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日之後,孫享福終於在廣州灣碼頭看到了幸福號的船帆,聞訊趕來的玄奘和李淳風也鬆了口氣。
幸福號靠岸停穩之後,席君買率先從船上跳了下來。
“君買來遲,幾位盼的辛苦了吧!”
“哼,你小子還知道回來的遲了。”孫享福在席君買的胸口錘了一拳,看看了從船上陸續上岸的護衛一個個精氣神還不錯,孫享福的心便放了下來。
“嘿嘿,給你帶來了個禮物。”席君買嘿嘿笑着撮手道。
“禮物?在那?”孫享福伸了伸手道。
“在後面,可能要半天時間才能看的到,不過先可以把他們的頭子給你看看。”席君買說罷,身上纏着許多紗布的申屠勇就一瘸一拐的從船上被押了下來。
孫享福自然是被搞的莫名其妙。
這時,席君買纔將他在蘇杭一帶的經歷跟孫享福講了講。
原來,席君買一到杭州灣,就被王浩的屬下偵知了行蹤,先派闞陵的殘部申屠勇來伏擊,卻沒料到被席君買反殺,還生擒了,通過生擒申屠勇,席君買頓時便多了一千多號小弟。
當他帶着船隊到杭州城買藥的時候,消息又被王浩的人偵知了,這個時期的七宗五姓就是這麼牛,一句話,杭州的藥鋪就都不賣藥給席君買派去的人了。
不光只是杭州城,席君買在通過審問一個藥鋪的掌櫃之後得知,整個江南都不會有人賣藥給他,於是,席君買惱火了,乾脆用搶的,驅使着一千多號水匪,五天之內,走了十幾個城,搶劫了上百間藥鋪,管它有用的沒用的,先把幸福號裝滿,再給申屠勇的幾艘大船也裝上,最後,接了申屠勇的家眷,纔回轉嶺南,比預計的時間晚了好幾天。
“呃,你說的禮物就是一千多號水匪?”孫享福一愣道。
“怎麼樣?驚不驚喜?”席君買很是得意道。
“我驚喜你個頭,這就是個麻煩。”孫享福險些噴了,他又不是朝臣,可沒有招安匪徒的權力,洗劫江南十幾城的藥鋪,這鐵定是大罪,朝廷還不知道怎麼處置他們呢!把他們收過來,最後要殺怎麼辦?
“呃,沒什麼大不的吧!”席君買抓了抓頭皮道。其實他剛纔還沒有把話講清楚,這一千多號水匪的家眷加起來可是有四五千人呢!
好吧!現在孫享福關心的問題不在這個點上,看到李淳風和玄奘驚喜的從船上跑了下來,他的心總算放了下來。
“招呼人卸船吧!病患營那邊好多其它的病症,貧道都可以治了。”李淳風大袖一甩,就往病患營那邊跑了過去,現在,哪裡的人迫切的需要他這個主治醫生。
玄奘也是快步跟上,不過他手上卻抱着一個大大的藥盒,應該是剛纔從船上挑選出來的,想來是要快些去給已經斷藥了的病患煎藥。
其實根本不需要孫享福去招呼什麼人手,得知幸福號上裝的是救治病患的藥材之後,碼頭上看熱鬧的嶺南百姓自發的過來幫忙卸船了,幸福號的載重量是一萬石以上,雖然未必真裝的了這麼多,但藥材都卸下來之後,還是在碼頭上堆成了一座小山,看到這些藥材,嶺南民心也就安定了。
馮盎調派了十幾輛馬車,走了三四趟才逐漸拉完,直到天快黑的時候,六艘大船和十幾艘中小型船隻開進了廣州灣碼頭,望着一大堆婦孺小孩,孫享福也是頭疼不已,這些都是沒有大唐戶籍的叛軍之後,如何安置,還得朝廷說了算,好在嶺南之地天氣炎熱,倒不是非要住房屋,馮盎在城裡給他們劃了塊平整地,給了一些草蓆之類的物資,今天晚上就對付過去了。
“越公,要不,行個方便,也給他們劃塊地吧!”孫享福等這些水匪的家眷們安置好之後纔跟馮盎道。
“他們願意定居嶺南?”馮盎有些意外的問道。
“當然,他們有的選擇嗎?”
