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怎麼樣,房玄齡有一句話,說的肯定是對的。
“王浩此人,不可信。”
他此前一貫主張的是‘非我族類,其心必異’,連定襄城聚集的上百萬番外胡人,他都想一舉幹掉,能坐視大唐把西域的人口都收羅過來嗎?只怕真放他西去,又會是另外一番景象。
李世民也正是基於這一點,而心存猶豫。
而正在馬車中趕往西城門的孫享福,在感受到了李世民的態度之後,心裡想的,早就已經不是如何勸說李世民了。
在他看來,像李世民這種弒兄上位的狠人,肯定是個霸權主義者,王浩給他的誘惑,他肯定是拒絕不了的,否則,也不會聽都懶得聽自己的建議了。
所以,孫享福將無影兒招了過來。
“絕殺組的人,能在千牛衛手中殺死王浩麼?”
“這,恐怕有些難,即便是做到了,恐怕,整組人也沒有一個能活。”
“如果,我能想辦法將大部份負責守衛的千牛衛調開呢?”
無影兒想了想,才答道,“成功的可能會增加,不過,整組人,一個也不能活。”
‘沒有一個能活’和‘一個也不能活’是兩個概念,第一種是因爲要拼死殺人,所以會被殺。第二種是成功殺了人,因爲動手的人不能牽連主人,最終需要自殺。
這兩種情況,都不是孫享福願意看到的,因爲,他絕不會拿屬下的生命去做交換。
“有沒有不犧牲的情況下,殺死王浩的可能?比如,給他的食物或飲水裡下毒什麼的。”
無影兒又想了片刻才道,“這個,要看有沒有什麼空子可鑽,但是,除非對動手的人滅口,不然,密衛很可能會查到您這裡來,到時候,受牽連的人,肯定不少。”
殺個死囚,原本來說,其實並不是什麼難事,但這個死囚被皇帝親自下令嚴加看管,情況就不一樣了。
暗殺這種見不得人的手段,本來就是不孫享福擅長的,和無影兒討論了一陣沒有結果之後,西城門也到了,孫享福便暫時將這個問題擱置,期待王旭那邊,能夠有更好的辦法。
十幾萬人的隊伍,看上去好像很龐大,但如果在城外迎接他們的人數將近百萬的話,他們就會顯得很單薄,即便是強如拜占庭帝國,也是很難見到百萬人聚集在一起的場景的,而且,據引領他們的來的大唐使者說,這裡,不過是大唐北方邊陲的一座城池,並非唐國的都城。
唐儉走在隊伍的最前頭,闊別大唐三年的他,又何嘗不爲眼前的場景震驚。
看到孫享福安心的眼神之後,縈繞在他心頭的擔憂才徹底散去,上前與孫享福見禮之後,又將身體讓開,此時,一大隊眼淚婆娑的人,便出現在了他面前。
“歡迎你們回家。”
簡單的一句話,就好像打開了衆人眼淚的閘門一般,尤其是文工團的女團員,頓時變的泣不成聲。
長達三年的跋涉,有多少心酸苦樂,在這一刻,全部都過去了,到了家,這裡只會有溫暖。
孫享福早就預料到了這一幕,雖然有些心理準備,也在前天晚上就知道他們都安全歸來了,但此刻,也是眼眶紅紅。
待得大家的情緒稍微得到宣泄之後,他纔開口的道,“你們辛苦了,但咱們不能在番邦面前丟臉,城內已經爲你們備好了慶功的酒宴,你們的兄弟姐妹,還爲你們準備了好看的歌舞,你們要昂首挺胸,以最好的精神面貌,享受屬於你們的輝煌。”
聽到孫享福給他們打氣的聲音,大家紛紛用袖子抹掉了自己的眼淚,站在隊伍前列的李香蝶和姚紅袖相視一眼,轉身面對她們身後的隊伍,孫享福此時才注意到,所有前往西域的文工團樂手們,都將自己的樂器帶着了手邊。
“兄弟姐妹們,奏樂,入城。”
“咚咚,咚咚”
一首即激昂又帶着幾分喜悅的曲子,在所有樂手演奏下在城門口響起,以穿着文工團儀裝的李香蝶和姚紅袖爲首,整支隊伍,開始列隊入城,這一首曲子,是她們在迴歸的路程中,合力編寫完成的,名叫‘歸來’。
城內的街道兩旁,定襄城內的原住民們,紛紛揮舞着手上的鮮花,對他們表示着歡迎,這一行人,是爲他們帶來定襄今日之繁華的功臣,值得他們所有人的感謝和歡迎。
像在這種盛大的接應儀式上,是沒有時間給孫享福和他的這些熟人們噓寒問暖的聊天的,能夠點頭打個招呼,已經是難得,耽誤的久了,整個入城的過程,恐怕就要持續好幾個小時。
是故,在文工團和使團本部的所有人馬過去之後,孫享福便開始逐一迎接西域各國的代表團了。
孫享福和唐儉,一左一右,站在城門左側,在他們的身後,有許多使團的翻譯,以及負責安排這些番邦代表團在城內一應居住和生活的禮部和定襄城官員。
“這位,是拜占庭帝國的大王子,希拉剋略。”
孫享福在唐儉的介紹下,朝敞篷馬車上的希拉剋略行了個抱拳歡迎禮,然後,將一封大紅的請柬親自遞給他道,“我大唐官方,已經安排了您入住城內的王氏大酒店,不過,午後,有一場歡迎宴會在望江樓大酒店召開,這是您的請柬,您憑請柬,最多可帶十人赴宴,現在,請隨我們的禮部的官員,前往酒店入住安頓,稍後,他們會帶您去到宴會現場。”
即便是此前對大唐有一些輕視之心的希拉剋略,在見到了定襄城外的場景之後,對於大唐這個東方帝國的實力,也多了幾分忌憚,畢竟,耳聽爲虛,眼見爲實嘛!
