幹鍋魚子沒有辣椒做佐料,總感覺缺了點味道,也或許是長孫無忌問了一句非常倒胃口的話,導致孫享福沒有了胃口。
其實這些事怪不着孫享福,是長孫無忌三番五次的跑來孫享福這問計,是朝堂諸公,有事沒事,都愛把自己拿不準的事,拿來向孫享福詢問,搞的九垸縣的驛差,都像是孫家專用的一般,甚至,搞的孫享福每天都差不多要用一個時辰來回信。
“不瞞您說,先前去池塘釣魚的時候,我還在想,就我現在過的這種日子,給個神仙來做,我也未必捨得換,況且,不是我愛管朝廷的事,也不是我貪念什麼權位,是你們都要來找我,您說,我是閉門謝客誰也不理的好,還是力所能及,幫諸公解答疑難的好?”
長孫無忌聞言,也是一臉鬱悶,他自己也搞不懂,爲什麼出現這種情況,難道朝堂上下這麼多智者的智慧,都不及孫正明一人?
應該不是的,是這些智者缺少反思,缺少一種向前進步的思想,就目前來看,只要是孫享福做出來了的事情,朝堂就有很多人有能力複製,甚至將其做的更好,比如長孫衝建設打造的定襄城,就不比孫享福弄出來的善陽城差,上齊,烏蘭,泰安等北地新建的郡城,都是在善陽城的基礎上加以改良,從基礎建設,到商業便捷度,沒有一個比善陽差的。
由此可見,不是這個時代沒有才能之士,而是這些才能之士,缺乏大膽創新,開闢更好的局面的那種膽略和氣魄。
摸着石頭過河,總是膽子大的人,走在最前面,大唐的頂尖管理層,就缺這種走在最前面的勇氣。
當然,這也不是他們的錯,時代的侷限性導致了他們與後世人的思想不同。
“若非你是這樣的性子,又那裡能安然享受現在的好日子呢!罷了,暫且不談此事,免得倒了胃口,我這裡有一封去年的文科狀元李文庸的奏摺,想給你看看。”長孫無忌從袖口拿出一個摺子,遞給孫享福道。
孫享福知道,即便是狀元,在沒有通過實習階段之前,也是不會直接授予正式官職的,而沒有正式官職,就沒有上奏的權力。那麼,這份長孫無忌拿出來的奏摺,應該就是這個正在實習的狀元李文庸託他轉奏的,李文庸本人,應該是被分配到了江陵這邊實習。
古人的創新能力,一直都很低下,這一屆的考卷,幾乎完全是走了上一屆孫享福出的那些考卷的套路,換湯不換藥,同樣不以分數爲絕對取中標準,所有獲得三甲的名次的考生,大多都是有一些新奇且又有可取之處的想法的人。
這個李文庸能脫穎而出,就是因爲他的文章,直指朝廷現在的管理制度的弊端,幾乎推翻了以往官員升遷考評的那一套,有很多可取之處,而他這封奏摺,就是他在實習了兩個月後,對之前的考卷上提出的那些主張的一些增補和修改。
孫享福本想大致掃一眼就算了的,因爲,朝廷現在的制度利弊,根本不是一個在底層的實習生能看的清楚的,可是翻開了之後,他就被裡面的內容吸引了進去,倒是讓一小鍋燒的微焦的香噴噴的魚子,下了長孫無忌一個人的肚子。
“想不到,真是想不到,這個李文庸居然能憑空設計出一套新的考覈機制,雖然其中還有一些條款有些想當然,不過,瑕不掩瑜,朝廷照搬他這套政策,對於整個吏治管理,有很大的幫助,地方上若是能夠落實,更是能大大推動當地建設,此人能得頭名狀元,倒是有些真才實學的,但是······”
“正明是想說,即便是這封奏摺交到政事堂,朝廷也不會通過是吧!”
孫享福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李文庸在奏摺裡提議,給所有官員設定的新考覈機制,除了要看這個官員爲當地百姓開闢了多少產業,這些產業,把當地百姓的人均收入提升了多少之外,還要在基礎建設數量,人口增長數量,田畝增長數量,富戶,上戶,中戶,貧戶的同比,環比數量等等,各個方面,對一個主政官員,進行全方位的評比考覈,而且,還要給每個主政官員設定施政預期目標。
比如,一個縣有五百貧困戶,每年必須要做到減少一成,纔算合格,減少兩成,纔算優良,減少三成,算上佳,中戶,上戶,同樣如此,除非所有百姓到達到富戶的程度,並且一直保持,這種脫貧指數的計入,才報廢。
這還只是其中的收入一項,別的所有項目,都有類似的考評。
這一套體系,確實能起到鞭策地方官員勵精圖治的作用,但有些太過理想化了,除非是非常有能力的官員,纔有可能在這套考覈體系中獲得上佳的考評,而且,這個官員,肯定會非常忙,非常累,因爲,要顧忌的方面太多了。
沒有那一個當官的,是真正的俯下身子來給百姓當牛做馬的,即便是孫享福這種看不得別人受苦的後世人,也只會在自己能力允許的情況下,儘量的幫助百姓過上富裕的生活,像民學課,雖然對百姓有利,但孫享福每天也就講一個時辰左右,不會把自己搞的太累了。
還有九垸縣這種情況,他能快速的發展起來,是因爲它本身具備得天獨厚的一些地利資源優勢,可以發展一些像養鴨,種稻,養魚這樣的特定產業,而在很多地方,根本沒有任何產業優勢,你叫去那裡的主政官員把腦袋想破了,也沒有什麼用,誰去了這樣的地方當官,都會年年拿不合格的考評。
“老夫也是這樣認爲,但是,老夫還是想推進這上面的政策,在朝廷通不過不要緊,在我主官的山南道能用上就行,因爲老夫覺得,唯有如此,才能讓所有執政的官員,都變的如同你一般,敢想,敢於把自己想的東西實現。”
孫享福點了點頭道,“所以,您是想讓我,將這封奏摺上的東西,修改的更具備可行性一些麼?”
