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題最終還是被程處默繞回到了如煙的身上,這傢伙的人生格言就是,看上了的姑娘,一定要得到,在精蟲上腦的時候,突然看到一個九十幾分的姑娘,那種感覺,是沒什麼能比擬的。
孫享福被他磨的煩了,只好派了一個護衛快馬回去給虞秀兒送信,反正現在纔出長安不遠,送完信還能馬上歸隊。
入夜,望江樓的客房裡,張誠在收拾着行裝,他此行的目的已經完全達到,是該回雲南的時候了,不過,越是收拾,他心裡卻越是感覺迷茫,爲什麼是‘回雲南’?他可並不是生長在那邊的蠻族人啊!
“兄長,你有傷在身,難道不能多休息幾日再走嗎?”
“不了,只是些皮外傷,爲兄還沒有那麼嬌貴,就是,有些不放心你。”張誠撫摸了一下妹妹張如煙的額頭,輕聲道。
“小妹在長安一定會過的很好的,只是兄長你,莫要在雲南之地耽擱了自己。”
張如煙的意思,張誠懂,他們張家就他一個男丁了,可他都二十歲了,還沒有娶妻生子,這在這個時代,可以說是大不孝。
“小妹可不要這麼說,浩公子有恩於我們一家,兄長就是把這條命給他,也是無怨無悔的。”
聞言,張如煙的話,便像是石塊堵在了胸口,不吐不快,道“兄長,你真的覺得,是王家,是浩公子拯救了我們麼?”
張誠一臉詫異道,“這,難道還有什麼錯?沒有王家,爹孃早就餓死了,沒有爹孃,就沒有我們,你難道忘了,小時候,若不是浩公子出錢請醫師爲我們兄妹看病,我們早就和其它同齡孩子一樣,害病死了,那能長大成人,學得這一身本事?”
“兄長難道不覺得,浩公子,是想用你我之才,纔出手救我們的麼?還有,我們的父母,是怎麼成爲王家的農奴的?”
“這”
“你應該多看一些大唐的報紙,上面寫了很多黑心的地主豪強,剝削老百姓的手段,咱們的爹孃,很有可能就是被王家使手段逼迫,才成爲王家的農奴的。”
“你,你這只是懷疑,不能因爲懷疑,就否定浩公子對我們的恩情。”
看到張誠臉上那種不願意相信的表情,張如煙就知道會是這樣的結果,畢竟,他是從幾歲開始,就跟在王浩身邊長大的,想要一下子推翻他一直以來的認知,幾乎不可能。
正當張如煙想要繼續說服張誠的時候,房門被人敲響了,舍龍那個傢伙要是想進張誠的房間,是不會敲什麼門的,在雲南,大多數房子,門都沒有,大家那來敲門的習慣,所以,張誠兄妹對視一眼之後,起身來到了房門前。
德叔是一個光靠形象,就能讓別人放下防備的老人,此時,他手上拿着一封張如煙的戶籍冊,和僱工協議,是王家派人送到孫府的,先前有護衛隊的人送了一封信回府,虞秀兒看過之後,就遣他來望江樓請人了。
特招一個原先在畫舫唱曲的女子進文工團?
虞秀兒在看到這封信的第一時間,整個人都不好了,孫享福原先在她心目中的形象,可謂是瞬間崩塌,原來,他好的是這口。
而且,想通了一些事情後,虞秀兒現在很懊惱,自己這位夫君,他本就應該是好這口的人吶!不然當初怎麼會因爲樂曲,而喜歡上自己呢!
她覺得,孫享福一定是抹不開面子往家裡帶人,纔在出征之後,委婉的來一封信,讓自己把人接到家裡來的,所以,她纔會選擇讓德叔這種,在孫府地位僅次於主人的總管事,親自來接人,這可完全是迎小妾進門的規格。
“您是?”
“孫府的管家,秦德,你們可以叫我德叔,我家夫人叫我送這個戶籍貼來,還有這張與王氏的解約文書,另外,請兩位過府一敘,不知道兩位現在方不方便。”
“孫府?農國公的孫府?”
張誠還沒有太反應過來,張如煙卻是一臉興奮的朝德叔問道。
看到張如煙的表情,德叔心裡一陣鬱悶,看來,老爺在外面的這個相好,是有些迫不及待的想進門的意思啊!不過,他不敢露出鄙夷的目光,說不定,以後這個姑娘就是自家半個女主人了呢!