所以,並不敢託大的他,在接到了孫享福遞過來的請柬之後,用西方的貴族禮儀,對孫享福表示了感謝!然之後,在禮部官員和翻譯的帶領下,領着自己人數高達三千人的隊伍進入城中。
起初,希拉剋略還有些好奇,爲什麼唐國敢放像自己這樣龐大的隊伍進城,這可是一座看上去很繁華的城池的啊!難道,他們不怕自己這些人搶劫麼?
然而,當他的馬車,穿過城門洞子之後,他知道了原因。
只見街道兩旁,一水的俱裝鐵盔鐵甲的士兵,個個身材魁梧,沿街警戒,爲他們攔出了一條寬闊的水泥道路,而且,不光只是城門外擠滿了看熱鬧的人,城裡的人,居然不比城門外的少,他視線所能看到的地方,除了高大的水泥樓宇建築之外,居然全都是人,各種人種特徵的都有,比他們的首都君士坦丁堡的人口看上去還多。
城門外,孫享福已經遞出去了第二份請柬,是波斯薩珊王儲伊嗣俟。
他可不敢像希拉剋略那樣,站在馬車上與孫享福見禮,對於中原的禮節和信息瞭解的比較多的他知道,孫享福是在大唐的地位舉足輕重的一位公爵,甚至他的一個決定或者建議,就能改變波斯的命運,是故,從馬車上下來之後,他向孫享福行了撫胸彎腰的大禮,並且,以晚輩自稱,對孫享福的迎接,表示了一番感謝。
這些動作,或許沒有很大的實際意義,但在圍觀的大唐百姓來看,還是比較長臉的,畢竟,他們的身份,都會由禮部的官員唱出來,波斯薩珊王朝,此前,可一直是一個國力還在大唐之上的大國,他們的王儲,居然會向大唐的一個公爵行大禮,這充分的證明了大唐的國際地位。
再之後,便是被大唐民間稱之爲大食人的阿拉伯人代表團了,艾布伯克爾是歷史上阿拉伯世界四大哈里發時期的第一位哈里發,然而,他在位的時間,卻僅僅只有兩年,就病死了,穆罕默德兩個多月前離世,也就是說,他也就能活兩年不到的時間了,果然,當孫享福看到艾布伯克爾的時候,發現他是一臉病態的樣子。
“想不到,這塊土地,在大唐皇帝的治理下,竟然變的如此富饒,真恨不得再年輕十歲,往這裡多走幾趟貨物。”
商賈出身的艾布伯克爾,是這一行人中,唯一能夠用漢語與孫享福交流的人,他年輕的時候,曾多次往大唐行商,那個時候,還是李淵當政,北方之地,還是一片荒涼。
“呵呵,未來大唐與大食的貿易往來,只會越來越便捷,頻繁,說不定,你只需要在麥地那等着,就有諸多我大唐產出的商品送到你面前。”
“是嗎?這可真是好。”
連年的征戰,大食的各種資源早已匱乏,站在統治高度的人,更看重的是資源,而不是錢財,如果,大唐能夠給大食源源不斷的輸出資源,那麼他此行,可就沒白跑。
“這些事情,咱們稍後在宴會中談,在運動大會期間,達成一個貿易協議就好。”
“咳咳,是極,是極”
看到艾布伯克爾一副咳嗽的很痛苦的樣子,孫享福急忙招手,讓醫學院的醫師過來幫他診治。
其實,此前使團的醫師已經幫他診治過了,除了在戰場上留下來的舊傷無法根治之外,他不過是有些感冒咳嗽而已,可惜他患病的位置不是很好,正好在荒郊野外,使團的藥物又早已經用完,拖了幾天之後越發嚴重了,到了寧遠縣城,他才吃上藥。
“孫少師,不過尋常風寒咳嗽而已,喝一瓶止咳糖漿,便能緩解咳嗽症狀,稍後,再吃幾顆祛風寒的藥丸,兩三天便能見好。”
聞言,艾布伯克爾內心一陣欣喜,他的身體,他自己知道,此次來大唐,未必就沒有尋醫求藥的意思,否則,他也不會在穆罕默德身體快撐不住,大食的權力可能出現交替的時候來大唐。
一番診治,自然是耽擱了幾分鐘,而這時,隊伍的後頭,卻出現了一絲騷動。
“什麼情況?”讓艾布伯克爾收好請柬入城之後,孫享福朝護衛問道。
很快,後面就有一個護衛打馬上前來報,“稟公爺,是吐蕃人和驃國人,他們對自己被排在大隊的後面,以及前面隊伍走的太慢,感到不滿。”
“不請自來的兩個國家麼?帶些人,教教他們怎麼守咱們大唐的規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