不是我等及時趕回,大師恐已成他們刀下鬼,還談什麼取經大業。”
事實上,大唐與倭國的第一次大戰,就在二三十年後展開,當然,沒怎麼看歷史書的孫享福並不知道,他對於倭人的惡感,是從後世帶來的,而這個時期,倭國正式的遣唐使還根本沒有派出來,他們在等中原朝廷穩定下來,所以,孫享福很懷疑這個穿着倭國官服的傢伙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