“正是,兩位請隨我來,孫府距此不過二百步距離而已。”
“兄長,你聽到了嗎?咱們大唐最高級的女官,太樂令要見我了。”
“呃,這”
張誠有些條件反射的答了一句,卻不知道自己要說些什麼,他的內心十分複雜,見到戶籍冊到了張如煙的手上,他自然是開心的,按照大唐現在的律法,拿到了自己的戶籍冊,解除了與王氏的僱工合約,張如煙可就徹徹底底不受王家控制了,而且,王旭也會看在孫享福的面子上,不再爲難張如煙,在這件事上,他確實是欠了孫享福的人情。
可是,孫正明如果這麼快就來要求自己還人情的話,自己可真不知道怎麼還,而且,小妹若是留在長安,還做了孫正明夫人的手下,那以後浩公子的計劃實施起來
“兄長,你還愣着幹什麼,咱們長安曲藝界,不,應該說,咱們大唐所有的女子,有那個不崇拜安國夫人的,能得她召見,是小妹進文工團的最好機會。”
看到小妹臉上興奮之色越發濃郁,張誠一時也不多想了,隨着德叔下了樓來,便往孫府而去,當然,一路上,他心裡還是在糾結那個問題,然而,他好像並不能阻止小妹做決定,因爲,小妹並沒有什麼長兄如父的思想,這貌似也是她聽信了報紙上所宣揚的各種主張,在日常生活中,理字爲先,對於父母長輩錯誤的決定,選擇不盲從。
第一次進入孫府的人,總是會嘖嘖稱奇的,張誠兄妹也是如此,在寬闊的大廳奉了一杯茶水之後,兩人靜等了片刻,虞秀兒才下樓來。
其實,在樓上的時候,虞秀兒就已經偷偷的觀察了一下張如煙,光憑臉蛋的話,估計望江樓的女演員中,還真的沒有誰能勝過她的,這也難怪自家的夫君沒能把持住。
見虞秀兒下來,張如煙馬上將端坐在沙發上的張誠拉起身行禮。
“草民張誠,張如煙,拜見安國夫人。”
“兩位免禮,坐吧!”
虞秀兒在主位沙發上坐定之後,近距離的打量了一下二人,當然,主要是打量了張如煙一陣之後,直入主題的道,“我家夫君今日突然來急信,請我特招你入文工團,不知,你會幾種樂器,唱功如何?”
“小女子微薄伎倆,能得農國公看重,真是三生有幸,樂器我會很多,笛,簫,壎,琵琶,古琴,甚至望江樓新推出的打擊樂器,小鼓,腰鼓之類的,我也有涉獵,至於唱,或許比不上望江樓的幾位大家,但較之普通歌手,應該略勝一籌,若是安國夫人要檢驗,我可以現在就彈奏演唱。”
虞秀兒和德叔一樣,看到張如煙這麼大力的推銷自己之後,感覺她是迫不及待的想進孫府的家門,頓時就有些擔心她的名利心太重,回影響孫府之後的和諧,卻是完全誤會了張如煙的心思。
要知道,張誠如果回了雲南,她在長安就是個無業遊民了,雖然張誠會留些餘錢給她,但她必須得有個餬口的營生,才能長久的生存下去吧!加入文工團,就是她最想走的路。
虞秀兒並沒有讓人拿樂器來張如煙演奏,聽她的口氣,虞秀兒就知道,她的水平應該不差,足以加入文工團,考慮了片刻,卻是開口問道,“你今年多大了?”
“回安國夫人話,小女子今年二八了。”
二八,就是十六歲,在大唐,屬於法定出嫁年齡,看來孫享福這是已經拖到不能再拖了,才選擇向自己坦白的。
心裡越發鬱悶的虞秀兒再度問道,“那你是什麼時候,和我家夫君認識的呢?”
“呃,算起來,應該是昨天吧!昨天”
張如煙不愧是在風月場上混了一兩年的人,見人不怕生,說話不露怯,很快,就將昨夜發生的事情,跟虞秀兒講了一遍,而且,她選擇性的忽略了那個諂媚的想要接近自己的黑漢子,倒是叫虞秀兒更加確定孫享福看上此女了。
不過,有一點她還吃不準,只是見了一面,知道個姓名,就往家裡接的話,貌似有些不符合孫享福的習慣,他可是個感情動物啊!
“這樣吧!你明天就到禮部衙門去報道,辦理入職文書,文工團的曲藝培訓,暫時就在望江樓的藝人培訓中心,你就暫且住在孫府吧!平時過去練習技藝也方便。今後若是表現的好,有了官職,再做其它考慮。”
想到孫享福可能要在北方待一兩年的時間,虞秀兒最終安排道。
“這,這真是太好了”
張如煙的人生,在短短兩天的時間裡,經歷了大起大落,從低谷走向雲端,她的開心,是發自內心的,然而,沙發對面的虞秀兒,卻是心裡有些發苦,她誤以爲,張如煙是因爲住進了孫府而開心。
當然,同樣發苦的還有張誠,小妹的這個選擇,讓他進入了兩難的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