“那老夫還求之不得呢!不過初期條件可能很艱苦,連你的白雲湖那邊都不如,他們得受的了才行。”馮盎聞言一喜道。
嶺南之地,可還沒有碰到過這麼大規模的漢人遷入的狀況,漢人多了,會帶動當地的農耕和各方面水平發展,馮盎當然是求之不得。
“那就一言爲定了,不過,白雲湖的田已經要整好了,在下去交趾也是迫在眉睫了。”
“去吧,去吧!把李道長和玄奘大師留在這裡就行,那地方老夫去過,給你派個熟悉海路的人手過去,以你的快船,要不了幾天就能往返一次。”馮盎很是輕鬆的道。
占城稻所在的印支半島是現在的越南,而嶺南道的最南邊其實已經與之交界,即便是後世走陸路開車,也不過一千多公里,走海路,更是隻有幾百公里的距離。
而幸福號海是五杆帆船,後世有比較科學的速度,平均每小時大概是9節左右的航速,一個時辰就十八節,三十多公里,順風的話,兩天不用就能到交趾,就算返程逆風,需要走之字形繞點路,五六天也可以做到往返一次。
“如此,便多謝越公了。”
孫享福差的就是熟悉海路的人,聞言抱拳謝過馮盎之後,便去找席君買,跟他講講申屠勇這些人的安置問題。
“這位,便是我跟你說過的孫大人。”
臨時安置的營地裡,席君買指了指緩步尋找過來的孫享福道。看情形,這些日子他倆處的還不錯。
“在下申屠勇,見過大人了。”面帶憂慮之色的申屠勇向孫享福抱了一拳道。
“無需多禮,我聽君買說,你是闞棱將軍舊部,後來落了草,做了水匪,陛下登基後已經下旨爲杜伏威和闞棱將軍平反,你可知道?”
“這,這事是真的嗎?我等不知啊!”申屠勇聞言一愣道。
“你當然不知,那是因爲你效命的主子不想讓你知道,他要讓你們替他賣命到死。”
申屠勇這幫水匪的情況剛纔席君買已經跟他說過了,在長安住了那麼久的孫享福自然也是知道過去這一年發生的許多大事件的,其中就有皇帝爲杜伏威平反,以國公之禮大葬的事情,不過這事顯然沒有傳到杭州灣的水匪山寨去。
“這些敗類。”
申屠勇雖然才能一般,但也算是忠勇之輩,不然也不會爲了闞棱舊部的家小落從淮南逃到海外草爲匪,只是想不到這些世家子居然爲了控制他而矇騙了他,這叫他怎能不恨。
“這些事都過去了,不過,眼下卻是你選擇給屬下的兄弟們找個安生立命之地的機會。適才我和越公說過了,他會讓你們在嶺南安生,並且劃地給你們耕種,不知你等可願意?”
“願意,當然願意了,我等也是不得已才託庇在那些世家子的門下用命換活路的。”申屠勇有些期待之色的看向孫享福道。
“如此甚好,這些日子你就安撫好你的人手,是耕田種地,是捕魚爲生,等我從交趾回來之後,會給你們規劃一番,反正,你們從此就在嶺南定居了。”
說完這些,孫享福就走開了,就目前來說,申屠勇在他心裡的信任值還不算高,因爲他還並沒有給申屠勇他們帶來什麼利益。
次日一大早,孫享福便揹着行李到了碼頭上,提着荔枝的阿月看到他要上船走,便一直抱着他的大腿哭鼻子,不管孫享福怎麼解釋,她都怕孫享福走後不回來了,直哄到一瘸一拐的申屠勇帶着一大票人馬來到碼頭,阿月才收住了眼淚。
“大人,這三百多號兄弟沒家沒口的,想跟着您走船,博個富貴,不知道大人是否應允。”
“好啊!我正好要招募一批慣於水上行走的人呢!讓他們先到白雲湖的工地上去建房子,等我回來再具體安排他們。”
幸福號這樣的帆船今年楊順水的作坊至少還能打造兩三艘出來,想快速的跟嶺南溝通往來,少不了這些船工水手,不僅是這三百號人,之後,孫享福還會招收更多的人,畢竟,占城稻種植基地放在嶺南之後,孫享福可能每年都會到嶺南一趟,而且,他也要爲以後的遠航進行人才培養。
得到了孫享福的同意,衆多年輕水手的心事總算放了下來,至於白雲湖,他們只需要問人,就肯定會找的到。
幸福號出了港,一路劈波斬浪的向交趾而行,有馮盎安排過來的水手,孫享福都用不上自制的指南針,畢竟,嶺南之地與南洋諸國時常有些小的貿易往來。
“總算是要辦點正事了。”
“大人說的是那種畝產好幾石的糧種麼?”
趙龍跟着孫享福在白雲湖整了幾天的田,自然也是知道他此次南下的最終目的便是取那占城稻,心中也是無比期待,畢竟,一畝地能產好幾石的農作物,他可是沒見過。
“其實,相比於那種稻穀,我更想看看你說的那種叫大象的巨獸,我問過馮公,他說嶺南靠南邊的部落也有那東西,不過野生的人力很難馴服,除非是從小養到大。”席君買有些期待之色道。
南蠻馴象的歷史可以追溯道春秋戰國時期,在三國時期,就有象兵出戰的記載,後世孫享福看過一部關於大象的電影,貌似也是說四五世紀泰國這邊的部落戰爭,那時候就已經有大量的象兵,甚至專爲戰象製造的鎧甲出現在戰場了。
當然,即便是在科學發達的後世,野象也是不好馴服的,但象卻是在山林中,比牛更加有工作效率的動物,至少它們能夠快速的在荒山嶺上踩出可供人通行的道路,可惜幸福號的船體還是不夠大,不能直接運送成年大象,如果有小象的話,他倒不介意弄幾頭回來慢慢馴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