長孫無忌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孫享福看了看空空如也的魚子鍋,笑道,“您看看,回頭這事要是成了,陛下那頭,是不是又得添我一堆的不是?下回啊!您嘴饞了,過來蹭飯就可以了,可別再問政事了。”
長孫無忌笑了笑道,“這回不會攤在你頭上的,都算在李文庸的頭上,陛下現在最喜歡這樣的人才了,指不定一兩年之後,他能直入吏部任職呢!”
“那好吧!回頭我修改完,讓人給您送過去,不過,陛下來山南道之後,您能不往我這帶的話,就不要往我這帶吧!紀南縣怎麼說也是郢州的州治所在,去那邊看看就行,也可以去正在建設中的鐘祥縣看看,您知道的,陛下一來,很多唯恐天下不亂之輩,又會做小動作,來離間我們的關係了。”
“這個,老夫只能說盡量,要不,老夫讓王旭那些人,暫且離開這邊?他們想在江陵城做產業,這點面子還是要給老夫的。”
孫享福搖了搖頭道,“王旭要謀劃什麼事情,還用不着他自己親自下場,怎麼說人家現在也是王氏的家主,所以,即便是讓他暫時離開,也沒有什麼用處,想要陛下不碰見糟心事,就是讓他別來九垸縣,只要等趙龍和馮公把王浩的那些殘餘勢力清剿了,斷了陛下投機的心思,那些人再怎麼鬧騰,也是無用的,大不了,我在這九垸縣種一輩子的田,不問世事。”
聞言,長孫無忌無奈的嘆了口氣,道,“好吧!那你就多保重了,陛下在這邊待的時間恐怕不短,老夫還要好生準備一番,之後,恐怕不常來了,諸位皇子的事情,你還是多擔待一些,陛下覺得他們近來長進了不少,打算等他們滿十六之後,外放各州爲刺史。”
“行,這事我知道了。”
送走了長孫無忌,孫享福回到客廳之中才能好生吃飯,李香蝶和姚紅袖再度爲他添了些菜過來,孫享福一邊吃着,一邊細細的研究着李文庸提出的這一套制度有哪些需要修改的地方,或許是吃東西的時候大腦細胞比較活躍,還真讓他想到了不少。
比如像將富民考覈指標拆散開來,只做扶貧,這樣,別說是在山南道地區實行,全國範圍內實行都是沒有問題的,李世民現在可是很熱衷做這種民心工作。
還有將資源匱乏的縣,與資源富有的縣,設置不同的考覈標準,獨立形成同比,環比體系等等。
正思考在興頭上呢!那摺子卻是被李香蝶一把奪了過去。
“這些事情,就應該讓那些在職的大臣們自己去操心,搞的夫君你連飯都不能好好吃,出了力,還討不到好,像您欠了朝廷似的,理它幹啥。”
見李香蝶這種花式勸自己好好吃飯的模樣,孫享福心裡一暖,呵呵笑道,“你說的還真是蠻有道理的,行行行,且不去管它,對了,你倆可是太樂司從四品的司正,也應該算是在職官員吧!怎麼沒見你們爲朝廷分憂呢!”
聞言,李香蝶嘴巴一嘟,道,“我們爲朝廷在西域奔走了三年,沒有歇息過一天,現在回來了,總該把這三年的休浴日補給我們吧!一年至少要兩個月才合理,加起來,正好半年,所以,咱們還有好幾個月時間,最好在這段時間裡,咱懷個孩子,朝廷總不能讓孕婦幹活吧!所以,妾身能不能在家裡偷閒,就看夫君你努不努力了。”
李香蝶總是能當着孫享福的面,把這種人倫之事,沒羞沒臊的講出來,姚後袖雖然也在西域轉了兩三年,見識過那邊開放的胡人各種野合的場景,但總是會不好意思,所以,她只會低着頭,羞紅着臉,給孫享福夾菜。
“嗯,嗯,努力,努力,此地乃是利孕的風水寶地,且等爲夫吃飽了,與你們大戰三百回合。”